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好的对手

会议室内喧闹非常，王薇薇正和一伙参与正泰律所收购案子的同事们，讨论得如火如荼

“这次我们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拿下正泰，赶紧摆脱这没日没夜的加班吧”小丁张牙舞爪的做着加油鼓劲的姿态，倒惹得全会议室的人笑的不行，王薇薇一个巴掌就拍在了小丁身上

大声笑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工作效率低下？真是的，赶紧把你们的数据报上来你，大家分析，再说了，我们伯仲对正泰，那就是小菜一碟，不过是我们大BOSS着急报仇，要求两个月之内就有方案，要不然，你觉得我们会这么累吗？”

“报仇？报什么仇？”几个其他部门的同事还不明就里，疑惑看着王薇薇，问道：“佟实商业间谍的事不是已经尘埃落定了吗？难道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哪有什么隐情，我们伯仲法务组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只不过这薄总，就是......”

难得薄言不在，王秘书今天又八卦了一回，一伙人都盯着王薇薇，等着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内心的八卦之魂可是熊熊燃烧

“快说啊，王秘书”

“等等，安静，我接个电话”王薇薇瞥了一眼手机，匆忙拿起，走出了会议室，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深呼吸，才接起电话

“喂，你好”

“喂,是薇薇姐吗？”徘徊犹豫的语气和熟悉的称呼一出声，王薇薇就是一抖，的确是林子衿，看来薄总预料的没错，辛亏自己看见是国外号码，就猜想可能是林子衿

“是我，是子衿吗？”

“嗯，是我，好久不见，薇薇姐，你....还好吗？”

“还行吧，你这一走，就是两年多，看你这号码，是在国外？”王薇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显得坦然

“对，我在英国.....”林子衿的呼吸声深深浅浅，手心的汗都开始冒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害怕，害怕王薇薇身边就站着他，害怕他知道电话里是自己

“薇薇姐，我......”

“你放心，薄总不在，你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王薇薇听出了她明显的犹豫，出声打断道。林子衿望了望窗外的阳光，想起，那边应该已经是傍晚了，小心翼翼道：“抱歉，薇薇姐，这么晚打扰你，我只是想问，想问...”

林子衿握住了手机，时紧时松，天知道她究竟是给了自己多少勇气，犹豫了多少时间，才敢打电话给王薇薇，才敢通过旁人，试探他们的消息

“你说吧，没事”王薇薇轻声安慰道

“我想问，薄言是不是来英国了？”

“薄总？没有吧，他今晚还要和我们开会呢，早上也是在伯仲，不可能出国的”

王薇薇急切的回答道，带着笑意，努力让自己显得诚恳

林子衿显然没太注意这些，只是听到王薇薇矢口否认，她才愈发觉得，早晨的一切，可能真的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罢了

总有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是自己真的对薄言动了心？是自己真的已经放不下他了？

“子衿？你怎么了，你在英国还好吧，什么时候会回来？”

“我很好，还在学习呢，什么时候回来我还没确定，对了，薇薇姐，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呢，你平常不这样啊”

林子衿突然觉得奇怪，含笑问道，往常王薇薇都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什么时候这么不多话了

“那个，我不是比较关心你嘛”王薇薇暗道不好，心底一慌，脑子里都是如何转移话题，立刻又接话道：“对了，你还不知道，方律师没有和周小姐订婚的事吧”

此话一出，王薇薇真是想立刻去死，怎么着急到把方泽搬出来当挡箭牌了，真是要命，这要是被薄总知道是自己主动告诉了子衿，不得把她给立刻开除了

刚想出言挽救，电话那头却是沉默的毫无动静，王薇薇心虚的轻声道：“子衿？子衿？”

“我没事，薇薇姐，这两年，我见过他，只是什么话也没说，所以不知道这个事，没其他事，我就先挂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说哪里的话，那以后就保持联系吧，那个，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薄总的，今天你联系我的事，我也一个字都不会对外说”

林子衿失笑，低声说了句好，便挂了电话。想到王薇薇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和薄言去年见过面的事，况且自己既然已经选择打电话给王薇薇就是已经确定她会透露出去的

只是内心震动却久久不能平复，方泽竟然没有和周闵荷订婚，那么那天他们遇见，真的是他来看她的，想到这里，深埋两年之久的愧疚感又一次让林子衿喘不过气，原来一直都是自己亏欠了他，一直都是....

