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情况有变
“皇上，你还是先将身子养好再说吧，臣妾别无所求，只求能和你白头到老，这是你答应过臣妾的。”苏玉婉扶着北澜渊重新躺了下来，替他盖好被褥的时候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再度从眼眶涌了出来，她用锦帕拭泪，北澜渊似乎是想要安慰她，可是颤抖着的手指尚未来得及抬起，他便渐渐没了意识，鼻息之间气息尚存，北澜渊再度昏了过去。苏玉婉见状，眼泪落得更急了。顷刻过后，被苏玉婉喊去取药的太监宫女便带着药急匆匆赶回来了，宫殿内响起一片细细的脚步声之后，那药碗便端到了跟前。
“皇后娘娘，这是太医院刚刚煮好的汤药，刘太医说可以喝了。”宫女小心翼翼地将那药碗放在龙榻一侧的沉香木桌子上，毕恭毕敬地回禀着刘太医交代的话。
闻言，苏玉婉眉头略微一皱，望着龙榻边上黑压压的一群人，她道：“都出去吧，如此多的人声音太嘈杂，别打扰了皇上休息，这里我先来看着，待我要离开的时候会叫你们进来伺候。”
“是，皇后娘娘。”得了命令的宫女太监行了跪礼之后便鱼贯而出地离开了大殿。
宏大的宫殿一下子便变得静谧无声，涂着红色丹蔻的十指轻轻替北澜渊掖了掖被褥，苏玉婉泪痕未干的美艳面容笼罩着一股哀愁，手指轻轻在那药碗上探了一下，她一只手捧起那药碗，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龙榻上面容憔悴的上官渊，
“皇上，该喝药了，皇上.............”她柔声着一连唤了好几句，北澜渊却仍旧是双眸紧闭着一动不动的，过了一小会儿之后，苏玉婉看见北澜渊没有任何反应，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美艳邪气的眼眸渐渐凝起了一层晦暗的情绪，涂着丹蔻的手指拿起那汤匙的匙柄轻轻缓缓地搅动着手上那一碗颜色浓重如墨汁一般的汤药，美眸静静地注视着龙榻上昏迷不醒的中年男子，渐渐的，她原本额笼罩着一层哀愁的面容变得阴冷无比，连带着含情脉脉的眼神也阴鸷了几分，只要过了今夜，北澜国的一切就都是誉儿，都是他们苏家的了。指间白玉的汤匙舀了满满一勺子的汤药，苏玉婉小心翼翼而又无比缓缓地将那一口汤药送到北澜渊的嘴边，眼看着那药汁就要进了北澜渊的嘴里，她的眼底掀起一片阴暗的喜色，只是不待她将这一勺子的汤药灌下去，身后蓦地传来了一道如鬼魅般的声音，
“微臣穆胤之叩见皇后娘娘，皇上如今病重，难得娘娘事事亲力亲为。”
那声音虽然算不上很大，只是过于突兀让人一时心惊，苏玉婉毫无防备地被那声音吓了一跳，同时也失手打翻了手中的药碗，黑漆漆的汤药染黑了那明黄色的被褥，碗底密密麻麻的药渣子顺着那龙榻的边沿掉在了地上，溅湿了苏玉婉身上那一身华丽的织锦宫装，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无比。不等苏玉婉大发雷霆，穆胤之便先说话了，
“微臣该死，竟然吓到了皇后娘娘，方才我听守门的宫女说您不想打扰皇上休息才将他们赶了出来，所以我便没有让他们通报就自己走了进来，想不到最后还是吓着了皇后娘娘，微臣该死，请皇后娘娘恕罪。”他的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自己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也堵得苏玉婉找不到任何降罪的理由，因为不许旁人打扰皇上是她的意思，而穆胤之那一声并没有很大，只是方才过于安静而她又极为专注想要给北澜渊喂药，因为才会被吓得大惊失色，虽然不能降罪，可是苏玉婉一张美艳的面容还是隐隐透出几分铁青之色，
“不知穆太傅深夜来访所为何事？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还请穆太傅明日上早朝的时候再说吧。”她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
“微臣深夜来访，自然是有事情想要告诉皇上，”宛若上古七弦琴一般动听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回着，穆胤之语气中略微跃动着几分欢欣之意，“皇后娘娘，奕王凯旋而归，军队已经在路上了，不日便会抵达皇城。”
凯旋而归？凯旋而归！
苏玉婉死死咬着下唇，妆容细致的美艳面容神色越发地凛厉，藏在衣袖之下的丹蔻长指在听见穆胤之说的这一句“凯旋而归”之后竟生生地折断了一片指甲。
“如此这般，真是太好了，”强行压下心头的那股阴鸷的怒火，苏玉婉楚楚可人的面容微微泛起一丝喜悦，“奕儿能够凯旋归来，实在是我北澜的大幸。”
“娘娘所言甚是，”穆胤之眼底微微盘旋着一股耐人寻味的笑意，尔后将目光投向了那摔了一地落了一地的药渣子，语气充满了歉意，“微臣鲁莽，害得娘娘将皇上的药打翻了，我这就叫元真公公将这里收拾干净，再吩咐太医院煎一副药进来。”
