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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 难熬的一月
当苏瓒从鸣晓宫的汉白玉台阶拾级而上时,略一抬头,便见显得有些苍白的宿嫣缓缓走出了宫门,走上那宽广的平台。
“宿昭仪。”
宿嫣微微颔首,站在台阶的尽头看着他步步走近,冰冷的手伸进袖中,这宽阔的平台上没有其他人,倒显出一种莽莽平原的感觉来。那个俊朗的男子越走越近,从他的眼中看不出因为恋人的死亡而衍生出的悲痛,反而透出些死气。
“没想到昭仪一大早就来见陛下了。”走到面前的苏瓒微笑着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答或不答都是一样。宿嫣点点头,“是啊。”说完,低下头,像是看到什么一般蹲下身去,待站起身来时,手中执着白芷交托的那块玉佩,“苏公子,这是你的玉佩么?方才看见它掉落下来了。”
苏瓒的脸色一白,带着疑问的眼神盯着宿嫣看了片刻,终还是伸手接了过去,佯装镇定地说道,“多谢宿昭仪了。”
“苏公子客气。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说着,宿嫣向他欠了欠身,随即径自走开了去。
回身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苏瓒将玉佩藏进胸前的暗袋里,略微平复了心情,转而往鸣晓宫而去。
一月的望州正是最难熬的季节,湿冷的冬季,灰蒙蒙的天空,似雨又似雪的气候,那刺骨却又粘稠的风从每一个缝隙贴上人的皮肤,带起近乎绝望的寒冷。已经行走了一半的路程,在这个冬天变得缓慢起来。
驿站的灯火在冬日里透着温暖,随着夜色渐深,慢慢的熄灭,最后,一片黑暗。
戚芜的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阵阵的香气,尚有余温的火炉边是散乱的衣衫,垂下的床帐下人影绰绰,绵长的呼吸在夜晚的静谧中异常清晰。
窗外的风好像又强烈了些,发出有些怪异的不合适的声响,待声响过后,帷幔中的女子坐起身来。那双黑亮的眼眸在黑夜中透出运筹帷幄的光芒。
“每晚都要检查,也不嫌累。”男子慵懒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戚芜白了他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径自撩开帘子穿上衣衫,捧着手炉在床沿坐下。清玄依旧是大剌剌的样子躺在床上。“母亲做事素来谨慎。”
“可是你不认为她最近太谨慎了么?”清玄开口道,“一开始也只是一次,可现在是三次,或许她准备在不久之后有所动作也不一定。”
“或许,是皇城发生了什么吧。”她这般说着,近似呢喃,也不知是说给清玄,还是自己听。
“小七,我很好奇,你真的这么恨你的母亲么?还是你只是在为自己的悲伤寻找一个宣泄的途径,而造成这样一个结果的人就成了你的假想敌。”
“这很重要么?”戚芜回避着问题。
“很重要。”清玄说,“你不应该让自己盲目地去复仇。”
“所以呢?”听着他说完,戚芜才开口道,带着一种挑衅的语气。清玄听出其中的意味,撇撇嘴说道,“所以,要先明白自己的内心。”
“当然。”见戚芜并不言语,清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只是我在说罢了,你的心,还是要你自己去体会。”
“清玄。”一段不短的沉默之后,戚芜才开口,幽幽的,像是要诉说什么心事一般,清玄直起身更靠近了些,却听得她道,“你快给我下来,这么晚了你不睡我还要睡呢。”
“你!”对这般气氛的变化措手不及的清玄赖在床上不肯动,像个小孩子一般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卷成一团,戚芜又好气又好笑,站起身来看着他,“信不信我马上写信告诉泛浅?看他以后怎么收拾你。”
“每次都提他,你就不能换个别人么?”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的清玄嘟着嘴满脸不乐意的看着她。戚芜也不多说什么,就这么在桌前踱着步,时不时望一眼不情愿地从床上挪出来的男子,像个少年一般的明亮而阳光。
“不能。”戚芜朝他吐了吐舌头,面对着他,她感觉自己变得欢快起来,再过几天便是二十八岁的年纪了,却仿佛依旧是年少无忧时一般。“谁让你只怕泛浅呢,不提他提谁?”
穿好外衫,清玄走到戚芜身边颇为无奈的看着她,“卑鄙。”“跟你学的。”戚芜反驳道,随即径自褪了衣衫睡了去。
清玄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在一旁的榻上躺下,盖上另外准备的被褥,和衣睡了。
最醒目,不过是那个“杀”字。为数不多的笔画,每一笔都仿佛饱蘸了决绝的心意,残酷,无法驳回。
待到将信鸽重又放出后,戚芜便一直坐在房中。杀谁,为何杀,何时杀。都是她心中的疑问。那熟悉的笔迹如今以征服者的姿态出现的自己的眼前,总让她感到一阵说不出的仓皇。
“我们走吧。”清玄在长久的沉默之后轻声说道。戚芜惊讶地抬头看他,眼中满是疑惑。“走?为什么?”
