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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结局

作者:鬃狮 | 发布时间 | 2018-02-26 | 字数:8238

清晨之前的天空是最美的,云朵飘着绯红和浅蓝,那是黑暗的终末,也是光明的起始,宛若黄昏,但比黄昏多出几分洁净与安然,万物开始苏醒,而不是困顿。

一位五官端正的苗条女子早早来到顺新城庆典广场,和她旁边的两个男人一样,他们都衣着纯白长袍,这种长袍款式跟周人式服完全不同,感觉就是披套在身上的浴巾,女子手握火把全程静默,微微低头,两个男人把背在背后的木柴、木头取下,快速做了一个柱子立在广场上,再在柱子下摆起了木块和干草,当完成这一切时已经到了早饭时刻,来来往往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由于顺新城里很多木匠在做活,所以路人也是看惯了这些,没有起多大疑问,甚至一些巡逻的卫兵也没有问上一句他们在做什么。

随后两男子与那持火把女子小声交流了几番,女子把火把递给其中一个男子并微微点头,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很自然地脱下衣服,裸露一切肌体,这时周围的路人顿然惊住,卫兵在远处皱起眉头,人群逐步向她们那儿靠拢,议论声逐而爆出。

当卫兵推开重重人群,要好好治安时,一个让全场人潮尖叫沸腾的事情活生生展在了眼前!那女子被绑在了柱子上双眸虔诚眼神淡然地看向前方,火把被扔进干柴堆迅速焚烧,两男子顿然跪倒面朝火堆额抵地面,耳朵细的人还能听到他们嘴里在念叨着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是‘咒语’的缘故还是他们加了某些易燃液体,这火焰在几秒内就直冲壮大淹没了女人,女人撕心裂肺的嚎叫吸引了远处更多的人,场面一时陷入失控,年轻的卫兵也被惊呆,他始终是没能克服自己莫名其妙爆出的恐惧,没有付出任何拯救行动,当一切平息时,唯有焦黑柱子上因高温而冒着缕缕余烟的皱缩骸骨。

这件事情迅速在顺新城扩散,并在几天之内传遍了整个青川之地,由于对群众造成了极大的不良影响,本就在顺新城的洛孤自然亲自出面处理此事并安抚群众,那两个纵火的男子被扣押入了黑牢,案件很快被审理,纵火者将会以杀人罪被处以死刑,得知此事后他们在牢里泣不成声——原因是请求火刑被拒。

这个事情跟何生郎当然没什么关系,让他引起注意的是顺先王终于出面了,起初是在广场自焚的当天下午有人告诉他国君到了广场那边,何生郎得知此事当即一口气跑了过去,不过只是看到了洛孤远去的背影,而且看样子她也太忙了,身边围了很多人···还有一只硕大吓人的成年剑齿虎。

三天后她在庆典广场正中心高台上进行讲话,就这件事情发表了下总结和看法,大体意思是:这是末日狂言会的疯子所做的,请大家警惕末日狂言会的教徒,不要参与他们的活动不要听他们说的话,要全民遏止他们在公共场合进行这些自焚行为。

对于这帮信奉熔火君主的家伙,洛孤也是越来越烦恼头疼,熔火教徒在青川之地数量空前变大的原因有二,一是几年前虎头关大火让很多人认为是熔火君主所作所为,因此末日狂言会的人把青川之地当做了‘熔火圣地’,二是爱诺希王朝历年来对激进的非云道思想、宗教组织进行着打压,而顺国刚建国,政治上有点摆脱爱诺希王朝的味道,加上洛孤主张包容一切,所以这些教徒就大量前往这里。

‘末日狂言会’是一种贬称,他们自称是‘真火教’,对其它宗教和思想具有极大的排斥性,天帝、天界诸神和阿兰德黛都是他们攻击的对象,洛孤不经要思考了——包容一个具有极大排他性的组织是否得当?一个思想组织、宗教被包容的前提难道不该是其本身就是会包容别人的吗?

