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场空

一直等到日落西山，星宿漫天，即墨羽还是没有从母后的寝宫里出来。

易卿瑟已经让自己的贴身宫女跑了不下十趟了，可是她们都只是摇了摇头，一点儿内幕消息也没有打探道。

她不明白，母后到底在跟即墨大哥聊什么，要聊这么久？

“不行，我要去看看。”她实在忍不住了。

“公主，您这样贸然闯进去，似乎有些不妥吧，既然太后答应了您，她就一定会成全您跟那位公子的。”贴身宫婢云儿小心翼翼道。

易卿瑟斜睨了她一眼，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让我在这儿干等着吗？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难受？”

云儿星眸微转，

“我看……不如这样吧，公主您……扮成锦鳞殿的宫女，给皇太后奉茶去……”

“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好。”她的话还没说完，易卿瑟便欣喜若狂道，“赶紧准备去，快……”

城郊的杨树林里，隐约可见点点星火。

一座茅草屋里，一方简易小桌，一壶小酒，一碟儿干肉，桌前坐着一位灰袍素衣，面色苍白之人。他盯着木桌上的如豆灯火微微出了神。

忽然，一阵狂风吹开了小扉，冷风呼呼直入。

他依然一动也不动地凝视着那微弱的烛火。

“你来了。”蓦地，他轻启朱唇道。

即墨羽眸光冰冷地看着他，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他边说边缓缓地走了进去。

“除了你，谁还会来？”那个淡淡道，“若不是你，我早就成了一个缕亡魂。”

即墨羽微眯双眼瞧着那人，又看了看他桌前的酒菜，

“你太小瞧你自己了，告诉我，凤九娘在何处？”虽然他断了手筋脚筋，成了一个生活都不能自理的残废，可是他的门派却还在。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他残了，他也还是蘅芜派的掌门。那些门中弟子还是听命于他。

在江湖中，蘅芜派的消息是最快最灵通的，无论大小，他们皆会在第一时间知道。大到江洋大盗，小到一个毛头小贼，全都在他们的监视中。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潜伏在江湖中，可以如此灵确地打探到消息，可是只要找到他们，便可以知道江湖中你想知道的人或事。

吕岩听罢，良久才咧嘴轻笑，

“即墨公子，不是我小瞧自己，而是你太小瞧凤九娘了，若不是她，我何至于此，当初，她那么样的折磨我，让我生不如死，在受尽折磨后把我扔到荒野，野狼野狗差点儿就把我撕碎给吃了，您想想，她那么恨我，我又怎么会见到她，知道她在哪儿？”他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续继续道，“我感激您救了我，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凤九娘在哪儿？”

“那你可是愿意配合？”既然他死不承认，他只有下狠招了。

吕岩眉心一拧，

“怎么配合？”

“让我放消息出去，你还活着，就在这凤凰山下的杨树林里……那凤九娘那么恨你，若是知道你在这儿，她一定会出现的。”即墨羽十分自信道。

岂料，那吕岩居然扬起了唇角，

“她才不会那么笨，她是不会上你的当的。”

即墨羽顿时怔住，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哎，我想也是。”他索信就假装相信了他的话，“可是眼下，若是找不到她，就救不了出芸嫣，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又是那丫头，我说即墨兄，天下之大，漂亮姑娘多的是，你干嘛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况且，她也不喜欢你，不是吗？”

“你不懂，天下漂亮女子固然多的是，可是有些人在你的生命中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大概……你永远也不会懂这份情感。”即墨羽假装跟他谈起了心事。

他心知，这蘅芜公子是个养不熟的家伙。就算是他救了他的命，他也不会交心于他。这是他们蘅芜派人的通病，所以他亦不会强求。再者，他救他也不是有所图。

吕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微微沉下眸子，

“呵呵，我不懂……若然我不懂的话，大概就没有人懂了吧。”

即墨羽眸光一闪，顿时听出他话中有话，

“难道你懂？难道你也有过这种经历？”他想从中套出点儿什么消息来……

皇宫，锦鳞殿。

在精心准备了一切后，易卿瑟跟着几个宫女来到了母后的寝宫。

可是当她走进大殿时，不由惊呆了。她不仅没有看到即墨羽，就连母后也不在了。整个大殿里空荡荡的，除了几个宫女外，别无其他。

她一头雾水，呆怔怔地在大殿中央站了好久，才怒声寻问着旁侧的小宫女，

“我母后呢，那位公子呢？”

