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图穷

第二日一早，贺子昀上门来的时候，便看见了陆承音的房中已经是人去楼空，没有人影了。

贺子昀跺脚，吩咐侍从搜查整个屋子，却在桌子上发现陆承音摆着的药。

“喏，第二个月的。”

贺子昀气的眼中通红，泄愤一般地撕了那张薄薄的纸，摔在地上，尤为不解恨，还上去踩了几脚。

而另一边，傅越泽从侍从的手中拿到了陆承音的玉笛之时，整个人都懵了。

略带颤抖的手拆开了那封信，上边是一笔娟娟细楷。

一目十行地看下去，陆承音依旧是平日里那种清冷的语气，上边几乎没有一句是有关于傅越泽的，只是详细地叙述了跟易子天有关的情况，包括真正的莫燕灵交代的话。傅越泽沉默。

将信给易子天看了一遍，易子天紧紧地抓着信纸，仿佛是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她……她……为什么不亲自告诉我……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越泽拍了拍易子天的肩膀。

“那些感情是你带了那么多年的，如何能够直接放下，既然嫂夫人从来都没有怪过你，镖局的没落也只是因为被仇人算计，你便应该放下这些了。”

“可……可许姨娘……”

“她不过就是为了寻一个庇护，当初她若是有嫂夫人的气魄，哪怕是借着你闯出一份自己的天地来，也不至于落于如此境界，易兄又何必呢。”

傅越泽仔细地回想了一下信中的内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想必陆承音是觉得自己说过太多的谎，做过太多的错事，才会选择假扮成莫燕灵来这里帮忙揭露真相，可惜的是贺子昀打破了她的计划，她只能匆匆留下一封信便走了。

摸了摸袖子中的玉笛。

她说，这么多年，她根本就没有真正地喜欢过什么，唯独这笛子，是她一直执着的东西，希望傅越泽替她好好保管，待等一切尘埃落定之日，她定来取回。

傅越泽隐约地觉得陆承音要做什么大事，只是人已经走了。

陆承音自然不是一个人上路的，早在听说了朝廷可能派人来督查金陵盛会的时候，陆承音就已经传信给了苏与之，苏与之近两日正游山玩水，见了陆承音的传信，二话不说地将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带了出来。

当然了，依照苏与之的脾气，怎么可能让贺子昀这种人好好地呢，那瓶子的解药被他下了一丢丢地东西，希望到时候贺子昀不要太感谢他了。

陆承音倒是悠闲地回了珠尘谷。

将手抄地《华严韵》放进了柜子中，轻轻地抚过一摞的琴谱。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当中，傅越泽答应的那本已经被送了过来，如今只剩下了苏与之手中的一本，和那本根本不知道在哪的了。

离那个日子越来越近，陆承音心中越来越犹豫。

关上了柜门，先去了沈澈所在的房间中。

陆承音不在，沐维哲自然会派人来照顾沈澈，是以沈澈与她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她的手轻轻地滑过沈澈的脸，因为常年地不见阳光，并着身体虚弱的原因，沈澈的脸很白，白到能看得清皮下的脉络。

陆承音的神色痴痴。

“你说，你醒了的时候，会不会已经不认识我了呢。”

抬起手，看着自己的一双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指甲因为要看诊的原因，并没有像其他女子一般染有蔻丹，粉粉嫩嫩。

可这双手做过太多可怕的事情了，连自己都不愿意见到它了呢。

陆承音苦笑。

起身，将被子放好，推门而出，正看见了沐维哲定定地站在院子中。

“师兄有事？”

沐维哲看上去心情并不愉悦。

“你跟我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沐维哲的屋中。

“师妹，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陆承音蹙眉。

“知道什么？”

“你我一起长大，你根本骗不了我，当年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陆承音仍旧那副样子。

“师兄，你今天有点莫名其妙耶，怎么了。”

沐维哲伸手抓住陆承音的手腕，将人拉近了几分。

“你根本就不想救他，那为什么还要这般奔走，仿佛是二十四孝好徒儿一般。”

陆承音的神色冷了下来，挣脱了沐维哲的禁锢。

“你喝酒喝多了吧，我为什么不想救他。”

沐维哲冷笑，声音略带嘲讽，“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可从来不觉得你是那种能为了什么人做到这么情深意切的人，你这么多年根本没把任何人放在心里，沈澈在你的眼里，可能跟珠尘谷中任何一个患者也没什么区别吧。”

“那还真错了，你认识我这么多年，就没了解过我。”

“陆承音，我警告你，我不管你究竟想做什么，你最好别利用苏与之对你的情谊，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应为了你的仇恨替你买账。”

陆承音似是看什么怪物一般看着沐维哲，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沐维哲好几圈。

“呦，什么时候，你跟他已经到了这种莫逆之交的地步了呢。”

“这你不需要知道。”

陆承音“哼”的一声，伸手抓住了沐维哲的衣领，“那我也告诉你，你不要以为当年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装作不知道将药喂给了沈澈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我不过彼此彼此罢了，有那种龌龊的小心思，就不要大义凛然地教训我。”

松了手，极为温柔地抚平了衣服上的皱褶，手指不安分地在沐维哲的胸口戳了一戳，淡淡一笑，眼中却没有任何的温度。

“你我不过五十步笑百步，谁也没比谁干净到哪里去，他当年既然敢那么猖獗，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你也是，若是相安，便各自为路，若是挡了我的路……你知道我的。”

在沐维哲阴沉的目光中，走出了屋门。

外边已经落雪，陆承音伸手接住了一片掉落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融化，怔怔地没有言语。

仿佛有什么东西，一夜之间变了味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