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暴露站点

车里的卓纤儿听着外面老余的回答，不得不佩服他的反应能力，继续配合着咳嗽了起来。

“夫人，喝点水。老余，怎么还不快点，万一赶不上早市之前到，夫人可怎么受得了。”东方锦故意发出低沉的嗓音，刘敬却还在迟疑。

“刘敬，问清楚了就赶紧走吧，别耽误了人家的行程！”

还是楚瑜杨迫不及待，开口催促，刘敬才若有所思的离开东方锦的车前。不过刘敬还是不放心，决定回来后一定要查查，又突然停下脚步。原本已经松了口气的东方锦和卓纤儿，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京城西南惠本堂的安大夫医术和医德都是上品，员外不妨带夫人去瞧瞧。”

惠本堂？看来这是刘敬的一处消息站点吧。没想到刘敬居然为了查验他们，暴露了自己的一处秘密站点。待回京后，定要送刘敬一份“礼物”才是。东方锦冷笑着，口中却是异常感激的语气。

“惠本堂？在下记下了，多谢告知。不知阁下何人？他日夫人痊愈，定然上门感谢一二。”

“不必了，不过是顺嘴提了一句。后会有期！”刘敬拱了拱手，转身跳上了马车，马鞭一甩，便咕噜噜的向前奔去。

就这样，载着东方锦和卓纤儿的马车，与楚瑜杨乘坐的马车，在京城和林州的路上擦肩而过。虽然楚瑜杨没有在意这半夜赶路的旅人，但是刘敬却上了心。

确认楚瑜杨已经走远，东方锦和卓纤儿才彻底的松了口气。

“皇上应该是去林州看你的。”东方锦的语气里，莫名有些酸醋味，卓纤儿听着却笑了起来。

“他去找一个已经跟着你跑了的人，你却在这犯嘀咕。”

卓纤儿伸手戳了下东方锦的额头，却被他紧紧握住了柔胰。大概是因为对幸福的卑微渴望，反而在得到了一丝一毫的满足后，人就会变得珍惜万分。

东方锦郑重的拉过卓纤儿的手，盯着卓纤儿的眼睛，不愿错过她脸上丝毫的表情。

“卓纤儿，如果你后悔的话，送你回去还么来得及。往前，你只能和我一起浪迹天涯，从前的富有和高贵都将不复存在。往后，你可以得到皇上的恩宠，哪怕将来母仪天下都有可能。你真的，想好了吗？”

东方锦虽然问出了口，但是此刻的他却比谁都紧张，他怕卓纤儿只是年少无知的一时冲动，怕她将来有一天会后悔。静谧的车厢里，东方锦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卓纤儿被他这么一问，却突然笑了。“我也想问你，放着好好的侯爷不做，只能守着我一人，过着粗茶淡饭的生活。你会不会怀念京城的游花走马，灯红酒绿？”

东方锦看着卓纤儿狡黠如同小狐狸的眼睛，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

“傻子，我要是会后悔，刚刚怎么会配合演你的夫人？从小我就生长在京城，过腻了这种平淡的日子。反而向往那种山水田园或者大漠狂奔的自由。我还要谢谢你，给了我新的人生。”

东方锦听着卓纤儿的话，心中觉得暖暖的，得伊人如此，夫复何求。

卓纤儿并不是故意为了讨好他，而是觉得，自己即便两世为人，都没有逃开院子里的四角天空，活的并没有什么变化。反而是西行的那一次，让她看到了很多仅仅看书不能体会的景象。她充满好奇的心，终于被激发，开始向往与高墙大户不一样的生活。

皇上再爱她又能怎样，他不会为了她，离开那个束缚人的宝座，更不可能放任她去追逐想要的生活。

选择东方锦能有什么遗憾呢，银票她早就带着啦，足够他们肆意的生活了。

“说，这别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一路过来不见下人，只有官兵？”

“大……大……大胆！竟敢持刀袭击朝廷命官，还有没有王法了！来人啊！给我把这些人拿下！”金大人明明怕的直发抖，却还是输人不输阵的看着楚瑜杨。

眼看着院子里的两方人马就要打起来，刘侍卫这才领着人过来。

“住手！末将参见皇上！”刘侍卫及时喝止了即将刀兵相向的二人，一抱拳跪了下去。

“皇……皇……上……微臣参见皇上！”金大人两腿直哆嗦，被刘侍卫的话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跟着跪下了。

楚瑜杨皱着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一撩衣服后摆，不怒而威的坐在了椅子上，看着金大人他们。

金大人原本还想着怎么写奏折，才能把责任降到最低，可如今皇上就在面前，眼神锋利如刀。他原本想好的，那些要写在奏折里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只跪在那，将身子压的低低的。

楚瑜杨冷哼了一声，又将目光转向了几个侍卫。刘侍卫无奈，只能醒着头皮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当楚瑜杨听到卓纤儿已经香消玉殒时，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光芒，重重的跌回了椅子里。虽然他一句话没有说，可是颤抖的握着椅靠的手，却出卖了他此时的情绪。

楚瑜杨仰着头看着房梁，刚才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卓纤儿只是难产而已，她怎么会死呢。自己这不是赶过来了么，她怎么能不等自己就先走了？不可能，这不可能！

