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商定

北郊皇陵一行，姜笙就早已心有不甘。

一直到虞水关的时候，才得到一封来自固棠城中的密函。

现在被斥责回京之后，脸上却是不显丝毫颓废之色，意气风发，一路径直朝着自家府邸之中。

车辇所过之处，行人皆是远远避让。

不像个被斥责回京的皇子，反倒像个胜仗得归的将军一般。

车辇之中，美人相伴在侧，姜笙横眉轻哼一声，便是将手中的信函丢在一旁。

口中温润触感，便是一颗干果入到口中。

“殿下，这几日事情倒是顺利，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嘿嘿，我那大哥倒是厉害，虞水关中，太子爷的气势厉害的紧呐。”姜笙舒适的嚼着口中的干果，不忘轻手捏捏一旁的丫鬟。

“这些都不过是小事儿罢了，待到一切事情过了，只怕那位太子爷，也得干瞪着眼睛，无可奈何。”文士小心的跪坐在车辇一旁，淡淡的开口。

“哈哈，这话我倒是爱听，你放心，事成之后，你的位置定然预备着，只要你们用些心思，我定然不会亏待！”

“这里，在下就谢过殿下恩情。”文士俯身叩首，所行之礼却是早已逾矩。

三皇子脸上满是喜色，这样的妙人还真的是少见，自己的一切心思都在其念想之中，舒坦。

“对了，阎博文自从那日被陛下斥贬之后，一直以来都安安稳稳的在北郊守陵，这朝堂之中，一些事情却是显得有点见绌，殿下还是要多多么谋算一番，订立新人。”

姜笙不以为然的甩甩手，“阎博文不过是一刻棋子罢了，这种煽风点火的事情，大有人在，不需担心，舅舅会帮我尽快解决，我现在担心的，只有一件事情。”

坐起身来，定定的望着文士，“兖州的兵马，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控制的如何？”

“回禀殿下，事情还在进展之中，不过大部分的将领都已是孔家的人，只有少部分，还有些困难.......”

姜笙闻言大怒，甩开嘴边侍女递来的干果，“你说什么！事情到了现在，你竟然告诉我兖州军还有问题！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文士忙扣地小声道：“殿下不知，那兖州军中，此番来人正是陛下当初亲自委派的将军，乃是陛下最为信赖之人，殿下应该也有所耳闻。”

“张树茂？”

“不错，此人骁勇善战，点做总兵，却握有实权。”

姜笙皱着眉头，“怎么会是他来领军？”

“正是此人，油米不进，所有的手段都失败在其手中，我等未敢太过明显，所以事情也就这般僵持下来。”

“舅舅那边是怎么说的，他应当会有办法。”

“公爷的意思，并不想懂用刀戈，所以暂时没有明示。”

“哦？”姜笙疑惑的看着眼前的文士，心中的盘算不少。

“殿下还是不要太过着急，公爷那边的消息最是可靠，若是公爷觉得时机到了，那便真的就是到了，若是公爷那边觉得不妥，那就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为妙。”

“恩，我知道了，我这就先回去府中，有什么消息，通传一声便是。”

“诺。”

就在此时，车窗外一阵轻唤。

“殿下，府上快到了，还请殿下准备一番。”

姜笙稍稍站起身来，整理一番自己的衣冠，想了想，对一旁的侍女吩咐道：“你下车去，这几日就先别来找爷了。”

“诺。”侍女欠身做礼，眼中汪然凝视，叫人不忍。

虽是如此，姜笙依旧只作未见，细细自视一番，这才端坐在车内。

不一会儿，车辇缓缓停下，一老者自后边的车子之中下来，走到三皇子的车前，扶着姜笙下车。

眼睛朝里一看，目光满是赞许。

虽说这位皇子平日里最是放荡不羁，沉溺于酒色之中，但是这样的非常时期，却也还很是知晓轻重。

姜笙脸上满是正色，仿佛就真的想一个被父亲斥责的儿子一般，端正之中，又有着几分自责之意。

街上满是行人，指指点点着，虽是没有放声，但是却也是议论纷纷。

眼看着三皇子一行进到府中，这才缓缓散去。

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之中，两个素衣壮汉深深地看过几眼之后，便又是隐匿在人堆之中，不见了踪影。

........