那场国君演说挤满了人,广场人潮爆满,因此有足足一半人的当时根本听不到国君在说些什么,只能在结束后听那些位于前方的人口述转告,虽然内容天差地别,但最后的意思都差不多。

何生郎也在列,由于他块头小脑袋机灵,所以占到了第一排的位子,那简直就是在国君的脚下,不过他并不清楚国君说了些什么,因为他全场都在纠结着怎么跟国君谈自己的理想报复和要求,在他看来这个理想和报复是神圣伟大的,国君定然会帮他忙。

【肯定不能现在跑到台子上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行的···那就等她说结束了再找机会吧。】

结果洛孤讲完话后又是顺新城守备官和城主上场,底下听众自然就少了近一半,人潮立刻拥挤复杂,因此何生郎又‘跟丢’了洛孤。

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何生郎束手无策时,当初跟他一起进顺新城,但后来被分配到工棚帮厨的伙伴谷小黑找到了他,先前何生郎在一次约饭聊天中告诉了谷小黑自己的情况,让他帮留意打听下国君的行踪——当然了,何生郎对每个关系不差的人都这么说。

“国君后天要到工棚里跟工人吃中午饭,这次机会好的哇!”谷小黑一边剥着花生往嘴里丢,一边说。

“那太好了!”何生郎立刻想到了办法“我到时候可以装作是工人,跟她说上话。”【就跟上次一样,不过上次我犹豫了,所以机会没成。】

“那不行,在场的工人都是要工头批准的,你突然冒出来,肯定混不进去。”谷小黑道。

“那怎么办?”何生郎皱起眉头【这机会再错过就不像话了!】

“好办。”小黑笑容猥琐了起来,心里打着主意“我帮你,那天菜又多又好,厨房那边也缺人手,到时候我就说自己生病,让你代替我帮端盘子上去,这样就能跟国君说上话了。”

何生郎眼睛一亮“那也太——”‘好’字还没说出口,谷小黑就抢先道“但你得帮我一个忙。”

何生郎恍然【这个谷小黑是北头树猴寨的人,鬼地很】,若是其它如陈本那样的人,何生郎定会脱口而出‘别说一个忙,一百个都成!’,但树猴寨的还得警惕点,他们身上流着过去山匪的血“什么忙?”

“我今年都十四岁了,还没尝过荤腥,百花阁的小姐姐我要抱一个,但没有钱。”谷小黑对他挑了挑眉“借点?不用还的那种。”

【就这样?】“多少?”

“我打听了,一晚上五十铜贝币。”

何生郎顿然吓了一跳,不过没表现出来——五十?天哪~睡个十晚,五百个铜贝币都能去乡下买一个女囡囡了,那不是养着想怎么玩怎么玩?【不划算不划算,这女人下面多个洞怎么就这么贵了?】,但现在这划算不划算跟何生郎没有关系,他也立刻回过神来,这就是五十铜贝币换一次机会。

哈~五十铜贝币,一个穷小镇里一户三口人家一个月的饭钱呐,【要是包蓉蓉的那一个银币还留在身上就好了,要是那个平安镇久仁房医师把那银币退给我也好了~我现在哪有这么多钱?····但不管怎么说,这机会得先拿下,如果成功,钱不就有了。】“成。”何生郎果断答应。

“自己人不说暗话,钱先给我吧。”谷小黑道,他迫不及待,今晚就像先试试自己的胯下的根子。

“万一这事没成怎么办?你钱花光了我又落了个空,我才不做这种不划算的事呢。”

“怎会?”

“万一呢?”

“你不会是没钱吧?”谷小黑皱起眉头,不信任地摇了摇脑袋。

“我今年十一岁就跟着进了顺新城,家里的底子你自己体会我不多说,呵呵,你忘了那天百仁府的夫人跟我谈笑风生了?”他编了起来“五十铜贝币都没本事拿出来我还敢待在顺新城?退一万步说,这次计划本来就是问国君要钱的,一旦成功了我还没钱付你那五十个铜子儿?开玩笑!”

