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头胎

凤栖宫，舒皇后已经在靠参片吊气了，稳婆们虽然有土方法，可是毕竟对方是皇后，根本不敢拿出来说。太医们又都是男人，只能在门口听着稳婆的复述干着急。

舒皇后这是头胎，生的艰难，稳婆已经需要有人决定是保大还是保小了。舒夫人还在抹着泪为女儿打气，女儿好不容易才做了皇后，嫁给了天下最尊贵的人，如今眼看就要诞下麟儿，哪里允许稳婆在一边说那些丧气话。

楚瑜杨刚进凤栖宫，太医就跪倒一片。“皇上，皇后娘娘已经没了力气，再拖下去，只怕更糟，还请皇上您做个决定。”

楚瑜杨没想到自己刚刚走进来就要做这么个诛心的决定，脸色阴沉的让人害怕。

“大胆，什么做决定。你们这些太医和稳婆是怎么做事的，不是拍着胸脯保证不会有事的吗？都没有用尽全力，说什么更糟！”

卓纤儿站出来，声色俱厉的呵斥太医和出来禀报的稳婆。那稳婆难为情的看着楚瑜杨。

“皇上，不是奴婢不用心不尽力，只是奴婢的法子都是下贱人生不出孩子时才用的险着，恐怕伤了皇后娘娘的凤体啊！”

“孩子是皇后娘娘十月怀胎辛苦孕养的，至于要不要冒险一试本应由娘娘自己决定。有什么法子尽管拿出来，何来什么下贱尊贵之分。”

稳婆询问似的看了一眼楚瑜杨，却得来楚瑜杨冷酷的声音。

“还不快去，朕既要保大，也要保小！”

稳婆用擀面杖推了小半个时辰，孩子依然没能生下来，没办法只能兵行险着。卓纤儿让御膳房牵来一头牛，让众人屏退，由稳婆扶着舒慧，让她趴在牛背上，抽打着牛走动，助力孩子生出来。

这个法子是卓纤儿原先男扮女装到处游荡听来的，知道民间女子难产，一些人家就会用这种法子助产。果然，又过了一刻钟，孩子的头终于出来了。稳婆急忙将舒慧扶下来，不一会儿，凤栖宫里传来一声嘹亮的啼哭。

卓纤儿在听见婴儿啼哭的声音那刻，看见楚瑜杨脸上表情明显一松，欢欣不已的冲进了凤栖宫。卓纤儿自嘲的一笑，在皇上的心中，恐怕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吧。他对自己的好，离真爱还差的远。

恐怕作为帝王的他，永远不会懂一个女人最想要怎样的感情。皇家，是不会允许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其实这注定了自己和皇上间永远横亘着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他不会专属于自己，他有太多的情绪和势力要照顾。

他明明是天下最尊贵的，却也是最难以活出自我的人。权利的制约和平衡，使得他必须去做很多自己并不请愿的事。可是他宁可做皇位的奴隶，也不愿做个快活的自由人。

卓纤儿又想起冬日雪地里那傲然立在马上的白色身影，那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许诺，不知道有没有兑现的那天。卓纤儿突然觉得很烦躁，脱下楚瑜杨的大氅交给陈亭，默默的退出了凤栖宫。

可惜舒慧福气还是不够，自己拼尽全力生下的却是个公主，舒慧抱着女儿既喜又悲。喜的是楚瑜杨坐在她身边搂着她逗弄着刚刚止住哭的女儿，并没有因为头胎是公主而显得不快。悲的是自己辛苦的谋划因为这个公主而落空，可是今日的生产伤了元气，几年内她怕是不能再有孕了。

好在楚瑜杨因为她生产的凶险，格外的心疼她也连带着对这个得来不易的女儿疼爱无比，这才刚出生，就赐给我女儿嘉和长公主的名号。有了长公主这个名号，女儿这辈子的富贵宠爱就有了保障。

舒夫人也十分沮丧，原本以为凭借女儿的地位和舒家在朝堂上的势力，皇上封自己的外孙为太子是板上钉钉的事，不料女儿却不争气生下来个公主。

生下公主又什么用，又不能保住舒家的富贵权势，更与太子之位相去甚远。舒夫人想起了也挺着肚子的林曼兮，心中默默期盼她也生个公主或者最好一尸两命。不过光期盼怕是不会成真，林曼兮还有四个月就要生产，四个月，足够做很多的安排了。

“皇上，卓纤儿妹妹呢？臣妾想亲自谢谢她。”舒慧窝在楚瑜杨怀里，女儿则被自己抱着，两个初为父母的人看着皱巴巴红扑扑的婴孩，好奇的摸摸手摸摸脚。这一刻倒是难得温暖的像一家人。

“朕刚才只顾着看你和孩子，忘了替你谢谢她。没想到有些时候，她却比朕更加的果敢。眼下你养好身子才是要紧事，等出了月子再去道谢也不迟。”

三天后，嘉和长公主的洗三礼办的十分热闹，宫里上下嫔妃，朝廷的一众诰命夫人们都来为长公主添盆。喜得那收生姥姥一个劲的夸奖公主天潢贵女，是个福泽绵长的人。

卓纤儿也出席了洗三礼，对于收生姥姥的话，卓纤儿嘲讽的撇撇嘴。作为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嘉和也注定了会荣宠一世，哪里用得着她在这拍马屁。卓纤儿为嘉和准备的礼物是一个金项圈，这还是她找九公主要来的。她虽然手中暗藏几万两的银票，却没有可以花的时候。

