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不失为一个契机

看见苏玉婉如此有把握，苏虞丁的心也稍稍放宽了一些，只是心里仍旧是一刻也不敢松懈，微微抬头望了望头顶的茫茫夜色，他冷静万分地继续说道：“不论穆胤之是否知情，从今往后，我们要更加小心和提防于他，只是，”苏虞丁的话忽地微微一顿，转眸的瞬间，他的眼底燃起了几分疑惑不解，“墨绯璃为何会败给了北澜奕？”一来他给北澜奕调配的那些士兵，并非什么良将精兵，二来，东墨国的兵力远在北澜国之上，而且两国交战的地方更靠近东墨国多一些，再加上他根本没有派什么援兵去给北澜奕，而东墨国的兵力却是很强壮，种种情形看来，北澜奕此行必然是战败无疑，这也是为什么苏虞丁敢让苏玉婉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老皇帝下毒的原因，因为他料定了北澜奕此行是有去无回。

“此事我也不知为何，派去的探子还未回来，眼下，我们没有任何办法，篡位一事，就暂时先搁置吧。”苏玉婉冰凉的柔荑轻轻攀上了苏虞丁的手腕，五指微微用力按了他一下，神色凝重地劝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啊，哥哥。”尽管这个计划他们已经蓄谋已久，但是眼下北澜奕那边是什么情况他们一点儿也不知道，若是再贸贸然继续行动，只怕会适得其反。

听完苏玉婉的话之后思来想去良久，苏虞丁最终还是松了口，

“也罢，就再看看这北澜奕还有什么能耐。”

夜色渐凉，皇城宫殿的另一处别宫内，

烛火跃动映照着窗前含苞待放的木槿花，一袭粉色宫装的妙龄少女跪在内殿的观音神像前，双掌合十宛若虔诚的信徒一般，一下一下地念经祈福着，绝艳出尘的面容宛若一朵娉婷的白莲一般，绝色温婉柔弱动人，在浅浅的烛光映衬之下，更显得她秀美异常，只见她双眸紧闭着，朱唇微张微合，不断地诵着经。站在一侧等候良久的宫女微微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抬头望了望殿外夜色茫茫，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出言提醒道：

“郡主，夜已深了，不如奴婢伺候您更衣就寝吧？”

闻言，少女朱唇微微一顿，浓密的睫毛微微动了动，睁开了一双水光粼粼的美丽杏眸，像是一块绝美无暇的宝玉一般，她的眼中蕴纳了波光水雾，透出几分哀愁的模样显得格外楚楚动人，

“芊芊，你说，他会平安归来吗？”没有回答宫女的问题，离清舞忽地抬起美丽的杏眸凝望着近在咫尺的观音神像，喃喃自语的声音透出几分无助之意，自北澜奕出征以来，她每日每夜都跪在这神像面前为他祈福诵经，可是两人相隔千山万水，日复一日地过去了，北澜奕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传回皇城，她不禁变得惶恐不安，也害怕他再也回不来了，“我听闻东墨国的皇帝生性残暴不仁，更是手刃兄弟，抢了那皇位，奕王哥哥若是和他正面交锋，不知..............”想到这里，离清舞的心便如同沉入了深深湖水里的大石头一般，沉重而冰凉。

那名唤芊芊的宫女原本是想要劝慰离清舞早些歇息，此刻听到了她这些话，圆圆的小脸上满是一派为难之色，

“郡主，奕王殿下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还有你每日为他祈福，神明一定会庇佑他的，我今夜听钟栩宫伺候皇上的绿姿说，似乎穆太傅连夜进宫，向皇上禀报了奕王那边战事告捷的事情，想来，奕王一定会平安归来。”

“此话当真？”一听见柳芊芊说北澜奕会平安归来，离清舞激动得想要起身，却因为长时间的跪拜诵经而双腿发麻，一站起来便重重地摔在了垫子上。柳芊芊见状，连忙上前去搀扶，离清舞摆摆手示意无碍，下一刻却忙不迭地抓着她的手腕，小心而谨慎地跟她反复确认道：“芊芊，你说的这话可是真的？奕王哥哥当真要凯旋而归了？你不是哄我的，对吗？”她美丽的杏眸满是希冀的光芒。

柳芊芊看见她如此思念成疾的模样，便只得咬咬牙笃定地继续说道：“是真的，郡主，奕王马上就要凯旋而归了。”

得到了柳芊芊的肯定，离清舞眉眼微微松怔，随即露出了一抹笑容，一张眉目如画的绝色面容更显得美丽动人，仿佛拂绿了杨柳岸的春风一般，叫人难以移开目光，“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自小跟在离清舞身边伺候，柳芊芊自然是很明白离清舞的心思，看见她如今那么开心的模样，她是既高兴又感觉心疼，扶着离清舞微微走到一侧的贵妃椅上坐下，她微微咬了咬下唇，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朝离清舞问道：“郡主，您心里有奕王一事，何时才告知于他？”

