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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五年计划
李思谏见到了李弘益,他看着还不到三十岁的李弘益,想到自己垂垂老矣,心中叹了口气,躬身先向李弘益施礼。
李弘益受了他一拜,然后说:“夏国公请起,长安的官宅甚多,夏国公若愿意,自去挑选一座,还请在此间安心住下吧!”
李思谏的职位、爵位还在,但是他知道,自己自此以后就成了一个闲人,再也无法问世事,在他决定投降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一张老脸也不敢显露任何表情,只是拱手说:“全凭郡王安排!”
李弘益笑了笑:“夏国公,你已经年过耳顺,世间的事情,还是交给年轻人吧。长安一切都在重建,夏国公若有意经商,可以观察一番,再来与我谈一谈。”
李思谏知道这是李弘益要他彻底放权,只要自己合作,在长安做一个富家翁,全家性命想必是能够保证的,只是恐怕从此以后,他李家就再无掌握权力的可能了,于是说:“多谢郡王。”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毕竟也没有什么可以谈的,于是李思谏退下,在长安的驿馆暂且住下,等选定了宅子,再搬进去居住。
韦庄在一旁,等到李思谏退下,他突然笑了起来:“这位夏国公,还是有些不甘心啊!”李弘益也笑了起来:“我平了他定难军,放谁身上都会觉得不甘心的!”
七月中旬,李弘益将河西幕府自姑臧全部调集来到了长安,然后以三哥李弘谏为凉州刺史、河西节度副使,留守姑臧。
这相当于又把曹用行的职守分出了一块,对此曹用行并无异议,他现在是打定心思,李弘益去哪里,自己就跟到哪里,反正哪怕丢了河西节度副使一职,他还是总领四镇的节度副使,而且还兼了京兆尹一职。
这些人事上的任免,李弘益还是要向远在洛阳的李晔禀报的,当然这已经彻底流为了形式,朱温也知道,哪怕自己这里不同意,李弘益该派人还是要派人的,只是名不正而已。
他现在正在抓紧时间想要篡唐,为了不让李弘益生出许多事端,于是便捏着鼻子认了,李晔心中凄苦,只得在朱温拟好的圣旨上盖印,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一点了。
九月初,李存孝被任命为定难军节度副使,颇超乞光为都虞侯,天德军李胜甲驻延州,为延丹同三州节度使,浑炜则接任了丰州刺史一职。
曹用行的京兆尹说起来名不正,因为朱温已经迁都洛阳,京兆尹一职另有人选,当然是朱温的手下,但是李弘益的上表,居然很顺利地通过了,看来在朱温心里,长安始终是大唐的正宗首都啊!
随着姑臧的各项机构陆续迁往长安,李弘益正式在长安重开幕府,将重心都放在了长安,然后他召集了在长安的所有文武官员,召开了军事民政会议。
在会议上,李弘益说:“如今关内、陇右、山南西道皆属我等统辖,连年征战,民力疲惫,这二三年间,咱们要休养生息,积蓄实力。关中富庶之地,经朱温作乱,必须要尽快恢复!”
座下的李珽和韦庄对视一眼,李珽轻声说:“总算是可以休养了!”从李弘益占据凉州,李珽作为河西的大管家,可以说是居功甚伟,然而也是最为辛苦的一个人,他和韦庄利用河西有限的资源,支撑着李弘益在前方的大战,可谓是劳心劳力。
李弘益在台前继续说:“如今我军新定夏、银等四州,潼关、风陵关一线,与朱温对峙,祁连军在剑阁与王建对峙,暂时并无大的战事。各州刺史、各县县令、各乡乡正、各村保甲之长,人选都要未完全到位。因此,我先公布各州县长官。”
跟随李弘益一路行来的人等,脸上都显出了喜色。他们跟着李弘益,就是为了一个前途而来,这一次朱温退出关中,河西顺势收回了十二个州,也就是要选出十二个刺史,再加上县令、属吏,最起码多出了几十个空缺。
徐彦若也坐在李弘益的身边,他这个山南西道节度使做的实在太累,若无李弘益的一贯支持,只怕早就被王建给吞了,眼看着李弘益已经势不可挡,徐彦若也决定放权。
当然名义上他还是节度使,但是他也准备学一学张琏,也该休息一下,为子孙考虑了。他看了一眼儿子徐绾,心中满是欢喜。
徐绾原本是兵部郎中,徐彦若从宰相之位被“贬”到地方,徐绾也跟着被贬官,跟着到了梁州。李弘益考虑到徐彦若愿意放权,于是给他了一个邠州刺史之职。
李弘益念完了一长串的任命名单,说:“各州县长官,有先前为朝廷任命为留用的,也有新提拔而起的,我已经上报朝廷备案,希望诸位到任上,尽心用力,咱们河西的监察司可是一向盯得很严。”