卓纤儿也曾后悔自己在舒慧生产的时候帮了她，明明她是自己受重伤的推手。可是卓纤儿看着可爱的嘉和，却又觉得这么做也是应该的，舒慧是需要付出代价，可是并不是以命来偿还。

这个问题卓纤儿卧床的时候就思考了良久，最终决定让她以失去皇后之位作为报复。可是卓纤儿自己是无心这后宫的，想来想去只有王芷茵与自己最熟悉，就帮她一把，谢谢她辛苦的照料好了。

长公主赐名爵的布告已经在她出生的那日就快马加鞭送往全国各地普天同庆。文县，得知这个消息的何晖觉得这是最佳的时刻了，就以南方的炮火作为给楚瑜杨喜当爹的贺礼吧。

就在长公主洗三礼这天的午夜，南方五县同时打响了炮火，南方势力暗中蛰伏了两三年后，终于开启全面的爆发。由于东方锦之前已经送出了部分探得的情报，原本计划的三省同发中的一省叛军被朝廷的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围堵在了山谷里。

不过何晖并不放弃了，即便少了一个侧翼的支持，他仍然坚信自己只要谋划得当，依旧可以取得最终的胜利。到时候辅助幼主登基，自己挟天子以令诸侯，做这大楚的太上皇又如何。

何晖的算盘虽然打的好，但是东方锦之前的部署也不是轻易可以突破的。白震率领一队人马强横的占据地利，将南方的右路军给一次次的打退在虎啸关外。

而东方锦则传信，故意让拦截中路大军的莫风假装节节败退，一步一步将南方主力的中路军引向自己布置的陷阱。中路大军的捷报频频并没有让何晖因为左路军的全军覆没和右路军的战况焦灼而放弃举事。

中路大军是他亲自率领的，另外两路都是由南方另外两个有声望的权势之家做主导，南方并不团结，何晖不介意利用朝廷的手，将自己将来权利的争夺者清除。

这一日，楚瑜杨手下的一个秘密商会以低价收购了那些世家抛售的盈利产业，楚瑜杨看着密报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这是他登基以来最痛快的一天，他可以想象那些世家面对如此低价时难看的表情。

楚瑜杨独自一人在承庆殿喝的烂醉，直到陈亭带了敬事房的黄公公进来请示侍寝之事，才发现皇上已经醉的躺在了地上。陈亭赶紧挥退了黄公公，将已经睡的迷迷糊糊的皇上扶起来。

楚瑜杨嘟囔着，要陈亭陪他一醉方休，陈亭是第一次见皇上喝的如此多，本想让太医来开个醒酒汤。不过又觉得太医向来保守，只求无过不求有功，而皇上却不依不饶的非要找人陪他喝酒，拉也拉不住的向外走去。

陈亭只好跟着，准备将皇上引到王婕妤处，陈亭观察着王婕妤最会照顾人，把皇上交给她最放心了。然而不用陈亭牵引，皇上走的方向竟然就是秋霜阁，陈亭还喜滋滋的以为是他们主仆二人心意相通。

陈亭赶紧打发掌灯的小路子去王婕妤处禀报，好让她有个准备。等到楚瑜杨出现在秋霜阁门口时，王婕妤已经跪在了自己的秋仪堂门口了。出乎意料的是，楚瑜杨根本没有听一句王芷茵的拜见声，径直向卓纤儿居住的后院佛堂而去。

王芷茵闻着空气中的酒香，咬着唇强忍着自己眼中的泪花。万俟卓纤儿，为什么只有有你在，皇上的眼里心里就没有我！我王芷茵不需要你的假好心，不需要你的施舍！

陈亭也没有想到皇上会去找卓纤儿姑娘，赶紧着人扶起王婕妤，叹了口气，追了上去。这个皇上，明明知道卓纤儿姑娘最爱挤兑他，不给他好脸色看，还偏偏爱热脸贴冷屁股。

“哎呦！自己一个奴才，怎么能够说皇上的不是。”陈亭骂了自己一句，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在佛堂门口贴耳细听。

卓纤儿刚刚洗漱完毕，脱了外衫只着中衣准备上床，音儿正在屋里给火盆加碳。楚瑜杨突然酒气冲天的推开了门，将二人吓了一跳。

音儿瞧见皇上一身的酒气，更深露重的出来连斗篷都没有披，赶紧过去扶了他坐在椅子上，将火盆往皇上处移了移。

卓纤儿一看来人是楚瑜杨，被他冲人的酒气熏得皱了皱眉，再瞧着音儿如此的殷切，卓纤儿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让您喝了这么多酒，伤身的。”卓纤儿赶紧披了件外衣，倒了杯热茶递给了楚瑜杨。又示意音儿下去端些热水来，准备给楚瑜杨擦洗用。

音儿刚退下，楚瑜杨腾的站起来，一把将卓纤儿紧紧到搂在怀中。

“卓纤儿，你不知道。半年时间，朕第一次让这些个吸血蛀虫吃了瘪。朕心里痛快啊！多亏你让朕趁着年节故意压低各种价格，才一个月，世家们就赶紧处理了自己手中的一些产业。朕让手底下的人以低价收购了他们原本盈利的铺子，朕只要一想到他们憋屈气愤的场景就情难自已，”

原来是因为这事。之前楚瑜杨在新税上举步维艰，卓纤儿为了宽慰他，就建议他先停停新税的强推，改为收取世家手中赚钱的产业。让世家在经营上收紧，一步步断了他们的流水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