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伐蜀

大唐皇宫原本有三大宫殿群，太极宫、大明宫和兴庆宫。但是太极宫和大明宫被朱温乱兵破坏得厉害，新任小皇帝李柷，只得暂住在大明宫含元殿。

李琪被提拔为殿中丞，主要负责皇帝日常起居生活。李弘益为小皇帝选拔了一批老师，毕竟他已经没有办法前往朱雀大街原本的小学上课了。

利用权力，李弘益也成为了小皇帝的老师之一。在何皇后未曾被赎回来之前，整个大明宫，除了含元殿，都已经被荒废了，因此李琪与妻子特意搬进了皇宫，陪着幼小的皇帝。

朱温屠杀宦官，彻底将唐朝中期以来的宦官势力彻底摧毁，李弘益原先找到了二十多个流落到民间的小黄门，充做太监，负责大明宫的洒扫工作。

为了彻底断绝太监干预政事，不再给宦官有任何成长的土壤，李弘益以“宦官制度有失天和”为理由，正式废除了太监制度。

他从各官员、功勋大臣子弟中选拔了一批年轻人，专门负责皇宫的安保工作，又选拔了一批官员女眷，负责照料何皇后及乐平公主。

为了严防内外私通，李弘益想到了索文呈，于是将他从军情司办公室调了出来，成为了宿卫军的一名校尉，负责带领五百名官勋子弟，保护宫殿。

然后李弘益带着李从严，趁着周日，向宫中而来。值班的官员通报之后，李弘益见到了小皇帝李柷。李柷正在接受李琪的教导，李弘益笑了起来：“子莹，官家好学，偶尔也还是要放松一下的。我将从严带来了，让他去陪官家玩耍一会儿，可好？”

李琪无奈地起身告退，看到李柷欢喜地朝李从严找找手，他叫了两名小黄门跟随着，凑到李弘益身边，说：“十一郎，偏你爱做好人！”

身为天子之师，李琪每每想到当年昭宗皇帝托孤于他，就觉得责任重大，他与李弘益多年交情，可以说是老朋友老兄弟了。

李弘益笑了笑，说：“官家尚小，知识总是学不完的，咱们要教给官家的，不是要他做一个工匠教授，而是通大略，知政事，晓民情，如此，咱们就算尽到责任了！”

李琪犹豫了一下，左右看了一眼，发现皇帝的书房再无其他人等，于是低声说：“十一郎，我知道你一向重情义。我只问你一句，你改革诸多制度，到底是什么打算？”

李弘益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做的事，天下人都看不明白，就连一向与自己关系密切的李琪，都有如此疑问，可想而知，天下人的看法如何了。

于是他说：“国不可一日无君，我是不愿意做王莽、刘裕之辈的，也不愿做曹操、司马懿。”李琪面露喜色，他知道李弘益一向是说到做到的。

李弘益继续说：“我也不愿为郭汾阳。”李琪脸色顿时变了，却听李弘益继续说：“当年郭汾阳平定安史之乱，再造大唐之功，古来能有几人？然而他却改变不了整个大唐的未来走向。”

他顿了一顿，郑重地说：“我要做的，就是我自己。我心中所想，乃是以天下人共治天下，历朝历代皆是一家一姓之天下，以天下之民力财力而供奉一人，皇帝便可以为所欲为，最后国亡身死，这样的事情还少吗？”

他看着李琪，叹了口气：“我要做的，就是限制皇权，选拔天下有才能的人，由众人之智力而治理天下，这样国家的政策才不会有太多的变易，才能休养民力，而不会肆意妄为。懿宗、僖宗两代，皇帝尽情享乐，导致天下动荡，差一点就灭了国，这样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

李琪目瞪口呆，他看不透李弘益的各项改革，虽然这些政策在眼下看来，都是好的。但是他总觉得，李弘益将权力尽收内阁，或许是要走一条君王与士大夫共天下的新路。

李弘益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所以我的主张，皇帝可以有，但权力要受到限制，他可以作为整个天下的代表，但却不再是天下的主人。子莹兄，我知道这一条路会走得很艰难，你可愿意助我么？”

李琪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他这时才发现，眼前的李弘益，直到今天，他才真正地了解这个人。

他问：“十一郎现在为摄政，虽非皇帝，实乃人君，你的权力又该谁来限制呢？”李弘益笑了笑：“天下未定，我不过是暂时为之，等到四海平定，我自然会从这个位置上退下去。”

