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皇家船长号3

在少年丹尼尔心中，菲利普一直是整个大英帝国的骄傲。他刚过二十岁便在船长大副都阵亡的情况下，指挥着军舰以少胜多大破苏格兰海盗，成为整个帝国最年轻的海军船长。随后的几年里，他多次在大西洋同强大的尼德兰海军周旋作战，保护英格兰商船的安危，为帝国运回了无数的黄金、香料和珍宝。更令人称道的是，菲利普不仅军事指挥才能卓越，在击剑、马术、绘画、音乐等领域都拥有不凡的才能。正因为他如此才华横溢，赢得了大音乐家约翰•布尔的女儿——“艺术之花”索菲亚的芳心，两人成为了人间真正的神仙眷侣。可惜的是，天妒红颜，索菲亚因为肺病在婚后不久便离开了人世，他因此悲痛欲绝，一年都没出门。后来，为了跟尼德兰人争夺东方航线，占据更多的奴隶和财富，查尔斯国王决定派遣军舰支持东印度公司，他向菲利普授予了爵位，并亲自登门拜访，任命其担任印度洋旗舰“皇家船长号”的船长，许诺东方的海上战事完全由菲利普一人决定，终于请得他出山。

“皇家船长号”可是伍利奇造船厂献给查尔斯国王的登基贺礼，这艘巨大的三桅帆船总造价超过4万英磅。整艘船有三层甲板，长达45米，宽13.2米，重1300吨，光是锚就有9只，每只都有2吨重。整艘帆船满载600名精锐海军，装备有86门大炮，光甲板上就有20门，首楼还有8门，侧舷上还有三层密密麻麻的炮口，甚至尾楼都有大炮。所有的大炮一轮齐射，就能倾泻出多半吨炮弹。可以说，这是一艘真正的海上战争机器，是所有船只的噩梦。查尔斯国王把这艘船交给菲利普船长指挥，可以说是无上的荣耀。

菲利普担任船长后，印度洋上糜烂的战局果然大有好转。“皇家船长号”数次与尼德兰海军交火，从未吃过亏，逼迫得尼德兰海军的两艘旗舰回到他们的大本营巴达维亚修整。可以说，目前的菲利普船长正是春风得意，“皇家船长号”上所有的军人也都因为船长指挥有方、战事得力十分骄傲，他们发自肺腑地崇拜这位船长。当然，除了此刻的威廉丹皮尔。

丹皮尔本人也十分喜爱音乐，可是他确实想不通，菲利普船长为什么非要找来六个完全不懂航海的乐师当水手，这六个家伙到现在为止连起帆都没学会。而且，在他眼里，船长这样的出场方式实在是很恶趣味。当然，最让他觉得不舒服的，就是这次出航。

原本，“皇家船长号”在巴士拉补给完之后便可以直接一路航行前往莫卧儿，可是船长却非要跑到波斯进行一次“访问”。他没有专门去拜访奥斯曼帝国的那位手段强硬的大领主，却跑去跟波斯那个无不学无术的“乐舞总督”库桑一起交流了好些天的音乐，并且答应带他的儿子去莫卧儿游历，一一路保护他的安全。结果，现在那个蠢货萨利死了，“皇家公主号”竟然转向往西，开始为他复仇。这艘船底仓里可还携带着几十吨送往金奈的补给品呢！就这么往回行驶，简直是毫无道理可言。

当然，这些想法丹皮尔不会开口说出来，毕竟菲利普船长已经无数次证明了自己在军事方面的天赋。何况，所有人都觉得，一个人承受了那么沉痛的打击，性情上有些奇怪也很正常，狂热地喜欢音乐，也算不得什么特别古怪的爱好，满载几百名海军的船上也不缺六个水手。

眼前的这些水手全部隶属于这艘波斯商船，船很小，上面也没载多少货物。“皇家船长号”甚至连一发炮弹都没用，只是追上去进行了一次喊话，对方便乖乖地下了锚，所有水手全部缴械投降。

那个面容阴沉的波斯人也一瘸一拐地走过跳板来到了这艘商船上。他皱着眉头扫视了一圈，不满地对菲利普船长说：“我说了肯定不是这艘船。”

