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为出头

刘敬才是楚瑜杨身边的第一红人，他比陈亭心狠手辣，又只对楚瑜杨忠心耿耿，楚瑜杨向来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舒慧这一招太极，把自己撇了个干净不说，还把问题抛给了刘敬。

书禾配合着做出一副委屈的神色，刘敬多年来只见到书禾的落落大方和端庄有礼，何曾见过书禾这般模样，自然是气不打一出来，一心为书禾出头。

“书禾，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给了你委屈受？”

“刘总管说笑了，奴婢不过一届宫人，哪里就受了委屈，都是奴婢自己不争气，丢了皇上的颜面。”

书禾越是不说，刘敬和皇后越是急。舒皇后忙替书禾答道：“都是本宫考虑不周。本宫不过是不想皇上道听途说，误会了事实。”

说罢，舒皇后往庄妃住的惜鸾殿方向看了一眼，刘敬了然的接过书禾手中的托盘，吩咐了身边的小太监几句，就进了承庆殿。

楚瑜杨此刻正披散着头发，衣衫半解的靠在榻上看书。听见刘敬的脚步声，只斜睨了一眼，不由皱起了眉头。

“又是哪个宫里送来的，朕这才大婚一个多月，生生被她们轮拨送汤给养的胖了一圈。倒出来放在那吧，就说是朕已经喝了。今儿有些乏，就不宣了。”

“是，不过这汤是皇后娘娘送来的，书禾姑娘也跟着来了。”

“哦，书禾也来了？莫不是想你来看你一眼。这主仆倒是有趣了，来看你我主仆二人。”

“皇上怎的拿奴才打趣了，不过奴才瞧着皇后娘娘似乎是有事。书禾也略有不妥……”

“你什么时候变得跟陈亭那么像了，说话都吞吞吐吐的。算了，你去宣了她们进来吧。”

刘敬收拾好了汤碗躬身退下，请了门口侯着的舒皇后进了承庆殿。那会离开的小太监也已经回来，趴在刘敬的耳朵处，将自己探听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刘敬。刘敬听罢，眼神微眯，露出一股危险的意味。

承庆殿内

楚瑜杨拉着舒慧的手，微不可查的目光扫过书禾红肿的脸颊。

“皇后不必每天这么辛苦，朕知道你的心意。书禾你也是，看着娘娘每天受累，怎的也不拦着些。”

书禾立刻跪在地上。“奴婢知罪。”

“书禾这脸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惹了皇后不快？”

“皇上这可冤枉臣妾了，臣妾哪有这个胆子。但凡皇上的赏赐，无论是什么臣妾都如珍似宝。”

“哦？那书禾自己说说是怎么回事。朕也是瞧着你平日里最为谨慎才让你去皇后身边伺候，今日是哪里做的不好？”

书禾跪在地上并不言语，而楚瑜杨却十分满意书禾的这种不叫屈不告状的态度。

“刘敬，你可是知道了？”

刘敬面无表情的把自己听到的复述了一遍，包括卓纤儿此时正在惜鸾殿罚跪的事。楚瑜杨松开了舒慧的手，脸上的表情晦涩，让人莫名心生恐惧。

舒慧知道，对林曼兮的出手，必须一击即中。舒慧咬咬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上，臣妾其实是来请您去救救万俟卓纤儿妹妹的。”

楚瑜杨的眼睛微眯，眉头轻挑，周身透出一股的阴冷。舒慧知道卓纤儿在楚瑜杨心中有些位置，所以并没有将她放在奴婢，而是以姐妹相称。

“更衣，朕倒要去瞧瞧朕乖巧可人的爱妃，是不是真的恃宠而骄！”

舒慧赶紧接过刘敬拿来的五爪金龙盘绣外袍，替楚瑜杨更衣。由刘敬引着，弃了轿撵，一行四人来到了惜鸾殿外。

林曼兮还在午睡，四五月的天气虽然不算太热，但是卓纤儿刚刚受过杖刑，从早上到现在又水米未进，嘴唇干裂，摇摇欲坠。

颖儿刚好从内室拿了林曼兮需要浆洗的衣服出来，瞧见卓纤儿闭着眼摇晃不支的样子，冷笑一声，快步上前，左右开弓给了卓纤儿两个耳光。

迷迷糊糊的卓纤儿瞬间清醒了，嘴里咸腻的血腥味暗示着颖儿的力道。血丝顺着嘴角漫延了下来。卓纤儿冷眼瞧着张狂不可一世的颖儿，算算时间，书禾应该带了救兵前来，这戏也该粉墨登场了。

卓纤儿邪魅的笑了笑，用仅仅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骂了句：“狗仗人势的东西，不过也是个下三滥的奴婢罢了！”

颖儿一听，顿时炸了毛，“啪啪啪！”又给了卓纤儿几耳光。

“你说谁狗仗人势？我是奴婢，难道你比我高贵？这宫里最得宠的就是我们娘娘了，我想弄死你，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呸，那你有本事就弄死我，不然小心我将来把你啃的连骨头都不剩。”卓纤儿继续用言语激怒颖儿。

“来啊，给她泼上一桶水，让她保持清醒。只要她有一点松懈，就泼她掌嘴！”

“是！”

“哗啦！”卓纤儿被一盆冷水浇的透心凉，整个人狼狈不堪，受伤的手指和挨了两杖的臀部火辣辣的疼。

“颖儿，怎么这么吵？什么时辰了？那个贱人如何了？给本宫更衣。”林曼兮睡眼惺忪伸着懒腰，薄衾勾勒出她妙曼的身材，只是姣好的脸蛋下，藏了一颗蝎子般的心。

“真是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这青砖恐怕是太平整了，去弄些碎石来铺上，让这个小贱人好好跪。省的她以后见了本宫不知道该怎么行礼。”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很快，小宫女就找来了很多石子，密密麻麻铺了一层。一个神色冷漠的劲装宫女立刻拧押着卓纤儿跪了上去。卓纤儿强忍着痛，用轻蔑的眼神看着林曼兮。

