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方家的东西

于是她开始虔诚的为大楚祈福，超度自己那可怜的女儿。只要她能在自己有生之年转世投胎，大楚依旧会延续下去。可惜她最终投湖自尽，方家难道真的要绝后？方家世代守护的大楚真的要葬送在此？

芳婕妤心底的善良和方家秉承的宗旨让她最终放下了对皇室的恨。对女儿的愧疚以及做母亲的渴望交织在一起，芳婕妤做了一个逆天的决定：扭转女儿转世之身的命运，延续方家和大楚。

“皇上，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你不会知道，为了大楚，方家究竟做了多少。如果你没有做到你的承诺，方家的冤魂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卓纤儿坐到镜子前，平心静气的让自己放空，任凭那些莫名的画面出现在自己眼前，眯着眼看到镜中自己的额头隐隐出现了一个泛着红光的“卍”字。

卓纤儿惊骇的一把将铜镜挥在地上，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又躺在床榻上想避开这一切的惊变，睡个回笼觉。谁知才刚睡得踏实，音儿就红着眼眶进来了。

“卓纤儿姑娘，芳婕妤去了。她托了冷宫的惠珍姐姐将这个东西送来给你。”

卓纤儿打开一看，是个刻着芳字的玉牌。这或许是芳婕妤从方家唯一带出来的东西了。卓纤儿想了想，还是收下了。

千里之外的文县，东方锦正在周宅看着周家提供的谍报，腰间竹筒里的冰魄血蝉突然不安分的动起来。血蝉已经和卓纤儿建立了联系，莫非是卓纤儿又出了什么事不成？东方锦赶紧打开竹筒，却见血蝉并无大碍，只是背上隐隐泛起了金红色的光，看着像个“卍”字。

东方锦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不过日前他已经取得了南方势力的信任，将自己获得的情报传了出去，想必莫风收到后会努力建立一条联系的渠道。到时候再向他询问血蝉的事好了。

南方的局势已经越来越严峻了，叛军的势力基本整编完毕，大举进军就是这几天的事，东方锦还有很多情报需要侦查，一时半会离不开，每日都要提醒自己现在是个荼国人，有时候忙到忘了想卓纤儿和大楚的事。

东方锦在心中盘算着，等把南方的事解决就回去帮卓纤儿了了她的执念，以自己立下的这些功劳，去向皇上恳求放卓纤儿出宫。以皇上和自己的交情以及白家的势力，想必皇上不会为难自己的。

东方锦并不知道，就在他深入敌后的这几个月里，整个西州关于白家的人马都被楚瑜杨连根拔起，西州除了白家经营的最大矿场西林矿场外，白家在西州其他的财产和势力都已经不复存在。

白震和莫风已经将情况禀报给了敬宣侯，可是白老侯爷看出了皇上革新的决心，只让白震和莫风按兵不动，将东方锦留在当地的人手都调去西林矿场，其他的都等世子回来再做安排。

西林矿场成了白家在西州的最后据点，被白家的人严防死守，小心翼翼的维持着矿场的运作。其实西林矿场是楚瑜杨刻意放手的一处，西林铁矿是整个大楚最大的铁矿开采和冶炼之地。一直是白家世代经营，这里的人都效忠白家，一旦他拿下矿场，导致矿工们的哗变，整个大楚的冶铁都要受到牵连。

况且楚瑜杨现在手头需要对付的世家太多，而自己的人手又不足，就算拿下矿场也无力经营，所以索性放白家继续管理，只是把白家在西州城的生意全部拿下，交给信得过的人经营。

身在曹营的东方锦并不知道自己的好兄弟为了解决世家纳税和市场占有的问题，已经将手伸向了自己的地盘。

卓纤儿换上了一身素服，由音儿陪着去了长春宫。不过是死了一个冷宫的前朝婕妤，宫里人对这种事情毫不在意。皇宫嘛，哪年不死上几十人呢，何况是个在宫中被人遗忘的存在。

卓纤儿手中握着芳婕妤的玉牌，脑中的画面却是芳婕妤小的时候和方家大火被灭口的那一夜，卓纤儿受够了这种一直不断看到别人人生的感觉，她想把玉牌放回芳婕妤的身边，还给她本就不属于自己的这些东西。

卓纤儿只想简单的做自己，帮芳枝报仇，确保徐家的人安然无恙就离开皇宫。方家的事，她不想知道，也不想参与到方家和皇室的恩怨中。

芳婕妤的棺椁就摆在她的房间，甚至连祭奠的香案都没有，卓纤儿看着只有一口棺材的她，心中有些难过。皇宫就是如此无情，没有人来为她烧纸钱还礼，因为也没有人来为她上香。

卓纤儿拿过一条白色的孝巾，缠在腰上，为她上了柱香，替她送了些纸钱。音儿不明白，卓纤儿为什么要替一个没有关系的人戴了孝，虽然不是重孝。其实卓纤儿已经相信，芳婕妤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自己确实是曾经被她亲手杀死的孩子。

卓纤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对芳婕妤的感情，没有亲情，也没有恐惧，只是有一丝的难过，不知道是为了她，还是为了方家。卓纤儿拿出芳婕妤的玉牌，想要放进棺材，一阵怪风吹来，将她刚烧的纸灰吹的满天都是。