谷小黑简单想了下,顿时眉开眼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必须的!”

熬啊熬,熬啊熬,终于熬到了当天,原本制定的计划一切都很顺利,谷小黑大秀演技说自己拉肚子离不开茅厕,何生郎趁机顶上,在工棚后厨做着谷小黑的活儿。

本来不是说端菜吗?怎么变成了切菜择菜洗菜?帮厨师递厨具,忙得厉害根本走不开,何生郎内心紧张一直在找机会端菜过去给国君,也正是因此耽误了手头上的工作,好几次他都切糙了菜被厨子痛骂一番。

笋炒肉丝刚做完何生郎理所当然地帮着去端,结果被厨师骂骂咧咧地吼道“这不是你做的事,放手干活去!”

后来他很快明白了一个惨烈的真相,端菜根本不用他,而是洛孤随行的侍卫过来负责,何生郎抓耳挠腮,百般是想找机会过去,但就是找不到理由和借口,拖着拖着,这饭都上完了,最后的水果都被端走了,也没轮到何生郎出去,别说跟洛孤说话了,就算见她一面都没成。

这期间谷小黑在远处对他抛了抛眼,恐怕还以为这何生郎已经完成计划了呢!

饭后过了许久,人也都渐渐散去,几个忙活半天的厨子躺在地席上正是要睡午觉,天气燥热地很,何生郎亢奋的精神逐步降了下来,眼皮掀不动,昏昏欲睡。

“去把盘子收回来。”厨师长懒洋洋地命令,何生郎极不情愿地答应【但全让我一个人洗我肯定不干,再怎么说也要拉上谷小黑···该死的···什么事都没做,光替他干活了,回头要是还问我要钱就打他!】他气愤地走出去,食堂那也空荡荡的,工人们都回了自己的宿舍,这个天气苍蝇开始多了起来,嗡嗡地叫,让人心烦。

但在这时,一个画面出现在他眼前,那是——?虽然很震惊,但还是没法立刻确认,【国君?是国君?】洛孤坐在椅子上背朝着他,此刻正盘着腿靠在椅子上,一边使用着挖耳勺一边在看铺在桌上的书,还有一只剑齿虎卧在她旁边舔着嘴鼻,那剑齿虎看到何生郎后警惕地发出一声细小的低吼,洛孤茫然回头望去,这短暂的目光接触让何生郎顿生欣喜立刻确认【没错是国君!就是国君!是她!】怎会?现在已经吃完结束过了好久了,国君怎会在这里停留?实在意料之外。

“安静”洛孤叮嘱宠物后回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那剑齿虎舔了舔唇乖乖地埋下了头,在想象中何生郎构造了很完美的剧情场景,自己如何如何打动国君,结果到了现实中他却紧张地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只知道做着厨师长安排他做的事情,而洛孤时而翻阅书本默读下一页,时而弹一弹挖耳勺上的耳屎,浑然没有在意眼前这个瘦瘦的少年,原本何生郎还想着这国君会不会记得自己曾坐在她旁边而主动跟他搭话,结果什么都没有。

【拉倒吧,她每天都要见百十张面孔,与普通人共享餐宴也是她常做的事情,怎会记得曾经一个坐在她旁边而不说话的人?】

不知不觉中,何生郎都已经收拾结束了盘子,但仍未与国君说上一句话,加上附近一直有铁卫关注着他,让他更加紧张,少年回厨房后满头大汗心脏狂跳左右踌躇,就恨自己没本事,最后他狂挠头发,一咬牙一跺脚豁出去了,趁着国君还没走赶紧上去诉求【怕什么,大不了就是捞不到钱,又不会有其它什么事。】

