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谁的奴婢

卓纤儿知道不能操之过急，暂时压下了想怂恿公主一起出宫的想法。“奴婢是秋霜阁的宫人，奴婢之前去过西州和徽州。公主若还想听外面的事，尽管来找奴婢。不过公主你可不能跟今天这样吓唬人了。”

楚瑜槿噗嗤一笑，“没想到你在冷宫当差，算了，你这性子恐怕干一辈子也升不了职，回头本公主大发慈悲，去皇后嫂嫂那里要了你来服侍好了。”

“不不不，公主万万不可，奴婢要考自己的努力做到管事姑姑。奴婢还等着将来出宫的时候呢。”卓纤儿可不想太早出现在楚瑜槿身边，不然以自己目前的状况，根本就是成了林曼兮她们的靶子。

“你可也是在想你的亲人呢？出宫，这宫人们不熬到人老珠黄哪有出宫的机会。连我也只去过宫外三次……”楚瑜槿的声音越来越轻，眉间的忧愁挥之不去。

如果能为公主解忧，成为她的左膀右臂，也算是有了靠山吧，林曼兮她们轻易也动不了自己。

“公主想出宫？”卓纤儿试探的问。

“大胆，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那个会心立刻抽出身上的匕首，警惕的看着四周。

“会心，不必紧张。本宫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你这奴婢，宫里谁人不想出去，只有那些贪图富贵权势的女人才会想尽办法挤进来，本宫希望你不是。”

“这个皇宫就是个牢笼，我从不想进来，只不过身不由主罢了。反正总有一日我会出去的，去亲人的坟上捧一柸黄土，去南北天下自由闯荡。”

“你的亲人不在么？”

“亲人，奴婢在这世上已然是孤身一人。”可不是么，楚瑜杨已经让自己恢复万俟姓，万俟家的人与自己哪有什么关系。

“会心，你先回宫吧，本宫想在这坐坐。你去传了轿撵来。”

“公主，奴婢的职责是保护您……”

“你到底是谁的奴婢！”

楚瑜槿突然变得疾言厉色，让卓纤儿有些不明白。那会心犹豫了一下，还是福身告退了。

“你过来，我们在这坐坐吧。”卓纤儿从善如流的和楚瑜槿并排而坐。

“公主，你怎么……”

“你不必问，本宫瞧着你才入宫，就提点你一二好了，在这宫里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少说多做，看到装作没看到，不然你早晚也会被她们害了。”

卓纤儿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前世也是在宫里过了五六年的，这里的生存规则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显然公主喜欢自己这副什么也不懂的模样，那就继续做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好了。

“本宫知道，你是在想办法出宫是不是？”楚瑜槿狡黠的眼睛盯着卓纤儿。

卓纤儿见被识破，也不再隐瞒。如果自己想拉公主这个帮手，那就必须以诚换诚。

“回公主，奴婢已经没了亲人，但是奴婢还有牵挂的人。奴婢想出宫一趟看看。”

“你呀，别找了，我小时候就已经把皇宫的四处找遍了，都没有找到那些太监们说的暗门。”

卓纤儿一阵尴尬，像是做坏事被抓个正着一般。

“本宫只离宫三次，一次是母妃出殡，一次是大狩猎，还有一次就是父皇出殡。过几天就是母妃离世十年了，我好想去妃陵给她上柱香，可是皇帝哥哥不允许。”

卓纤儿突然觉得这宫里很多事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自己前世可以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宫廷密辛都不知道。

楚瑜杨根本就不是自己前世听闻的那个明君儒士，不过只是自己的贪慕，才灌输给自己那样的假象。

楚瑜槿一时语塞，原本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不知怎么被卓纤儿说的好像成了鸡肋一般，都成了因此而带来的枷锁。

“好，那就做朋友。本公主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奴婢做朋友……”

“公主，不知道刚刚那个会心……”

“会心是皇帝哥哥登基后赐给我的婢女，功夫很好。再过一会这附近应该就已经藏了几个人了。”

“既然如此，公主，咱们先离开这里，边走边说吧，您若是没事，随时来冷宫的佛堂找我。”

“你怎么会在佛堂呢？冷宫的佛堂可是这宫里除了这边废弃的宫殿外最冷清的地方了。”

“公主，这事说来话长。出宫的事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得慢慢谋划，还要甩开那些尾巴。”

“本宫突然十分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像你这样一个有见地又美丽的女人，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楚瑜槿突然一扫常态，目光如炬。

卓纤儿被公主看的有些心虚，都怪自己操之过急，让公主有些怀疑。内心做了一番衡量，卓纤儿便将自己的身世和无奈告诉了楚瑜槿。

……

“什么？你就是那个没福气的宁嫔？你不叫万俟卓纤儿？”楚瑜槿被卓纤儿说的话惊呆了，一时有些不能接受如此多的信息。

“是，奴婢正是当初被皇上拿去当诱饵，如今又想拾起来的弃妃。”卓纤儿自嘲一笑。

“不，皇帝哥哥不会的，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他对身边的人都很好……”楚瑜槿有些自我安慰的话语彻底激怒了卓纤儿。

“公主，您自己也说了，那是以前。在他心里，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他的至尊之位。别说牺牲我了，公主您何尝又不是，您都明白，不过是不想去承认罢了。”