这个波斯人据说是那个死掉的萨利少爷的侍卫官，他负责帮助船长寻找识别那些胆大包天的凶犯。

“我也没说是这艘船，只不过顺手弄点儿物资罢了。”菲利普弯着腰，头也不回地放下了一位青年脖子上的宝石坠子，盯着他的眼睛微笑着说：“相信你一定十分爱她，瞧，这上面还刻着她的名字。”

“你的船根本不缺补给，萨拉赫搬上船的财货足够“皇家船长号”回到不列颠，甚至再开回来。”侍卫官闷声闷气地说。看着自己的这些同胞在眼前被劫掠，他的表情越发阴郁。

“我与库桑总督因为音乐一见如故，帮他出力为独子报仇自然是理所应当。不过，“皇家船长号”因此更改了航线，耽误了时间，这些英勇的帝国海军也因此备受劳顿，这些总是需要你们补偿一下的。反正这些商船还要给你们交税，就当直接拨给我们好了。相信总督先生是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菲利普一边笑眯眯地回答一边挥手，示意两个手下把一个私藏财物的胖子丢进了海里。

因为不愿意再看眼前的场景，侍卫官握着拳头转身看向了远方的海面。看着他现在的样子，丹皮尔很庆幸自己生长在一个强大的国度。

库桑大人自然会不在意这些事，他除了音乐舞蹈和萨利少爷，什么都不在乎。侍卫官很清楚这一点。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死定了，可是如果能抓住凶手，说不了能让自己的家人活下来，所以这才拖着伤腿拼命上了船。

“您的航海日志记录得非常专业，船长先生。”菲利普把手里的航海日志小心地放在一旁的托盘上，向被绑着的商船船长弯腰致意，“有一些情况，我想向您打听一下。最近几天，您的船只有没有在海上遭遇过一艘大约十二码长的小商船，商船的船尾雕刻有一个云朵形状的标记？”

头发花白的船长被绑在桅杆上摇了摇头，对他来说，只要能赶紧送走这些身穿怪异军装的“海盗”，做什么都行。可是他确实不记得有什么刻着云朵标记的小商船。这条航线上每天经过的船只太多了，大家一般也都为了安全相距较远。

“那有没有哪艘小商船让你觉得有些奇怪？您一看就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商船长，拜托您回忆一下，您的直觉就是我目前最需要的东西。不过，千万不要信口胡说，否则我饶了你，库桑总督也不会饶了你。”菲利普说完，示意船长仔细回忆，他自己则又去跟那几个乐师讨论起了音乐。

被俘的船长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忽然抬起头说：“我想起来了，有一艘商船我觉得不太正常！”

菲利普没有回应，直到他跟那群乐手商讨完了对那段节奏的修改，才回过身走到了桅杆前，看着老船长。

“昨天下午，我们曾经遇到过一艘双桅帆船，从东向西航行。它的吃水线特别浅！”老船长说。

“浅？”菲利普有些疑惑。

“是，特别浅！”老船长再次强调了一遍，“是这样的。往西去的商船大多是前往开罗的。红海盐度高，船只到了那里就上浮，吃水线变浅。常年来往这条航线的商船都清楚这一点。所以我们通常往东去就少带一些货物，防止吃水线变深遇到危险，而往西去就会多带一些货物，因为这样可以一趟多赚点儿。那艘船还没到红海，吃水线就那么浅，说明它基本是空船前往埃及。哪里会有商船舍得空船跑这么远一趟，就算是借钱一般也会带一些货物的，否则太亏了。”

“这么说，那肯定不会是一艘普通的商船了！也许，那就是逃走的那条小鲨鱼。”菲利普捋了一下胡角，转身看向手下的海军和转过身来的侍卫官，“各位绅士们，小鲨鱼出现了！也许，我们很快就进行下一场战斗了。”

两艘船顿时响起了一片欢呼声，侍卫官几乎是立刻一瘸一拐地走向跳板。

菲利普转身看向船上的俘虏，挥手让人为老船长松了绑，随后再次脱帽行礼：“各位先生，很抱歉，刚刚相识就要分离。感谢各位的款待，期待我们再次相会。”

很快，手持火枪的士兵们便撤回了战舰，“皇家船长号”扬帆起航，向西疾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