被授予官职的众人都笑了起来,说起来在李弘益手下当差,俸禄待遇一向很不错,只要不干恶事,基本上都能得到幕府和监察司公正的评价,为了一点儿小利而贪贿渎职,可实在有些不值当了。
李弘益这一次任命的官员,大多是出身河西,接受了河西官场的熏陶,都是从小吏一点点干起来的,和李弘益一样,基本都算是技术型的官僚,这让李弘益很是自豪。
而且最主要的是,李弘益组建的河西商会以及河西银行,吸纳了其中不少官员入股,这些人可以说是新型的势力,是有别于大唐世家的新统治阶层,与李弘益的利益也保持着高度一致。
李弘益并不想搞什么资产阶级的改革,放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太超前了。他的目标,是一点一点地将统治阶级从土地剥离,形成一套有效的上行通道,因为他相信,一个流通的阶层转换,才有利于民族的未来。
而且李弘益注意到了一个问题,大唐的衰落,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土地兼并。他在河西搞均田制度,然后最终培养出的新型统治阶层,却依旧是脱胎于原有的地主阶级。
哪怕他广开教育,普及各式学堂,然而能读得起书的依旧只是少部分人,而且这些读书人的家庭,大多还是颇有资产的。
这让李弘益更加觉得,改革的难度实在太大了,他以一人之力,妄图与历史的车轮对抗,实在是心力憔悴。
李弘益看着满堂升了官满脸欢喜的众人,心中叹息不已,继续说:“诸位到了地位,第一件事依旧是重新丈量土地,统计本地人口,均分田地,此乃我河西之基本政策,大家可记在心里?”
听到众人都回答是,李弘益点了点头,说:“百姓常说父母官,父母向来是要为儿孙辈的衣食住行考虑,所以均田之后,诸位的任务便是带领百姓致富。有人说我最爱以利诱惑百姓,我却觉得这话是不对的。百姓日足即是道,百姓富足则天下富足,天下富足则我大唐再兴,就是这个道理!”
他的话在这种河西会议上,算是老生常谈了,众人都知道李弘益最爱谈利,而他们处理实务时都有心得体会,于是记在心里,等待着李弘益的继续发言。
李弘益说得口渴,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继续说:“我大唐官员,历来以四年为一任期,现在咱们占据的州县更多,便做个调整,以五年为一任,吏曹考功,亦每年一小考,五年一大考,制度与六典考课相同。
我的意思,是要开展关内、陇右、山南西三道五年计划,统合各州县情况,以五年为期,修建各项工程,开展各项工作。此事还需要各位的配合,到得任上,将各地情况尽快上报。”
然后他详细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说:“我欲发函至各州县,明年初各州县官员齐来长安,汇报各地情况,总结而来,制定规划,你们都有三四个月的时间,足够了解地方民情了。”
然后李弘益环视了一眼,严肃地说:“天子车驾俱在洛阳,朱温素来有野心,天下藩镇,各有打算。欲重振我大唐声威,非我河西莫属。治理好地方,我等才能尽快东去,迎回天子,清扫天下。”
他大声地说:“诸位,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况我辈皆食国家俸禄,身为官员,正要为国分忧,为天下解难!愿诸君随我,戮力向前!”
李珽带头,众文武官员都站起身来,大声说:“愿追随郡王,中兴大唐!”李弘益扫视过一张张脸庞,他辛劳十余年,总算是集结了一帮志同道合的同伴,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奋斗,只觉得自己没有白忙活一场了。
人生在世,总要有个目标,不论是宏伟还是渺小,若是连期望都没有了,这一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李弘益想起了《左传》中的一句话:“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而这也被儒家奉为圣贤之标准。
在李弘益看来,立德是最容易的,立功也并不算困难,唯独立言,在他看来并不仅仅是学问成功,而是建立一套思想体系,并影响到世人。人的心思千人千面,立言实在太难。
对于李弘益来说,立言就是要转变一些从长远的历史角度看来是错误的思想或者言论,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任重而道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