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验尸

这玉佩怎么到了音儿的身上？难道卓纤儿死前还故意把玉佩摘下放在音儿身上，以免别人发觉假孕的事，还是故意证实身份所用呢？王芷茵察觉到一丝不寻常，再想起卓纤儿出宫前说的话，直觉告诉她，卓纤儿还活着，这只是她离开的障眼法。

“这是皇上御赐给惠妃娘娘的玉佩，惠妃娘娘从来不离身的。”王芷茵假意拿了帕子涂抹着眼角，心中的悲戚却已经少了一半。

两个仵作又围着尸体检验了很久，确定了那具壮些的焦尸正是一名十六七岁刚刚生产过的产妇，旁边的则也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两人因为呛了烟倒在这里，虽然是被火烧死，但是尸体旁边残留火油，分明是有人趁二人昏倒借机行事。

仵作的检验结果一出，侍卫和金大人都倒抽一口冷气。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觉得轻松，大家各怀心事，脸色都好不到哪去。

王芷茵望着两具焦尸，心中五味杂陈。徐卓纤儿啊徐卓纤儿，看来你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为了离开，竟然做了这么大的动作。好好的皇上你不爱，尊贵的地位你也不要，你可知道你不屑一顾的，却是我王芷茵求而不得的东西。甚至还要沾着你的光才能分到一丝半点。

王芷茵苦涩的一笑，扶着宫女的手，回了别苑总管安排的屋子。这一夜，估计没有人能睡着，除了那个求仁得仁的狠心女人吧。

此刻，前往京城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在飞驰，卓纤儿窝在东方锦的怀中安睡。东方锦心疼的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柔和。时隔一年半，两个人终于等来了再相聚的一刻。

原来，这场火是东方锦故意放的，有些地方并没有烧着，而正屋却是整个别苑里火海肆虐的地方。卓纤儿冲进屋里，东方锦就已经在等着她了，墙角已经准备好了一具尸体。

卓纤儿想带音儿走，东方锦却告诉她，音儿根本就活不长了。卓纤儿呆愣住了，音儿不过是催产而已，怎么就活不长了呢。东方锦意有所指的看了门口一眼，卓纤儿却更加惊讶了，王芷茵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对音儿下手了。

音儿此时已经醒来，当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却说什么也不肯走。她知道卓纤儿根本不爱皇上，只想报仇后离开皇宫，看来卓纤儿的仇是报了。可是自己若是走了，皇儿怎么办？

音儿哭着求卓纤儿，就让她留下吧，即便是死，她也想死的轰轰烈烈。她愿意假扮卓纤儿，哪怕是一具焦尸，至少她能安然的躺在皇家墓地里享用着香火供奉，有皇上的牵挂，有亲生儿子时时来探望。

卓纤儿不明白难道最重要的不是活着吗？可是音儿却说，母子相认，皇上的宠爱，才是她一辈子追寻的。明知得不到，如今有这种方式可以得了圆满，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卓纤儿实在拗不过音儿，又不肯放弃她，可是外面东方锦的人能争取的时间有限，最终还是东方锦一记手刀，打昏了她。

于是，就有了王芷茵她们看到的一幕。

原本东方锦带人离开后，是想将卓纤儿送去与莫风白震一起的。毕竟自己还得在京城呆着，暂时脱身不得，留卓纤儿在身边恐怕会有意外。

卓纤儿醒后，看着还在着火的别苑，眼泪簌簌的掉下来，她没法怪东方锦，也没法原谅自己。两世为人，音儿还是都因为自己死去。本想着今生护她待她如姐妹，可如今，能拿什么来回报她呢？

卓纤儿坚决不肯南下，她想陪在东方锦身边，她想亲眼看看楚瑜杨的后续处理，她想知道音儿到底能不能得到死后的荣耀。她想知道，想看到，想做到的事，原来还有那么多……

东方锦也没有勉强，就带着卓纤儿，往京城的方向去了。他手下的侍卫，则留下了追查的蛛丝马迹，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酉时出发去京城报惠妃临产消息的侍卫，在亥时终于赶到皇宫。合欢殿里，楚瑜杨已经和淑妃澹台禾会睡下了。这宫中除卓纤儿外，最不争宠的也就是她了。

楚瑜杨骤然听闻卓纤儿突然腹痛要生产，一个白天还没能生下孩子，紧张地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掀开帐子，来不及对淑妃解释就抓起衣服离开了。澹台禾会被他的动作惊醒，只坐在拔步床上，看着晃动的珠帘。

能让皇上急成这样的，大概也就只有别苑里的那个女人了吧。苦笑了一声，澹台禾会制止了侍婢想说的话，又躺了回去。曾几何时，她也为了某个人这样或喜或悲，只是随着进了宫，那些过去的记忆，都刻意被自己束之高阁。

不过同为女人的她知道，卓纤儿之所以不争，不过是同她一样，其实是心有所属罢了，进宫不过是无奈之举。做不到心悦君兮，也就只能举案齐眉了。不同的是，她们二人的恩宠不同罢了，侍婢无数次开导她去俘获皇上，可是她却觉得，心里已经没有地方容纳另一个人了。