方才听见穆胤之说北澜奕带兵返回，不日便会抵达京都，苏玉婉的心思完完全全被扰乱了，这会儿听见他说叫元真公公进来将这地上的药渣子收拾，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慌张，她下意识地伸手制止了穆胤之的举动，说道：“还是我来吧，免得人多打扰了皇上休息。”这药渣子里面有她混进去的三钱砒霜，元真跟随北澜渊多年，多多少少懂得一些药理，这三钱砒霜若是被他看见了，她可就真的玩完了。
“娘娘真是关心皇上，想来皇上若是醒了知道了，一定会欣慰，”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穆胤之继而说道：“如今奕王打了胜仗，北澜国的危机也解除了，皇上知晓了定然会很高兴，娘娘在跟前服侍了多日，也该回去休息了，奕王临出发前吩咐微臣一定要好好照看皇上，不如这下半夜，就让微臣守在这里吧，娘娘也该回去歇着了。”
微微敛了敛心头杂乱的情绪，苏玉婉美艳的眉目挤出了一丝得体的笑容，应道：“一切，就依穆太傅的意思吧。”就在北澜璟带兵出发后不久，穆胤之便一直请求要见北澜渊，但是三番四次都被她的人拦了下来，当初她是以为北澜奕此番定然是有去无回战死沙场，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可是如今形势有变，她若是再横加阻拦不许穆胤之接触北澜渊，反倒是给旁人落了口实。
起身亲自将地上的那些药渣子一一收拾干净，苏玉婉替北澜渊掖了掖被褥，尔后便从容地对站在一旁静静注视了许久的穆胤之吩咐道：“皇上就劳烦穆太傅照看了，本宫先行回宫，明日一早再过来看望他。”
“微臣恭送娘娘。”微微低头朝苏玉婉行了个礼，穆胤之随即将目光落到了龙榻上昏睡不醒的北澜渊身上，一双仿佛蕴含着星辰大海一般深邃的眼眸透着点点沉色，若是方才他晚来一步，那毒药进了北澜渊的嘴巴，可就真是神仙也救不回来。
夜色沉沉，笼罩在黑夜下的皇城宫殿宛若一座死城一般，透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宫殿大门前的侍卫巡夜过后，宫女便半掩着宫门，将裹着一袭暗色斗篷的男人引入了宫殿的内殿殿门。
身着素色宫装的美艳女子立于台阶之上，一张妆容细致的面容仿佛是若有所思的模样，连男子走到了跟前也没有察觉。暗色的斗篷放下，男子露出了一张与苏玉婉十分相似而沉稳的脸，看见苏玉婉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苏虞丁开口问道：“怎么了？突然找我来，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数了吗？”
苏虞丁的声音拂过耳际，苏玉婉才缓缓回过神来，望着眼前应邀而来的苏虞丁，她美艳的面容一派愁容不展的模样，“北澜奕凯旋而归了。”短短的八个字，落在苏虞丁耳中时却如一记闷雷一般，瞬间让他感觉一阵心悸，原本他是打算与苏玉婉来个里应外合，打发北澜奕去攻打东墨国，然后暗中调兵遣将留守皇城，待北澜奕一战败被俘抑或是战败而死，他便挥兵进城，杀了那老皇帝，然后再嫁祸给穆胤之以及北澜璟，之后苏玉婉便趁机笼络朝廷的其他大臣，共同扶持北澜誉登基，而他便以辅佐新帝为名留在皇宫，从此北澜国一族名存实亡，悉数落到了他们苏家的手上，只是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如今却被北澜奕凯旋而归这个消息给完完全全打乱了，
“你是从哪儿听来的？你可确认了这消息的真假？”苏虞丁谨慎地问了一遍想确认清楚，以免被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扰乱了自己原本的打算。
“此事应当是真的，是穆胤之亲口告诉我的。”做工精致的丝帕在她葱白的丹蔻手指间绞动着，苏玉婉的面容透出了几分凝重之色，“今夜我原本是打算给老皇帝服下那混了砒霜的药膳，但是他却如同鬼魅一般在我身后出现，惊得我摔了那药不说，还亲口和我说了这个消息，穆胤之是个聪明人，想来，他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我耍心机。”
“那他可发现了你给老皇帝下药的事情？”听闻苏玉婉说穆胤之在她喂药之际闯进了寝宫，苏虞丁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眉宇之间尽是杀气。
“应该没有，那洒了的药渣子是我亲自收拾带走的，即便是他发现了，也没有任何证据来指证我，何况如今皇上对我深信不疑，即便是他想要揭发，也不能说服皇上降罪于我，这一点还请哥哥放宽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