离清舞自小爱慕北澜奕，这是一个只有她们主仆二人才知道的秘密，因为离清舞之父为了保卫北澜国而战死沙场，北澜渊便将离清舞收为义女，赐名昭月郡主让她住在宫中，她与北澜奕的关系，往伦理来说可称为义兄妹，但是情之一字，让人难以控制，她这么些年在皇宫里面，虽然是身份尊贵，但是毕竟无亲无故无依无靠，没有一个强大的娘家后台，能不能嫁与皇子还是未知数，更何况还是皇上器重的奕王，所以为了顾全大局，她从未敢在外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儿女私情，但是此时北澜奕能够凯旋归来，也不失为一个契机，只是，

“我又何曾不想告知于奕王哥哥，只是................”微微垂眸低叹了一声，离清舞绝色美丽的面容覆满了哀愁，一双剪剪水眸流动着无奈。

“郡主，眼下就是一个好时机啊，”仿佛是知晓了离清舞心中的顾虑，柳芊芊微微俯下身子，言辞诚恳而认真地分析道，“您看啊，奕王胜仗归来，肯定是免不了什么赏赐的，若是他在那个时候提出想要迎娶您，皇上肯定会乐于答应，你与奕王虽然是名义上的义兄妹，但是归根到底还是没有血脉关系，加之你们二人心意相通，此举，必然能成功不是吗？”

听见柳芊芊分析得头头是道，离清舞的心不免出现一丝摇摆不定，一来是她确实可以依着这个法子试一试，但是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若是在一国之君北澜渊面前玩弄手段，若是被他发现了，下场不是她可以承受的，只是更让她顾忌的，便是北澜奕，她与他并无深交，虽然是共同生活在这皇城宫殿里面，但是二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她更怕，自己只是一厢情愿，也怕自己突然为之过于唐突，思虑了良久，离清舞还是微微摇了摇头，轻声告诫道：

“芊芊，以后这些话莫要再说了，这皇宫内隔墙有耳，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不止会害你自己，也会害了我。”

“郡主，”听见离清舞最后还是打了退堂鼓，柳芊芊心里面很不是滋味，一方面为她感觉很不值得，另一方面又觉得她这份心意实在是让人感觉心疼，“您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奕王心里没有你呢？若是你有所顾忌，不知该如何做的话，不如奴婢去帮你做，你看，十三皇子与你如此要好，而奕王又是他的同胞兄长，不如我们去找十三殿下帮忙，你................”

柳芊芊话还未说完，便被离清舞出声打断了，绝色秀美的面容微微浮起一丝冷色，她的秀美微微蹙着，语气略微有些责备之意，“芊芊，你这话越说越没有规矩了，我今夜便罚你到殿门外去站着，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我便让你进来。”

自知自己说错了话惹恼了离清舞，柳芊芊纵然心中多有不甘和委屈，也依旧是照着她的命令躬身行礼退了出去。殿门关闭的声音落下不久，离清舞便微微起身正欲重新跪在那佛像前面，一回头偶然看见了窗外茫茫夜色之中那一轮浅浅的下弦月，她的步子一顿便停了下来，鸿雁跃光过万里，一地明月相皎洁。方才芊芊说的那些话全都是为她好，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十三虽然因为身子弱的原因不受皇上重视，但是好说歹说也是一个皇子，男女授受不亲，她平日里和他谈论诗词歌赋倒是无碍，但是若是要借他之力问到奕王的心意，便是失了礼法，逾越了规矩，这是万万不可的，儿女私情这个事情，往小了说是人之常情，往大了说也是勾结皇子，在这皇宫里面，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一点，她打小便很清楚，所以，她必须要谨慎行事。微微旋动步子走到了佛像面前，离清舞抬起剪剪水眸，一张绝色动人的面容在微弱的烛火的掩映之下，透出了几分茫然和哀愁，

“神明在上，若是你有灵，可否听见信女清舞的心意？奕王哥哥，何日才能归来？”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情此夜难为情。

天色仍旧灰蒙蒙一片的时候，墨若旖便在床榻上惊醒了。

马车车窗外的云雾还未散去，林子里面的景象仿佛是笼罩在云烟之中一般，叫人看得很不真切。微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墨若旖宛如小扇子一般浓密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仔细地回忆着昨夜发生的事情，昨夜他们赶路来到了这片林子的时候，忽然下起了大雨，恰逢这里有一个长亭，墨祁㬚便叫屠洪叶在此处歇息等雨停了再走，没想到一等便是等了一夜，她也忘记了后来是怎么睡着的，只是记得临睡前墨祁㬚和北澜璟在交谈着，她听着听着便觉得乏了，如今一觉醒来，不仅看不见墨祁㬚的身影，连北澜璟的身影也看不见了，这让她感觉很是奇怪。

稍稍晃了一下小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墨若旖正欲走下马车，没想到马车外的人却先她一步掀开了那马车的车帘，四目相对，一张漂亮得过分的俊美面容便照入了她的眼帘，讶然之色在她宛若玛瑙清溪一般澄澄湛湛的眼眸一闪而过，墨若旖微微退开了几步好让墨祁㬚能够走上来。墨祁㬚跃上了马车，屁股还没有挨到马车坐榻便忍不住开口说道：

“北澜璟不见了，连同他的那些士兵，也都统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