原本还因为刘敬的密报而对卓纤儿存着气恼的楚瑜杨，此时剩下的只有痛楚。他思念着卓纤儿，也怨恨着卓纤儿的背叛，所以在明知卓纤儿要生产的时候，他只派了王芷茵和三个产婆来。

不仅如此，他还让刘敬暗中叮嘱过那三个产婆：必要的时候保小。卓纤儿和东方锦有私情，可楚瑜杨却还是坚信卓纤儿“怀”的孩子是自己的没错，因为那时候东方锦根本不在京城，且卓纤儿也没有出宫。可是当他真的听到卓纤儿难产的时候，他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揪了起来。

他恨自己的无能，怎么对这个虚情假意的女子还这般担忧。他试过装作不在乎，可是身体却比内心诚实，他还是跨上了马，想赶在稳婆们保小前来阻止这一切。因为他发现，即便卓纤儿和东方锦有过一段过去，但是他依然爱着她，

他相信卓纤儿只是在落难的时候碰见东方锦，这才动情，只要给她时间，她一定会发现自己待她的真，也会与自己心意相通。可是没想到自己纵马狂奔了三四个时辰，却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她终究是那么狠心，没有等自己就走了。不是说好了恨她，不想她再回宫，一辈子把她扔在这里，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仿佛被活生生剜走了一块肉，痛的让他不能呼吸。

楚瑜杨用手抵着胸口，想缓解那种心痛的窒息感。刘敬发觉了他的不对，立刻上前，给他服用了一颗保心丸。过了好一会，楚瑜杨才缓过劲来。

“她……她……在哪？带朕去看看。”

两具焦尸还留在别苑出事的那个房间，金大人已经派人将城里最好的棺材弄来，准备入殓。楚瑜杨跌跌撞撞的来到了别苑主屋，一眼就看见了地上漆黑的两具尸体。

楚瑜杨可以说是颤颤巍巍的走了进去，站在那两具已经看不出面目的尸体前，双手握拳，指骨被崩的嘎嘣作响。金大人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上前，递上了一件东西。

“启禀皇上，这是娘娘的身上找到的，估计是娘娘贴身心爱之物，丫鬟们说娘娘总是拿着看。”

楚瑜杨第一反应那一定是东方锦给她的定情信物，看也不看一把夺过来就要杂碎在地。却突然摸到了一个熟悉的形状，这才及时停了手，盯着手中的东西看了半晌。

这，这不是自己那一夜赐给卓纤儿的玉佩吗？刚才金大人说这是卓纤儿心爱的东西，卓纤儿是不是已经爱上自己，却没有说？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楚瑜杨只觉得自己心里的痛仿佛一浪一浪的潮水，快要将自己淹没，一个没站稳，险些倒下，多亏了陈亭及时扶住他。

“查，务必给朕查的一清二楚！”楚瑜杨压制着自己暴躁的情绪，双手重重拍在了桌案上，桌子应声被劈成了两半。

“启禀皇上，刺客应该就是我等护送娘娘来的时候遇到的那些刺客。这些人一计不成再施一计，特意赶在这个档口对娘娘下了手。臣等连夜搜寻，已经抓到了几名来历不明的刺客，正关起来等候发落呢。”

金大人生怕皇上将罪责丢在了自己头上，赶紧禀报。

“不管用什么方法，给朕撬开他们的嘴。朕要这些人千刀万剐！”楚瑜杨的声音冷冷的，没有温度，剩下的只有仇恨。

金大人不敢说话，急忙退下，提审犯人去了。

楚瑜杨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卓纤儿，朕来晚了。你是想告诉朕，其实你已经开始在意朕了是吗？你放心，害你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孩子朕一定会精心将他抚养成人，朕说过，将来要把最好的都交给他。

楚瑜杨挥挥手，下人们就进来装殓了。楚瑜杨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向着关押那几个刺客的房间而去。他要亲自审讯，也许只有这样，自己的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东方锦将卓纤儿安排在了白家其他的宅院里，准备去向乔镇南辞行，自己也住进别院。乔镇南还以为东方锦是怕连累自己，感动的一塌糊涂，死活拉着东方锦不放。还是承宣侯厉色一瞪下，才赶紧站好。

久于世故的承宣侯知道，东方锦这个时候要离开侯府的庇护，肯定是有其他的事需要做，而在侯府必然多有不便。东方锦临行前，承宣侯亲自送他到大门。

“贤侄，你的处境伯父也是看在眼里。今晨突然得了宫里的消息，皇上身体不适，今日不朝。可是现在朝堂上的局势不明，突然之间倾覆的家族太多，皇上却没有要罢手的意思。你敬宣侯府的后尘不知我承宣侯府是否能逃脱啊。”

乔延捋着胡子，望着远方的红日有些唏嘘。

“乔伯父，伴君如伴虎，承宣侯府这两年最好韬光养晦。大约是侄儿一直被逼着走在刀尖，即便为皇上所向披靡，也始终有断刃丢弃的那一天。皇上雄心伟志，也有雷霆之势，大楚必然会强盛起来。

可是像咱们这样的功勋之家却在过去的百年里呑纳了大楚太多的财富，皇上是不会放过的，即便没有外人的动手，我侯府也不可能在新政中独善其身。家父之前已经说了，愿意交出白家的一切产业换白家平安，可是依旧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