可是那些宫女像是哑巴一样，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怯怯地看着她。

她这才反应过来，锦鳞殿里除了母后的几个心腹，其他所有宫女内侍全都是哑巴。这是母后为了防止祸从口出，便让们所有人都喝了致哑的药，毁了他们的嗓子。

面对此情此景，她是又恼又怒，却又无处可泄，

“你们，没且，真是没用！”她只好把所有的怨气与怒气撒在了这些不会说等方面的宫人身上，不停地怒骂着，甩着她的的嘴巴子。

“住手！”正在此时，忽地，大殿内响起了凌厉的声音。

易卿瑟顿时停住手转过身去，只见母后从大殿外走了进来，很生气地看着她，

“你看看你，成何体统。”金太后怒声道，“作为一个公主，如此有失仪态。”

易卿瑟是又怒又惊，

“母后，即墨大哥呢？”但是却并无惧意。

毕竟，这是她的母后，就算是她再蛮横无理，她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哼，”金太后讪笑道，“瑟儿啊，我真是没有想到你如此冰雪聪明，却会做如此糊涂的事。”

易卿瑟有些不解地拧紧了眉心，

“母后这是什么意思？”

“实话告诉你吧，那即墨羽义正严辞地拒绝了我，也拒绝了你，他不要做你的附马。”她知道当她说也这些话时，会有多伤她，可是长痛不如短痛，正如即墨羽所说，她现在年轻不懂事，痛过也就过了，可若是长此以往的话，只会越陷越深。“人家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又何必自作多情？”

“那母后呢？父皇爱过您吗？”易卿瑟不假思索地反问道。

啪！

她的话还没落音，重重的一巴掌便落在了她的脸上，

“放肆！早知我的宠溺会让你如此的目中无人，我就不那么放纵你了。”金太后怒极道，“是，你的父皇从爱过我，可是，至少他没有拒绝我，而且，我们是门当户对的，可是你跟那即墨羽呢？你是皇室公主，他却是一个居无定所的闲云野鹤，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苦笑道，“你也看到了，这些年来，我过得是什么日子。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并且还要跟他生活在一起是有多么的痛苦，难道你还要重蹈覆辙吗？”

“我不信，我不信他敢这么当面拒绝你。”易卿瑟执意道。

金太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儿啊，强扭的瓜理不会甜的，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啊。”

“不，我要让即墨大哥亲口告诉我，他死也不会娶我！”此时此刻，易卿瑟的心中不再是满心的期待，而是满腔的愤怒与憎恨，“母后，那女人呢，她死了吗？”她微眯双眼，眸子里满 是冷冽无情的光。

“她本就不想活了，几天都进水没进食，你觉得她还能活到现在？”金太后语重心长道，“我已经差人把她丢到乱葬岗了。”

“即墨大哥呢？我要见他。”易卿瑟就像是不清白了似的，反反复复重复着这句话。

“大概，他此刻已经不在陵都城了，至于去了哪里，我想没人会知道的。”金太后怅然道。

易卿瑟一听，顿时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

“他就那么讨厌我吗？”此时就连恨都恨不起来了……

隆冬最寒冷的时节来了。

表面上看起来，易卿辞似乎是恢复的很好，可是却没有人知道这只是表像。

他是个情种，却也是个皇子，是个王爷。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所以，他必须使自己好起来。

但是，尽管他再理智，有些事也是他无法控制的。

他想暂时把心里的那个人忘记，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已之私，而放任天下苍生于不顾。

所以，他必须使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

“王爷，您身子这么弱了，就不要出去了。”见丫头正侍候着易卿辞穿戴，沐婉清忙阻止道。

易卿辞扬了扬唇角，

“婉清啊，你不会是把我当成小孩子了吧，多出去走动走动，有助于血液循环，不要紧的。”

沐婉清只好轻声叹了口气，

“那好吧，我陪你。”她知道他是固执的。

易卿辞扬了扬唇角，伸过臂膀，

“这些天辛苦你了。”示意她挽着自己。

沐婉清微怔，只得鼻头一酸，

“我就不爱听这话。”可是心里却是满满的感动，忙挽住了他的臂膀，“太见个了，我是你的妻子，为你任劳任怨是应该的。”

“谢谢你。”除了这三个字，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心中的苦闷无处说，可是憋在心进而又难受。

把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三天后，易卿瑟还是走出了闺房，她悄悄地溜出了宫，先是去了客栈，她不死心就这么把即墨羽放走了。可是结果如她所料，是一无所获。

一个人，失失落落间，来到了慈恩寺。

听着寺里的钟声，她蓦地想起，三皇兄就在这寺中修行。说不定，可以找他说说心里的话。

她抬头看了看山门上的三个大石雕，不由拾阶而上。

寺中的香火淡淡地缭绕在庙宇周围，顿时让她心神灵静。不过，就算如此，她亦不会像三皇兄那样出家当和尚的。寺庙里那样清苦，她无论如何也是受不了的。

所有人都看清了她，可是唯独她自己却认不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