“她都要杀你了,难道还不走么?”清玄走近了些,咫尺间的距离,戚芜可以感受到他举手投足间的果断和冷静。
“她只是写了个杀字而已,或许,她要杀的是军中的某个人,怎可以肯定她要杀的是我呢?”
“不杀你,那是要杀谁?”清玄盯着她的眼眸,让她无法躲闪,“自去祝陵,是让那统领率军去祝陵,这一行里没有你。”
沉默,伴随着越来越暗的天,最后是连绵不绝的夜幕笼盖四野。
“我们怎么走呢?”轻轻的叹息,戚芜终于开口说道,很多时候,她发现自己其实处在一个异常被动的位置上,无法主宰什么,只能等着变故的发生。
“用易容术,寻两个替代者。”清玄背对着她站在窗前,轻而易举的语气,该伴随着怎样的表情出现呢?戚芜看不清,但是,至少不会是快乐的。
“看来你很有把握了?”戚芜望着那道背影,开口道,“但是,你是不是忘了青儿和刘斐?”
“没忘。”清玄回转过身,慢慢踱到房中央,“他们不会有事,毕竟,她需要几个人来目击,并且承认你的死亡。”
“怎么死?”
“这就不是我所知晓的了。但是,青儿他们看到的一定会是意外。”
“我知道了。”戚芜点点头,颇为无力地开口道,“那一切就都交给你吧。”
清玄闻言微微颔首,易容成歌伎的那张带着脂粉气的脸上漾开气定神闲的笑容,美轮美奂。
戚芜没有过问这两个代替自己和清玄送死的人是怎么回事,甚至当看到另一个自己站在面前的时候,她也没有太多的惊讶。她的惊讶早已用完了,在不久前明了自己的母亲亲自下令置自己于死地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对日后将发生的一切都不再又任何难以想象的情绪。
世间,难道还有比母亲弑女更让人哑然的事情么?
恐怕,很少了吧。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这个没有月光的夜晚,两道黑色的身影从驿站的一扇窗口闪了出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二天一早,驿站中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便又一次踏上了去往祝陵的路。盛州一带山岭绵延,官道也多是沿山而修,此刻正走在半山腰上,却突然听到一阵惊呼,一辆马车因脚下的路面滑坡而生生掉下了山崖,陡峭的山壁下是看不到尽头的死亡。
“公主!”侍女青儿跪倒在山崖边,一时间清秀的脸上毫无血色,她颤抖的手指着咫尺间的深渊,“公主掉下去了!”
刘斐第一个冲了过来,他扶起青儿往后退了一步,怀疑的眼从周围的每一个围观的人身上扫过。这一切发生得太巧妙,像是个局,让人不免质疑起它的真实性。那些骁骑军的士兵们不禁躲闪着他的目光,却不是因为做贼心虚,而是因为对于这场发生得异常平静的意外,他们唯一感慨的不是公主的死亡,而是那个看人的目光总是含情脉脉的歌伎。
即便这场发生了不久的意外匠气十足,但是,凭着青儿和刘斐两个人的力量,他们无法去挽回或者验证什么。一行人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一个决策的人说句什么。
一时间,官道上显得拥堵起来,一名胡子花白的老农牵起身旁少女的手,声音混沌而低沉,“闺女,没什么好看哒,咱们还得赶路那。走吧,不然错过了宿头可就糟啦。”少女闻言点点头,随着老农绕过人群走开了去。
皇城。
“陛下,待孟统领回来,可要赏些什么?”卓韵强忍着咳嗽的感觉,向静默的女子说道。满以为会得到应允,却怎知对上她一双冰冷的眼眸,这个意料之外的眼神让她不禁一呆,被压制了的咳嗽松开了钳制,从喉咙涌向口腔,像是打乱了宁静的始作俑者,她甚至可以看见宫殿的空气里掉落下来的安静的碎片。
“待他回来,立即枭首示众。”冉奚将手中的信笺扔在了桌上,仿佛嫌那两个字碍眼似的。“已成。”
其实事情的进行是如此的简单。早餐里下的毒药,在二人上了马车后就已发作,再让一场早已准备好的意外发生,一切都是如此自然,自然得太轻易了,连执行这些的孟统领本人及他的两个心腹都不禁怀疑是不是昔日里傲然聪颖的永宁公主是不是命本该绝于此了。
象征性地在出事的官道附近驻扎下来,飞速向宫廷报告此事,随后得到冉奚继续祝陵之行的命令。
这样的无懈可击几乎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怀疑,每个知道的人都选择沉默。
是夜。
宫廷之中,已经有多年没有听到那缠绵悠扬的笛声了。吹笛的人累了,于是之后的每一个夜晚也都安静下来。但是,这一夜,似是惊扰起了怎样的情愫一般的,那绵长的笛声在琼楼玉宇之间缠绕着,诉说着谁都听不透彻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