“陛~陛下!”少年在国君旁边突然道,洛孤转头茫然看他,皱着眉目露疑惑“陛下,我~我有个事情···要说下。”

此话一出洛孤顿然敏感了起来,附近的铁卫环抱双手把视线凝聚在了少年身上,何生郎尽最大努力在克服自己的紧张。

对于洛孤来说现在顺国的情况太过于复杂,洛封残留势力一直潜伏在地下,可以说她每次在民间与普通人吃饭都是有生命危险,末日狂言会最近又捅了一梭子怪事,那千下城千下宫那边闹鬼事则传得沸沸扬扬,政治上这爱诺希王朝对她不冷不热还是未知,派去圣都的使节则表示王太后希望她亲自出川到圣都叩见天子···

【这收拾餐具的小伙计肯定不懂王朝那边的情况了,那恐怕是知道一些国内情况···】“什么事?”她注意到少年的紧张“不要慌,坐下来好好说。”【被洛封余党威胁?】国君为此合上书本,把一个椅子拉过来放在旁边“坐下来说。”

洛孤的这番随和对何生郎内心起到了很大帮助,他咽了口唾沫坐了下来,“是什么事?”洛孤迫不及待地问,并在心里提前做好各种打算。

“我从小就在山上长大”男孩诉说起了自己的身世,洛孤皱着眉仔细听着他要说什么【山上~对,山上是过去孟匪的聚集地】,她在他的话语中敏锐地寻觅着一些隐藏的政治信息,但何生郎越说越‘偏题’,他在用大篇幅内容讲述着自己和父亲的遭遇、自己的理想报复、父亲的反对等等,在洛孤耳里这些全都是没有丝毫价值的废话,于是她在何生郎讲到他下山到平安镇时打断了他的话。

【我的时间非常有限】“你——到底想说什么?”洛孤理了下秀发,十分困惑道“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协助帮忙的吗?你直接说吧。”

【太好了,国君真是太体贴人了】何生郎内心顿生欣喜,直说诉求“尊贵陛下,我需要一笔钱来维持自己在山上的生活,因为我想救助更多没有条件去接受医疗的人,我想继续当一个山医。”男孩笑着说完,而洛孤则以一种看怪物的目光盯着他,就这么盯了约五秒后,她眼神游离了下,接着深吸口气,短暂沉思后换了个淡然的目光再看着何生郎。

“没其它事了?”她防备性地问,男孩回答“没有了”,洛孤皱眉表情僵硬,附近两个铁卫走过来要带他离开,就在男孩困惑无比地要被带走时,洛孤饶有兴趣地打了个停的手势“等下等下,把他放下,我突然想跟他好好谈谈”洛孤哭笑不得地说。

面甲铁卫耸了耸肩,松手离开,走时低声言了句“这小屁孩儿有毛病吧。”

何生郎涨红了脸也不坐下,就站着站在洛孤旁边,国君拿来茶盏,轻吹热气、喝了口里面的玄米茶“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国君问。

“我···”何生郎舔了舔唇“我只是···想救人”

“不不不,我不是说你的理想,我是说,你怎么会有从我这里拿钱来资助你理想的想法?”洛孤纠正,说话时是一种长辈的口吻(这种感觉比较怪,因为洛孤看上去是一个花季少女),她虎口贴着下巴,肘抵桌面,研究般地看着何生郎。

何生郎没有想过怎么回答这个话,他低着头沉默着。

四息后洛孤道“你需要多少钱?”

“二十枚银币吧···”他本想说一百枚银币的,但这太狮子大开口了,还是二十枚得到的几率更大!