“你不要再说了，本宫知道皇帝哥哥不是那样的人，本宫想出宫只要去求皇帝哥哥就好，本宫不会和你一起的！”说罢，楚瑜槿拂袖而去。

卓纤儿望着她薄怒的背影，知道她不过是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而已。见她走了，又绕回自己摔倒的地方，仔细查验起砖墙。

卓纤儿一块块的敲击着，直到确定了松动的砖石，这才使劲把砖石从石缝中抽了出来。也不知道是那些人干的，居然这么难抽，卓纤儿的指甲都因为用力而断裂。

因为不便久留，卓纤儿只抽了几块砖石出来，从孔中向外瞧了瞧。不过外面并不是直接挨着民居，而是被一条水渠隔着。大概是用来给城门处的护城河引水用的。

趁着巡逻的内卫刚刚离开，卓纤儿急忙将砖放回，离开了这一处荒废的宫殿。

回到佛堂天色已晚，刚进门卓纤儿就见英荣姑姑继续翘着二郎腿指挥着一众宫女们。

“把那个也拿去烧了，不干净的东西都不能要，这个扫把星，怎么不早点死，偏偏死了还要作妖，害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一个个都把嘴巴给我闭紧些，谁要是说了出去，咱们秋霜阁所有人都要完蛋！听到了没有！”

“是，姑姑！”

卓纤儿有些奇怪到底是怎么了，走到英荣姑姑面前。“英荣姑姑这么劳师动众，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你啊，整天的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到哪里鬼混去了。不要觉得自己背后有人撑腰，这宫里的规矩就可以废。秋霜阁的事不用你管，你只要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就行。不然要是出了事，我第一个拿你是问！”

卓纤儿被英荣莫名的怼了一通，心中恼怒怼了回去。“是啊，反正我即便身份低贱也有人愿意栽培，不像某些人不长眼，即便干一辈子也只能老死在这一亩三分地儿！”

说罢，卓纤儿故意扭着腰肢回了佛堂，英荣被气的倒仰。“什么东西，才来几天就敢蹬鼻子上脸，不让你知道点我的厉害，我就不叫刘英荣！”

回到了屋内，卓纤儿将窗子开了条缝，悄悄看着院子里忙碌的众人。一定是什么严重的事，才会让刘英荣那么紧张。卓纤儿从没准备原谅她前世的迫害，如今正是还给她的时候。

秋霜阁里除卓纤儿外，其他人几乎忙到了半夜才睡下。第二日一早，卓纤儿刚开房门，就有一个脸生的宫女提了食盒过来。

“万俟姑娘，这是皇后娘娘赐你的饭食。娘娘让我告诉姑娘，娘娘最近忙，才忘了姑娘，姑娘且先再委屈几日。”那宫女说罢，将食盒放在了卓纤儿手中，一福身，便走了。

“呦，娘娘的餐食果然是不一般，我这老远就闻到了香……”刘英荣站在廊下一脸的艳羡。

“是啊，这是娘娘专门赐给我的呢！”卓纤儿明知她是想让自己把东西孝敬给她，却故意打断她的话，转身准备回房。刚要关门，卓纤儿却想到了另外的办法，又转身对咬牙切齿的英荣姑姑说道。

“卓纤儿来了这些时日，也没有单独宴请过姑姑，倒是卓纤儿的不周了。不如趁着这个时候，请姑姑和卓纤儿一起用皇后娘娘的御膳吧。不过这是皇后娘娘的恩赐，姑姑可得回房梳洗干净了再来。”

英荣姑姑脸上嫌弃的瞪着卓纤儿，身体却无比诚实的向她的房中而去。“那你可精细着点，可别坏了娘娘的一番好意。”

卓纤儿冷笑着，将食盒里的三碟小菜都端了出来放在桌上。英荣梳洗需要一盏茶的功夫，而卓纤儿却懒得去净手焚香，反正这是皇后娘娘吃剩下的，她可没什么兴趣认为这是恩赐。

为了不让英荣姑姑发觉，卓纤儿先没有打开隔板瞧个究竟。刘英荣怕卓纤儿不是诚心请她一起，很快就带了其他的宫女一起过来了，见卓纤儿正襟危坐摆好碗箸，这才松了口气。

卓纤儿在心中暗笑她的贪婪，也不与她计较，只伸手请她落座。偏偏刘英荣还爱摆谱，为了显示自己的资历和地位高过卓纤儿，昂着脸，一副是你求着我的姿态。

卓纤儿也假装伏低做小，亲自端了唯一的一碗粥递给了刘英荣。刘英荣很享受卓纤儿这样的服侍，故意让卓纤儿端了一会才伸手准备接。碗被刘英荣刚刚托在掌心，卓纤儿就故意松开了手。

“啪！”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原本被刘英荣端着的碗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刘英荣和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这可是皇后娘娘恩赐之物啊，碗碟都是皇后娘娘的专属器皿，按礼制，用过后的卓纤儿是要去给皇后娘娘谢恩的。如今这精贵的洒金冰裂碗被摔了个粉碎，皇后娘娘若是怪罪下来，一通板子肯定是少不了的。

“哎呀，姑姑您怎么把皇后娘娘的碗给摔碎了？这可怎么好，等会我还得拿着东西去凤栖宫谢恩呢，虽然皇后娘娘待我不薄，可是我也不能隐瞒不是，怕是您这回罪责难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