方泽说的没错，是她先背叛了他，是她先违背了她的承诺

还是头一次，林子衿感到这么庆幸，庆幸自己的年少时光喜欢上的是方泽，庆幸自己今天打了这个电话，也许他们并没有结束，她依旧可以挽回自己的错误，一切都还来得及...

王薇薇始终是保持着一种姿势，许久未动。小丁看她许久没有回到会议室，忍不住出来寻她

“王秘书，你怎么了？”

“小丁啊，我好像，闯祸了...”

王薇薇哆嗦着，磕磕巴巴的说着，吓得小丁一愣，不知道怎么接话，她却转身走进了会议室

“王秘书，你刚刚说的八卦，还没说完呢，薄总就是什么啊”

一伙人看见王薇薇走了进来，立刻起哄，开始刨根问底，王薇薇脑子一片混乱，只好喊道：“别叫了，没什么，你们赶紧整理资料，薄总马上要到了，今晚又不想睡了？”

众人听闻薄总，只好偃旗息鼓，不再追问

王薇薇想了许久，还是拨通了薄言的电话，向他报告方才林子衿来电话的事

薄言被手机铃声惊醒，接电话的语气显得十分冷淡。听得王薇薇心里又是一紧，支支吾吾的才把意思表达清楚，当然包括她的一不小心，嘴快的失误

薄言至始至终只是安静的听着，许久，等王薇薇说完后，回复了个淡淡的嗯字以后，就挂了电话

他缓缓垂下握着手机的手，视线停滞在窗外那正在忙绿的停机坪上，几乎可以清楚地想象到窗外的旅客的喧哗和焦急，而隔着一面厚厚玻璃的候机室里，却是安静的令人沉闷又压抑

他不是不知道，方泽没订婚的事，终归她还是会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罢了

广播里开始通报航班信息，薄言站起身来，拿上行李，缓缓向机场走去，却在检票口，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望了望天色，忽然之间，竟想跑去找她，想丢下一切，想告诉她，其实他一直就在身边，问她能不能不要再选择方泽...

想到这里，薄言忽然苦笑，心上都是说不清的晦涩难当

年少不知爱，知爱不少年。怕就怕他突如其来的冲动遇上她一如既往的冷漠，那个时候，他又该怎么办

摇了摇头，薄言任由身体里那与生俱来更为强大的理智将这个念头打消，让他恢复冷静克制，然后颓然的走上另一个和她相反的道路...

王薇薇悻悻地的看向正坐着的薄言。

明显长途跋涉，让他疲惫不堪，连眼下都是乌青一片。“薄总，您回来了”

“嗯，今天就要谈判了，资料呢？”薄言抬眼，看向不敢直视他的王薇薇

“不用这么害怕，就算不是你，她迟早也会知道的”

语气浅淡似乎还有着些漫不经心

王薇薇却是一愣，怔怔的看了薄言许久，才慢慢点点头，小声道：“我知道了，谢谢薄总，对了，方律师来了，说是有事找您”

薄言是知道方泽此行的目的，只是点了点头，走向会客室，门没关紧，方泽一人正站在窗前，听见动静，回过头来，看向薄言

清清淡淡道：“听说你昨晚去了英国？”

薄言闻言，很是寻常的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问题意料之中，缓声道：“你似乎很久没见她了？”话语里多了几分试探

方泽置若罔闻，淡淡回道：“今天来是希望薄总报恩的”

顾左右而言他，语气里还多了几分揶揄

薄言不再追问，含笑回道：“那不知道方律师想要怎么报恩？今天既然来了，一定是想好了吧”

“很简单，希望我的律所正式加入伯仲”