“先生何故发笑？”三皇子府上，姜笙忍不住疑惑的问道。

一旁的老者笑望着姜笙，“殿下此行倒是有所收获，终于是知晓了人言可畏的厉害之处，遇事小心终是福气。”

“这么说来，座师眼中，姜笙一直是个无知小儿了？”姜笙停下脚步。

“哈哈哈哈，殿下说笑了，老夫可不敢这般说辞。”那老者摇着手笑道。

“姜笙不过是嬉笑之言，先生无需当真。”

说罢，便牵起老者的手，一同入到大厅之中。

“先生请坐。”

老者拱拱手，这才坐下。

“先生，事情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探讨的，还请先生教我。”姜笙坐在主位，异于平时那般散漫。

“殿下有此想法，实在是大幸，既是如此下定决心，那老夫便不再多言。”

“优柔寡断出不得凡间，唯有下定决心方能成事！走到现在这一步，纵然我心中有再多的顾虑，但是为了这些追随我左右的人，我也一定不可以再止步不前，所以，我没有退路可言。”

“殿下，所有事情都已然就绪，等待的，只有一个时机，两个条件。”老者一本正经的站起身说道。

“哦？哪一个时机，哪两个条件？”

“时机，便是北齐退军之时。条件，则是.......陛下难以持政。”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语，却是丝毫未让姜笙有任何脸色上的变幻。

“北齐会退军？我记得北齐已是深入到三边之地，况且虞水关吃紧，战事应当不会短时间之内结束。”姜笙皱着眉头道。

“这些只是表面，殿下要知道，北齐那边的齐皇已然不行，一旦出事，北齐军队定然北撤，这自然是水到渠成之事。”

“那父皇那边........”

老者小心的凑了上前，开口道：“根据公爷在陛下身边安插之人所言，陛下的身子已经不行，北郊皇陵之中守灵不过是个借口，其实是陛下，实在难以承受舟车劳顿之苦，长则半年，短则一月，便会有消息，所以.......这番事情，也是在掌握之中，并非是突然之举。”

话语一出，姜笙就已经知道事态并没有自己想象之中的艰巨。

自打北郊之地回来，自己就已经心中极为忿恨，当初只因一步，便失去了帝王的争夺资格。

现在这样的事情摆在自己的眼前，心中的渴望又再一次升了起来，这一次，他不容许自己再有半点错事。

“先生不是说还有一个条件吗？”

“这个条件已然具备，公爷已是暗自吩咐下去，就在这几日，定然要搅浑固棠城中之乱流，以此，事情就会轻易许多。”

姜笙站起身来，拱手见礼，“此时便是仰仗先生了。”

老者赶忙抬手将姜笙扶起，“殿下莫要折煞老夫了。”

灯火摇曳，大厅之中一番和睦。

仿佛原先二人的冷冷对峙不过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为今之计，一切事情都在公爷那边，这几日殿下切莫急躁，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要亲自出面，虽说事情已经是不得不作，但是禁宫那边能够隐瞒一时，终归也是好事，公爷那边自然会有老夫前去商议。”

“我知道，这几日我就在府中，哪里也不去。”姜笙正色道。

老者宽慰的望着，对于这位皇子，其实自己一开始的时候并不看好，但是因为孔家的缘故，则是不得不一直寻寻教导着，现在看到这位皇子终于有着几分争权的模样，自然是心中宽慰不已。

“那既是如此，殿下就早些歇息，老夫这就离去。”

姜笙起身走到老者跟前，牵着老者的手，便一直送出大厅之外。

“先生请。”

“殿下止步。”

说罢，老者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孔家庭院之中，冬日的寒冷使得池塘之中早已结上了厚厚的冰层。

但是这一切，却并不影响眼前这位华服老者赏心悦目的雅致。

“公爷，殿下已经回到府中了。”

“是吗？看着怎么样，可有沮丧之意？”布满皱纹的脸上多了几分关切。

“这个.......小的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并未靠近过去，不过小的看到，不少闲杂人等也在注视着殿下回府。”男子小心的回复道。

