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他乱任他乱

剑州剑门关，慕容阎昆的日子过得很是惬意。他将部下的祁连军各营轮流休息，轮流驻防，在剑门关上只放了两个营，然后便将王建的军队挡在了里面。

王建郁闷不已，自古出川的道路就不多，剑门关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的。若是派小股部队，翻山越岭，也可以跨越剑门关，但是那样做的话，于大局并无任何增益。

只要剑门关一天在李弘益的手里，王建的大军就一天也别想北进关中。偏偏剑门关易守难攻，慕容阎昆在原本面朝北方的老关隘后面，对着剑州方向，又修筑了一道石墙，架设火炮，利用狭窄的地形，牢牢占据了有利地形。

王宗涤数次攻打，都无功而返，这让王建有了退兵的心思。当王建得知李弘益在关内大搞建设，意识到李弘益短时间内是不会南下来攻自己，于是再一次地将目光投向了东面。

朱温挟持天子及朝廷至洛阳，他大发洛阳百姓，开始大兴土木，修建宫室，逼迫着百姓赶工期，结果工地之上，累死的民夫无数，朱温视若无睹。

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得知朱温劫持了皇帝李晔，于是决定出兵光州，朱温派出大将康怀英领兵往救，同时行文其他各藩镇，要求前来援助。

武昌军节度使杜洪，原本是黄巢起义军作乱江南时期，岳州刺史招募的民健，号为土团军，杜洪只是牙将。后来鄂州刺史路审中被当地豪强驱逐，杜洪便乘虚而入，占据了鄂州，自称武昌军节度留后。

朱温把持了朝廷大权，杜洪立刻派人贿赂，于是朱温借天子之命，正式册封他为节度使，杜洪相当于投靠了朱温。

这一次杨行密来攻，朱温便命杜洪发兵救助，于是杜洪联合了忠义军节度使赵匡凝、武安军节度使马殷，联合出兵袭击淮南道最西端的安州。

当年杜洪自称留后，吴讨占据黄州，骆殷则占据鄂州南部的永兴县，这两个人也是土团出身，名义上尊奉杜洪的管理，实际上却是各行其是。

杜洪欲将黄州收入囊中，可惜自己势单力薄，于是向杨行密借兵，杨行密派朱延寿来攻，攻克了黄州，又驱逐了骆殷，占据了永兴县。

杜洪没有想到，自己请来的外兵，居然吞并了自己一心想到得到的地盘，于是与投奔自己的骆殷一道，夺回了永兴，但黄州却落入了杨行密之手，杜洪也与杨行密彻底交恶。

所以朱温一相召，杜洪立刻积极响应，还拉上了在他周围的其余两个小藩镇势力，就是想要一报前仇。

杜洪攻打安州，彻底惹恼了杨行密，于是派出了手下第一名将李神通，任命他为淮南行军司马、鄂岳行营招讨使，会同大将刘存，领水师万人，逆长江而上，气势汹汹地杀向鄂州而去。

朱温立刻派使入荆州，要求荆南节度使成汭出兵。成汭与韩建齐名，他勤政爱民，在乱世中招集流亡人士，减免赋税，通商务农，采取休养生息的政策，将荆南治理得很是不错。

早年成汭的策略是保境安民，正是因为他在夔州方向的阻挡，王建始终找不到出川的道路。然而到了晚年，成汭眼看大唐皇室威风扫地，朝廷政令难出长安，也生起了扩张地盘的野心。

他以数州之民力财力，建造了巨舰二百余艘，其中最大的一艘，用了三年才建成，船分三层，船舱布局仿若官衙府邸，取名“和州载”，其余大船，如“齐山”、“截海“、”劈浪“等，各有名号。

成汭又听信亲近心腹谗言，认为诸子不孝，全都亲手杀死，自此子嗣断绝。然而成汭已经老而昏聩，听不进部下谏言，接到朱温来信，立刻举十万兵力，向鄂州支援而去，打算吞并淮南土地。

于是一场牵扯到朱温、杨行密、杜洪、马殷、赵匡凝等五个大小藩镇的混战，就在鄂州一带展开了。

军情司情报通过信鸽传回长安时，李弘益看了一遍，就丢给熊乐玄，说：“果真是热闹非凡啊！”他现在紧守各地关隘要道，只是一心图发展，任由各地藩镇乱打，哪怕打成一锅粥，李弘益主意已定，绝不掺和半步。

他最近虽然忙碌，但是心情很好，因为康妙妙怀孕三个多月了，而索梵微也再次有了妊娠反应。这让李弘益很是高兴，只觉得长安这地方实在太好了！

辉王李柷和李从严也都跟着从姑臧来到了长安，虽然皇子在身边，李弘益依然没有让李柷搬回大明宫居住。大明宫太大了，况且李柷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所以还是与李弘益一家住在一起。