他严肃地说：“我实在不愿意我的后代，落得如昭宗皇帝一般下场啊！”李琪看着他的眼睛，发现李弘益目光真诚，于是心悦诚服，躬身下拜：“十一郎心怀天下，而不贪恋权势，若果真能做到，某佩服也！”

李弘益笑着说：“你我兄弟多年，何必来这一套呢？子莹既然为天子最亲近的人，便要如此教导，昭宗皇帝血脉留存不易，这是我辈的责任啊！”李琪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便朝外面走去，走到书房隔壁，便听见李柷问：“大兄，你几时放暑假？我在宫中很是无趣，大兄若放假，便来找我玩耍啊！”李从严恭敬地说：“还有两周，就靠期末考试。我是外臣，怎么随意进宫呢？还得问叔父意见。”

李弘益想要给李柷一个美好的童年，于是对李琪说：“子莹兄，不如为官家挑选些伴读，官家在宫中难得出入，有年龄相仿的同伴，平日里也快乐一些。”李琪想了一想，说：“还是请内阁诸位宰相商议吧。”

李弘益点点头，说：“不论官员百姓，其子弟都可以挑选，条件放宽一些，只是要劳烦禁军，平日里多注意一些了。”

李琪一想到李柷身世可怜，他平日里也多注意，发现李柷有些孤僻，担忧他长时间如此，未必能够快乐成长，于是说：“明日我就去内阁走一趟，顺便与其余师父们商议一下。”

李弘益又去拜见了何皇后，何皇后遭受大难，形容憔悴，若非李弘益相救，只怕她再也见不到世间唯一的儿子了。李弘益见她身边也没有说话的人，于是说：“若皇后愿意，臣请百官女眷，常来宫中探望，不知皇后意下如何？”

何皇后也无意见，只是说：“便依卿家的意思。”她的丈夫死于非命，大儿子德王李裕也被朱温贬降，想来是必死无疑了。况且丈夫的其余儿子也都被朱温杀死，如今能够母子女三人团聚，何皇后已经再无她求了。

在她看来，哪怕李弘益做了权臣，只要能留得儿子一条性命，她再也不敢有其他愿望了。

于是李弘益提议内阁，给天子找伴读，并安排官员女眷入宫，陪皇后说话散心，内阁很快就将这件事落实了下去。

九月，成都的王建终于下决心要称帝了，他召集将佐官属，商议称帝的事情，众将诸官都劝说：“大王虽然忠于唐朝，但朱温篡位，大唐已然灭亡，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愿拥护大王为帝！”

很显然，王建的野心影响到了这些官员，至于李弘益拥戴的李柷，就被他们刻意地忘记了。

于是王建领百官、百姓为大唐痛哭三日，随后于九月二十五日，即皇帝位，定都成都，国号大蜀，并在南郊祭天，大赦境内，改元武成，大封百官、诸子。

消息传到长安，李弘益大怒，王建不但不承认朱温，连李柷的正统性都不承认，很显然，是不将长安放在眼里。

于是他召开内阁扩大会议，三省十二部并各寺局官员皆临会场。李弘益大声说：“剑南道王建不遵王化，自立为伪帝，是不可忍也！关内休养已有两年，如今粮草充足，我意南伐蜀地，诸位以为如何？”

李珽站了起来，说：“吾以为，可也！”其余官员都表示赞同，在众人看来，李柷是昭宗之子，继承的是高祖、太宗以来的皇家正统，是这个天下唯一的皇帝，王建僭越，那么就必须出兵讨伐。

于是内阁通过了决议，任命李弘益全权负责伐蜀事宜。在枢密院，曹用行和李存孝都跳了出来，表示愿意领兵前往。

李弘益摆了摆手，说：“骑军司指挥使慕容将军久在剑阁，便以他为主将，以奉义军王彦章、威戎军颇超乞光为副，再调朔方军韩逊，出兵成都！”

他对曹用行说：“东出潼关，讨伐朱温，这才是大事，小小蜀地，不用劳动我大唐名将了！”曹用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李弘益对李存孝说：“飞虎将军，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在长安全力支持慕容将军。我军制度改革才数月，正要借伐蜀，检验成效。王建跳梁小丑，杀鸡何用牛刀呢？”

李存孝大笑了起来：“以我观之，慕容将军亦是牛刀啊！”众将都大笑了起来，在长安憋了两年，众人可实在是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