这个紧扣着自己的宫女始终冷眼看着，并不像其他人故意流露出对卓纤儿的厌恶，以讨的主人的喜欢。

卓纤儿瞧着她一身的干练劲，应该和书禾一样，是楚瑜杨赐给庄妃的人。卓纤儿不明白她为什么不阻止庄妃的行为，这种对宫女动用私刑的做法在后宫一直是明令禁止的。

卓纤儿并不知道，像书禾这种经过死士训练的人，只有服从和执行，根本不会对主人的指令有任何的质疑。书禾之所以不那么冷酷无情，大概因为是东方锦暗桩的缘故。

就在这时，楚瑜杨和舒慧到了惜鸾殿外。守宫的小太监刚准备扯着嗓子唱报，就被刘敬几个点指给截了话头，仰着脖张着嘴半天出不了声。

“朕来看看庄妃，不必通报。”说罢，楚瑜杨就停在了二门外影壁处，并没有继续向前走。院子里传来了林曼兮傲慢的声音。

“欲加之罪？在本宫这惜鸾殿，本宫就是法！哪里容得你去置喙本宫的决断！”

“庄妃娘娘您错了，这皇宫里最大的是皇上，后宫中最贵重的是皇后娘娘。您这话可是僭越了呢。”

卓纤儿已经咬破了下唇，依旧冷笑着拿林曼兮最在意的事去堵她的话头。果然，林曼兮一听这话气的拍案而起。

“本宫的位分由不得你一个奴婢说三道四。皇后娘娘比本宫尊贵又如何，谁不知道这宫里的地位看的是皇上的宠爱。昨日初一，是皇后娘娘侍寝的日子，皇上不是照样过来陪了本宫。”

“娘娘说的是，您的宠爱确实无边。可是无论皇上多么喜欢您，规矩都在那里，尊卑不能废。”

“好一个尊卑不能废，那本宫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尊卑。除了她皇后的凤栖宫，皇上独独让本宫独占了这惜鸾殿。何谓鸾？凤也！本宫在皇上心中的位置，你可清楚了？飞凌！别破了她的脸蛋，给本宫打她二十庭杖！”

“庄妃娘娘，奴婢不是您宫里的宫女，您不能越了慎刑司杖责奴婢。”卓纤儿撑着一口气，继续和林曼兮较劲。

“在本宫的地盘上，什么规矩都没用！来人，给我打！”

“庄妃真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莫不是连宫规都想废了？”

就在卓纤儿闭着眼准备受刑的时候，楚瑜杨压抑着怒火的声音终于传了来。卓纤儿突然松了口气，回头哀笑着看了楚瑜杨一眼。一直拧押着自己的飞凌听见皇上的声音，急忙松手跪下。

没了飞凌的压制，卓纤儿的身子再也撑不住，歪向了一旁。楚瑜杨眼疾手快的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拉起，裙锯翻飞间，卓纤儿落在了楚瑜杨宽厚的怀抱之中。

“捧我至云端，推我入深渊。楚瑜杨，你究竟想怎样？”卓纤儿胆大包天的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眼神里透着视死如归，丝毫不在意犯上直呼其名的质问楚瑜杨。

其实卓纤儿并不是不怕死，她还有太多事没有完成，她还不能死。只不过卓纤儿觉得对于楚瑜杨，他身边太多谄媚装柔弱的女子。帝王无长情，自己若是博取怜悯，他很快会忘了自己今日受的苦。

果然，楚瑜杨没想到卓纤儿竟然如此恨他，眼神里满是冷漠。想到卓纤儿自入殿选来遭受的一切，心中不由又愧又怜，将她抱的更紧了些，扫视众人的眼神也越发的冷漠。

林曼兮被楚瑜杨的突如其来吓的手足无措，急忙跪在地上。向来不争却一直被林曼兮挑衅的舒慧此时也觉得无比畅快。

“爱妃难道不该给朕一个解释吗？”

“皇上，臣妾……臣妾……”林曼兮被楚瑜杨浑身上下那种危险的气息吓得一时语塞，只跪在地上，将身子俯的很低。宽大的裙摆拖曳在地，金丝银线在午后的日光下熠熠生辉，却刺的人眼睛生疼。

楚瑜杨不说话，只死死地盯着林曼兮看。这个女人果然是嚣张跋扈惯了，也怪朕太过念及定国公的势力，才有失公允让她恃宠而骄了。慧儿想必是被她惹急了，不然也不会想到来朕这里鸣冤。

世家自己早晚会动，不如就从自己最亲近的外家下手，既出其不意，将来又能堵了其他世家的嘴。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外家，也不能赶尽杀绝，让后人说自己冷酷无情。

想到这，楚瑜杨一扫刚才的冷厉，温情脉脉的看着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的轻柔身子。“是朕不好，总叫你受了委屈。欠你的，朕会加倍补偿你。”

这话若是放在别的女子身上，恐怕早就感动的恨不得以身相许了。可惜卓纤儿已经知道，自己当初是楚瑜杨为了西州这盘棋的弃子。而母亲和芳枝都是间接被其所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对他有任何的幻想了。更不要说，最灿烂美好的是与东方锦相处的记忆。

东方锦自卓纤儿入冷宫的当夜，就被楚瑜杨敕令领兵南下了，至今未归。卓纤儿居于深宫，也没有一丝他的消息，可是卓纤儿就是知道，不管是怎样的处境，他一定会没事。只要他好好活着，自己也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