卓纤儿又尝试放了几次，每每都会出现这种情况，卓纤儿脑中好像有个声音在告诉她留下这个玉牌，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塞在了腰间。而芳婕妤的简陋灵堂又恢复了正常。

芳婕妤下葬后，卓纤儿就不再看到那些奇怪的往事了，这使得卓纤儿也舒了口气，好歹不用每日不敢入睡了。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宫中本来也要大肆庆祝，各宫都在忙着做花灯，而一大早，舒皇后就已经开始腹痛，要分娩了。

楚瑜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去了凤栖宫，守在产房外忐忑不安。女人生孩子就是个劫难，即便宫中有好的稳婆和太医，死在生产上的女人也不在少数。

卓纤儿得知舒皇后要产子，并没有假装姐妹情深去凤栖宫等待，只是静静的坐在自己的桌前看一本《阴阳风水轮》，不知是不是受到芳婕妤精血的影响，卓纤儿开始不自觉的看起了道门的典籍。

卓纤儿并不知道，方家之所以每代都有大能者，却是跟方家世代精血浇灌道源所致。方士其死前将自己的精血灌注在了芳婕妤的身上，而芳婕妤又给了卓纤儿。

楚瑜杨听见产婆和舒夫人一遍一遍的鼓励她用力，再用力，可是舒慧的动静却越来越小。楚瑜杨突然有些怕，怕就这样失去一个爱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舒慧的下体还在出血，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宫女端着一盆血水出来，楚瑜杨觉得这种情况太煎熬，离开了凤栖宫，漫无目的的在宫里走着，却走到了卓纤儿居住的秋霜阁。

也许每到自己烦闷的时候，想要获得的安慰都是和卓纤儿有关吧，即便现在他忧心的是另一个女人的生死。

旧佛堂里的卓纤儿知道了舒慧难产的事，虽然在心中感慨报应不爽，却依旧虔诚的盼望着那个孩子可以平安出世。卓纤儿因为芳婕妤的缘故开始翻阅道统，而她的卧房外仍然是原先的佛堂，那尊瓷塑的菩萨音儿本来想请走，卓纤儿却摆手阻止。

卓纤儿觉得信仰不过是自己内心的事，不必流于形式，又或者是因为习惯了那尊菩萨的悲天悯人模样吧。卓纤儿在心中默念祈福了一番，在香炉里添了柱香。

楚瑜杨刚好进来，看到卓纤儿在佛像前虔诚的祈福，有些感动。这样在背后默默真诚相待的卓纤儿，比那些聚集在凤栖宫表面上为了皇后揪心，实际上却想引起自己注意的女人们真实又高贵的多了。

楚瑜杨并没有出声，等卓纤儿轻声念完祝词站起身，卓纤儿才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皇上不陪着皇后怎么来我这了？”

“皇后难产，朕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声音实在难熬，不知不觉就来了这里。这是朕第一次亲眼目睹女人生孩子的凶险，朕却做了逃兵。”楚瑜杨苦笑了一下，摇摇头。

“皇上，皇后现在需要您，奴婢陪您过去吧。也许有您在，有龙气镇着，皇后娘娘才能顺利生产。而且小皇子还等着您最先瞧瞧呢。”

楚瑜杨点点头，卓纤儿落后一步跟在他身后。卓纤儿一路都在回想着之前梦见的，芳婕妤难产的那些场景，自己心中对她的抗拒似乎在这一刻舒缓了些。

楚瑜杨突然停下，转身看着卓纤儿。“卓纤儿，朕想要你为朕生下个孩子。朕想要的是我们的孩子，朕会立他为太子，好好教养他，让他做个好皇帝，把天下最好的都给他。”

卓纤儿正在出神，被楚瑜杨突然的告白吓了一跳。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可是想到这后宫佳丽环绕，卓纤儿不想要这种与人共享的酸涩。东方锦说过，他会来带自己走，去看大漠的长河落日，去看雪域的万里冰封，去自己最爱的南方，感受鸟语花香。

“皇上，女人生孩子就是在过鬼门关，奴婢这身子，恐怕这辈子都没法生养了。虽然太医没有说，奴婢自己是懂些医理的。”

卓纤儿知道，这宫里以皇上为中心的女人之间没有真正的友谊。王芷茵虽然对自己好，可是卓纤儿依旧从她眼中看出了嫉妒和不甘。她有很多机会对自己动手，可是她没有，而是自己之前喝的药中，有些是温养宫腔的。卓纤儿猜测，自己之前伤的太重，恐怕无法承受孕苦。

楚瑜杨听到卓纤儿的话突然神色暗淡，是的，太医之前已经告诉了自己，卓纤儿的身体恐怕不能生养，不然就会有一尸两命的危险。这么久以来，哪怕自己再情难自禁，也从没有强行要她，就是想给她更多的时间来恢复，生怕她承受不住自己的征伐。

“生孩子太危险，朕不想让你受苦，朕只是想让你知道朕的真心。过去是朕的错，希望咱们可以重头来过。没有孩子没关系，朕不会让你在这宫里受委屈的。”

“皇上，皇后娘娘还在等您呢，咱们赶紧过去吧。”

卓纤儿转移了话题，楚瑜杨也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默不作声的继续走在前面。夜风吹来，卓纤儿手中的灯笼来回的晃动，卓纤儿出来的时候忘了穿斗篷，有些瑟瑟发抖。一直关注着卓纤儿的楚瑜杨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大氅，披在了卓纤儿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