而卓纤儿恐怕不会知道，在她最厌恶的那个四角天空里，其实有个女人一直看穿了她的淡漠，只是大约因为某种同病相怜，而一直藏于人后，什么都没有说。

别苑里，出于安全考虑，护送女眷离开后，别苑总管，负责护卫的侍卫以及金大人三方人马坐在一处，认真勘察了每一处角落的信息。如今娘娘已经死了，皇上势必会怪罪，只盼着能尽快抓获凶手，给皇上一个交代吧。

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就有当初护送卓纤儿的侍卫回忆说，今日来人的武功路数和之前来林州路上遇到的那波人很像。又有别苑的下人在院子里发现了几个奸利箭头。

东西呈上来后，立刻有人认出，那是西北军中特供箭矢的专用箭头。这种箭头一般都是拿来火攻用的，可以淬火油，划过空中火不会熄灭。这样一来，别苑失火就找到原因了，箭头还在，箭身自然是被火吞没了的。

为了活命，所有人都在拼命的找线索。王芷茵的仪仗总共有二十名御林军，其中的队长则想起来，那些黑衣人撤退时，为首之人做了个向西方指的动作。一问了金大人才知道，西方有山，挨着皇家围猎场，树林茂密，野兽出没。

金大人立刻明白了，“来人啊，集齐所有衙役，都跟我去西边茂山里去搜寻！”

东方锦早在卓纤儿安然到达别苑后，得到宫里传出的消息：皇后秘密送信出宫多次。再想起对方的武功路数似乎是实用的军中招式，东方锦立刻怀疑到舒慧。他虽然人在京城，可是却派了人在林州监视寻找，终于找到了那些人。

他们并未离去，而是驻扎在了西边山林里一个隐蔽的山谷。每日进城探听消息，就等着卓纤儿生产之时与别苑里的暗桩里应外合，除掉卓纤儿。奈何卓纤儿自卫意识强，将自己的院子牢牢的守着。

而东方锦的人又暗中帮助切断了别苑里面传送出去的消息，以至于舒慧的这队人还呆在山谷里，并不知道别苑今天发生了什么。此时已经是寅时末了，天还没有亮，山谷里的这些人，也正睡得香甜。许是军中枕戈待旦习惯了，每个人的刀剑都放在了触手可及的地方。

在山林里转悠了大半个时辰，有熟悉这一代的衙役就反映：一个坡头后面有烟升起。众人猜测应该是贼人在此歇脚，金大人带着人左右包抄，悄悄摸了上去。

夜黑风高，一方摩拳擦掌，一方还在呼呼大睡。不一会，就变成了一边倒的袭杀。藏在山谷里的总共二十多人，有些反应不及时的当场就丧命，剩下一些都是刀口舔血的人，在刀落下之前就醒来，躲避开了。

不过毕竟是占了先机的，虽然有几个功夫高些的依旧逃走了，但是斩杀擒获的仍然是大多数。金大人和刘侍卫他们这才松了口气，好歹皇上盛怒之下，有个出气筒在，也多了几分解释的机会。

等他们押解着擒获的犯人回到林州，天已经亮了。王芷茵也一夜没睡，只看着在奶娘怀里睡得香甜的小人儿发呆。“你倒是不哭不闹的只顾睡觉，哪知你的亲娘已经葬身火海了呢。”

王芷茵尖利的手指划过婴儿稚嫩的脸颊，正在酣睡的婴儿感受到不适，嘴巴一瘪，就要哭出来。奶娘赶紧抱着他轻晃，他又眨巴着嘴，继续睡了。

楚瑜杨的马车经过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对面远远的也传来了嘚嘚的马蹄声。

两车半夜相会，彼此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东方锦轻轻撩开了帘子，看着呼啸肃立的人马，听出了刘敬那勒马禀报的声音。

“主子，这大半夜的，对面那车似乎是从林州方向过来的。”

刘敬的意思是单车半夜赶路，恐怕有些问题，应该查探一二。可是楚瑜杨一心都在赶路上，并没有在意这同样大半夜赶路的是何人。况且出宫本就是临时起意，出于安全考虑也不便暴露官家身份。

“去问问林州还要走多久？赶路要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楚瑜杨疲惫的声音传出。耳力过人的东方锦确认了来人正是楚瑜杨，顿时神色一凝。

为了不引人注意，除了驾车的看余，他的人都留在了林州，万一刘敬非要打开车门看个究竟，他该怎么办。楚瑜杨虽然是微服出宫，但是仍然带了二三十个大内侍卫。自己带着卓纤儿，以一敌三十，恐怕没有胜算。正想着，刘敬就过来了。

“这位老爷，我家主子要去林州，不知还要行多久？”刘敬的语气里看似谦恭，但是一双眼睛却一直紧盯着关闭的车门。

马车里的卓纤儿在突然停车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好在及时得了东方锦的暗示，也就没有出声。老余也是跟了东方锦多年的人了，应付起这种也很有些经验。

“这位相公要去林州的话，照你们的脚力，大约一个半时辰就能到。”

“咳咳！咳咳！”老余正说着，车里传来了卓纤儿故意的咳嗽声。

“这是？……”出于职业敏感，刘敬本能的觉得这辆马车有问题。

“这位相公，我家夫人白日突然生病，林州的大夫请了几个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家员外心疼夫人，这才连夜赶路，想在京城开城门的时候进京求医给夫人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