方泽面露正色，眼神坚定。“薄总，如您所知，我得律所一直以来都是A市排的上名号的律所，而A市本就是全国的一线城市，但是资源有限，目前我需要更好的大树，来支撑我的事业版图，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薄言仔细听完方泽所言，听着他轻佻的语气，倒是出乎意料的笑了出来，两人是一届中唯一提早毕业的学生，只是因为林子衿一直是冲突不断，但是他们拥有同一个职业，同样，还都是这个行业的佼佼者，更相似的，是他们还一样拥有自己的职业梦想

薄言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含笑看向方泽，眼里多了几丝惺惺相惜之感，“好，没问题，接下来我会让王秘书和你对接，正式签署合同，对外宣布”

方泽眸色渐深，怎么也没想到，答应的会这么干脆，疑惑道：“薄总，不用再考虑考虑？”

“就像你说的，你的实力我又不是不清楚，同样，我也知道，你的加入只会让我们伯仲更上一层楼，这样好的事，我为什么要拒绝，接下来，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薄言站起身来，伸手，姿态平和，方泽释然一笑，伸手握住，两人眼中都是不加掩饰的欣赏

“如果没有子衿，我想我们可能会是很好的伙伴”方泽轻声说道，语气平平，听不出一丝情绪，仿佛只是说着今日的天气如何

薄言顿了顿，收回手，会意一笑，“可惜我们不仅实力相当，品味也类似”

方泽怔了一下，而后笑出声来，暗叹不愧是薄言。

他一向自负，从小聪慧，无论是生活还是学习，一向是别人眼中顺风顺水的孩子，优秀几乎是他习以为常的标签，也许就是因为这样，老天才会给他一个最大的挫折，让他自己错过了她，让自己尝尝什么是挫败感

而薄言，恐怕是他认为的最可敬可佩的对手了，也许输给他，也是一种体面

“那我就先行一步了”方泽收拾好公文包，转身向薄言示意

薄言静静站着，直到方泽走向门口时，才出声说道：“她知道你没和闵荷订婚的事了”

方泽脚步停顿，正伸手握住门把的手也停滞住了动作，终于还是不发一言，转身离开

电梯缓缓开门，方泽头也不回，按下楼梯层，直到电梯门徐徐关上，才突然失了力气，向后退去，退无可退，倚靠着电梯，深深叹息

天知道他多害怕自己在薄言眼前失态，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一年多未见，任由想念刻骨，他却始终忍住了。他只是害怕，她的身边有了别的人，站在他曾经坚定不移的相信会是自己的位置上，分享她一切的喜怒哀乐，占据她所有的细微心绪。

从一开始就站在门外的王薇薇理所当然的把屋内的对话都听在了耳里，看方泽虽然步伐寻常却眼神慌乱的表情，心里纳闷

连带着听薄言交待和方泽律所合作的事也眼神飘忽，薄言面色不虞，冷声提醒：“王秘书，你听清楚了没”

“对不起，薄总”王薇薇羞红了脸，尴尬的低头道歉

“算了，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门没关紧，我看见你在门外了”

“我....我很抱歉把方泽的事告诉了子衿，但是您为什么要告诉方泽呢，这不是在帮他吗？”

“我是在帮他，也是在帮自己。既然是好的对手，那就需要互相尊重，何况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了”薄言似笑未笑，神色坦然，从容不迫

王薇薇却暗自赞叹，也许这就是薄言能够被捧为天之骄子，却从未有人反驳的缘由吧，这样的自信和坦然，让人仰望的气度，大概才是真正让人心服口服的原因

这样一个男人，哪怕就是遇上对手，却也公平竞争，占有还是执念统统显而易见，爱她的心思从不遮掩，大大方方，不畏挑战，他从容不迫，就是这样的坚定和认真

大概全世界只有那个他眼中的她才会引起他的波澜，王薇薇感叹，真是令人羡慕啊，思绪一转，一定要回去好好说道说道自己那整天喜欢穿个人字拖走来走去的人民警察，告诉他什么才是好男友，却掩不住嘴角挂起，露出甜蜜

每个人爱情的模样都不一样，就像是万千弱水之中，每一勺总不会相似，可是每当想起他的时候，嘴边总会上扬，也许，那便是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