与李从严一样，李柷也掩饰了身份，跟随着前往长安新建的小学读书。李弘益考虑到两个人年纪相当，而且性格都比较孤僻，希望他们能够在集体的学习和活动中，找到玩伴，也能多一点儿快乐。

李胜甲已经率领天德军，自丹州渡过黄河，进入了河东道的隰州，与汾州的李嗣昭合兵一处，猛攻占据晋州的朱温大将丁会。

李克用果然很遵守约定，一应粮草物资等，都由河东提供，而李弘益只需要提供火药包。他事先给李胜甲交代过，虎蹲炮是河西立足之依仗，万万不能叫河东军士窥探到。

李嗣昭果然不负名将之名，他兵出汾州阴地关，连克两县，一直打到了赵城。而李胜甲稍事休息，便提兵出蒲县，翻过姑射山，截断了临汾到洪洞的汴军支援。

随着各地战事情报不断传来，李弘益觉得这种坐山观虎斗的感觉实在太好了。他一边忙碌着，一边抽闲陪同母亲、妻儿在长安四周到处游玩，难得地陪着家人度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

到了五六月间，不断有好消息传来。首先是太原的李克用，他被朱温压制得太惨，这一次终于振作了一把，先是李嗣昭发力，联合李胜甲，攻下了晋州，然后继续攻向泽州，准备将朱温在河东道的地盘一份为二。

而周德威经过近一年的训练，带领着达靼骑兵，自太谷突入仪州，将葛从周和魏博军赶向了潞州，然后在榆社、乡县一带对峙了起来。

不管怎样，李克用这一口气至少是缓了过来，而魏博节度使罗弘信，从前年就开始生病，最终病逝而死，其子罗绍威被推举为留后，很快就得到了朝廷的认可。

罗绍威被朱温招至洛阳，负责修建太庙，朱温有意削弱他在魏博镇的影响力，却发现魏博镇牙军的骄兵悍将，不服从朱温的调遣，把朱温气得半死。

李弘益看到这段情报时，哈哈大笑。河北三镇，卢龙、成德、魏博，自安史之乱后，一向就是朝廷的痼疾，有着自立节帅的传统。而魏博镇节度使更换的速度，可以说是让人目不暇接。

魏博镇的最大问题，就是有一帮世代在本地为官的武将势力，如同韩逊一样，这些人就是本地的最大地头蛇。只要节度使不合心意，魏博牙兵立刻哗变造反，一百多年来，被士兵杀死的节度使，实在太多了。

后来牙兵杀得太狠，导致没人敢接节度使一职了，朝廷也不敢擅自任命，若不能得到牙兵们的认同，早晚都要丢了性命。

而罗弘信也是本地武将世家的一员，眼看无人敢出任节度使，于是站出来说：“我来做！”于是他难得地当了十年的节度使。罗弘信在任时，也曾有根除延续二百年的牙兵之患的打算，只是在他四周的藩镇，都不是什么易于的角色，这件事也就被耽误了下来。

眼看朱温也被魏博牙兵这帮骄兵悍将怼了回去，李弘益乐得哈哈大笑。他现在无力对付朱温，但是看到朱温吃瘪，顿时幸灾乐祸了起来。

到了六月中旬，李弘益收到情报，大举出征的成汭，不听部下劝告，结果吃了大亏。成汭出征不久，武安军节度使马殷就派了大将许德勋率水军一万余人，连同武贞军节度使雷彦威派出的部将欧阳思所部三千人，合兵一处，偷袭了江陵。

江陵是成汭的老巢，荆南出征将士听闻家亡财空，军心涣散，斗志全无。成汭为了挽回损失，竟然不回兵，而是继续向淮南攻去。

结果两天之后，李神通在洞庭湖迎击，趁风放火，尽焚成汭的战舰，大败荆南军，成汭一败涂地，又无家可归，于是只得投湖自尽。

而荆州被武贞军所占据，王建得了消息，立刻出兵东进，夺取了原本属于成汭的夔、施、忠、万四州之地，至此成汭苦心经营十余年的荆南地盘灰飞烟灭。

李弘益叹了口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成汭败亡得居然如此迅速。忍不住捏着拳头大骂：“又叫王建得了便宜！”

先前有成汭在东，他居北，就可以将王建死死困在剑南道，哪知世道变化太快，王建最终还是找到了出川的道路。

就在李弘益为成汭赶到叹息的时候，一行使者风尘仆仆地向长安而来，有人想要投奔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