“恩，我知道了。”孔源抚须淡淡说道。

远处一阵唏嗦的脚步声过来，很快就到了孔源跟前儿，侧着身子，在孔源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声音很小，消散在风中。

“你们都下去吧。”

“诺。”

众人尽皆告退，只剩下孔源一人。

独影在池塘上的栏杆处，仿佛在等待着一个人。

“公爷。”

“党徒，此次北郊一行，可还任何？”

“哈哈，身子骨到底是不比当年，一番行动下来，几乎也是散了半数。”此人正是三皇子府上的座师，一把白须在胸，看上去却是神采奕奕。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的时代也早已变换了天地，现在的世间，只是这些年轻人的了。”孔源微微一叹，扭过身来，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下说。”

“是，公爷。”党徒笑着坐下。

“笙儿此番回来，可还好？”

“此事正要说与公爷听，殿下此番回来，不仅性子大变，而且行事也是知晓谨慎，看来北郊亲眼看到大皇子意气风发的样子对于殿下的刺激不可谓是不大。”

“唉，我这个外甥，一直以来都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但是自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定然心中有着不甘平凡的心性！这是好事，日后还请你多多教导两句才是。”

“在下自然竭尽全力。”党徒站起身来，深深一躬。

孔源摆了摆手，“你我不许这般多礼，快坐下。”

一旁的侍女小心的上前，在亭子之中的桌上，慢慢的斟满酒杯。

“来，你我又是重逢，当浮一大白！”

党徒忙举杯正对孔源，小心应对着。

酒过三巡，这才开始说起正事来。

挥退一旁闲杂人等之后，党徒这才小声开口，“公爷可有对策？”

“恩，这几日，帝都并不安生，倒是借了那杨老头的光，这才使得禁宫那边和御安司的注意力并未放在我们身上，但是事情越来越完善，就一定会露出蛛丝马迹，所以这件事情不可以再继续拖延下去。”

“只是........陛下一直以来都在北郊皇陵之中守灵，此刻实在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不好动手啊。”

“嘿嘿，放心，我已经有了消息。”孔源阴森的咧笑道，“陛下在北郊皇陵之中，已然开始病重，这几日已经卧床不起，凡事皆是由初公公在打点着，所有人都以为陛下还在守灵。”

党徒很是疑惑，既然所有消息都无法被外人知晓，那么公爷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目光对视一眼，看着孔源嘴角的笑意，这才恍然大悟。

初公公！！！

“公爷竟是如此手段，那初公公可是自小就陪在陛下左右，现在.......”

孔源自得的挥了挥手，“所有万事万物，皆是离不开一个利字，初公公一直以来便执掌着陛下手中的禁宫探子，不知道这么多年下来得罪了多少官宦势力，现在他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善终罢了。”

“既是如此，那么倒是机会来临了！”说到这里，纵然是党徒，也忍不住面色发红起来。

“为今之计，在于定然要控制中皇宫之中的守备，后宫之中，有着皇后一党势力，各大嫔妃手中，也是掌握着不少力量，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将固棠之中的势力控制起来，我们要赶在陛下回宫之前，便将一切可用之力量，控制起来。”

“这个公爷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做，而且此番不少公猴都已是愿意投靠在三皇子的麾下，只需时机一到，皇宫之中的守备，便只会俯首称臣。”

“兖州那边，我已经不打算在继续收纳，我会想办法将这支军队调离固棠，你不要在管这边了。”

“诺。”

“明日夜里，我家中幼孙诞辰庆贺，告诉所有人等，前来庆贺。”孔源淡淡开口。

“在下明白。”

“好了，你去做事吧，若是有任何问题，速速派人知会与我，这几日就是箭在弦上，等不到后边的机会。”

“诺。”

送走党徒之后，孔源便唤来一旁的手下。

“你去一趟蒲丰，将这封信件递给季南风，他知道怎么做，记住，走小路，万万不可被人发现。”

“公爷放心，小的做事定然会加倍小心。”

“去吧。”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