洛孤冷不丁地吐道“如果你连二十枚银币都不能攒到,那你还有什么能力去谈论自己的理想?”国君不会因此给他一分钱,一是洛孤不会因为一个孩子空口而说的理想而去动用国库资金,二是因为就算她是以私人名义赞助了,那以后还会有更多源源不断的其他人因各种原因来找她要钱要粮,她是一国之君,但不是大慈大悲能力无限的神,想要富裕唯有靠双手脚踏实地去做,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看少年失魂未定,她语中似多了点安慰“现在顺新城刚建,机遇很多,你有你的理想,国也有国的理想,但都必须得脚踏实地靠自己。”何生郎是想要在山上当山医,洛孤对此并无感触,她现在思考问题的方式早就发生了变化,这躲在山里的山民又不交税也不参与征兵更不为国提供什么生产,单纯只是名义上的‘国民’,他们穷就穷苦就苦,谁让他们躲老山沟里的?好好发展山下城镇,等生活差距拉到足够大后,那些山民自然会下山,这是好事。

【这小孩子太想当然了,等他年纪大点脑子成熟点,赚够了钱过不惯山上苦日子后肯定还会留在城镇的。】洛孤不想对他多浪费时间“知道了么?”她问。

还能回答什么?“嗯~我知道了”

“那你就先退下吧”国君以建议的口吻命令,少年只得垂头丧气地走开,和往常一样,临走前他还想补救下,还想把自己心里酝酿了好几个晚上要说的话说出来,但就是没法付出行动。

接着谷小黑与他还爆出了一个矛盾,当天下午这个树猴寨的半吊子草药师上来问何生郎要账。

“要什么钱?事儿又没成!”

“你这不能不讲理啊,事有没有成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明明跟国君说上话了。”

“她又没给我钱”何生郎叹了口气

谷小黑不信“我怎么知道她给没给,她给了你藏着不给我怎么办?”

“不信你问她”

“你这是耍赖”谷小黑急了“我不管,就算没给,那也是你的事,你跟她说上话了,钱就必须给我!”

二人因此吵了起来,谷小黑年纪比何生郎大,但身板跟他差不多,而且一身排骨非常瘦,自然不会主动跟何生郎打起来,“你等着,我找我兄弟打你!”临走时他狠道。

“谁怕你!”何生郎不在乎地对着叫,但谷小黑走后他却担心了起来,这树猴寨混子多是出了名了,谷小黑是山下的草药师,认识的人肯定不少,他又是混工棚的···路子广···万一真喊人打起来···何生郎还真不是对手,该怎么办呢?

第二天早早地他找到陈本大师兄,跟大师兄说明了情况,陈本想了下,表情复杂地跟他说“兄弟,这···不知道好不好办,别人还好说,这谷小黑···”

“他怎么了?”

陈本叹了口气“个把周前我听人说他能混进工棚吃白食拿工钱就是因为认得青牛帮的人,据说谷小黑他老子救过现在青牛帮帮主嫂子的命,所以···”

“青牛帮?”帮派故事是周天小说里常用的题材,男人嘛,总归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江湖“那是什么?”

“在顺新城地下搞起来的,跟千下城那边的土狗帮、双中城老天帮、启泰城的八拐派并称青川四黑”陈本严肃起来,并压低声音“搞得都是拐卖小孩妇女、贩卖存灵、杀人灭口的勾当,你竟然不知道?”

【我个从穷山沟里跑下来的泥腿子知道什么?】“还?还有这种事情?”何生郎震惊了,小说里的帮派不都是练天下独门武功、在山顶论剑比武行侠仗义御剑飞行的吗?怎么变成这样了?“那~那我该怎么办?”

“五十铜贝币也不多啊,你有多少?”陈本实话实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五个···我可以问室友借点,凑出二十枚没问题···”

“二十枚是少了,但也顶用,这个钱先给他,揍是不会被揍,最多被警告下,但你也别太怕,最近熔火教徒刚搞过事情,青牛帮可不敢在国君眼皮子底下再捅娄子。”

何生郎想了想,点了下头“成!”

回去后,他一年纪大四岁的室友就找到他“何生郎,今天一个叫谷小黑来找你,我说你不在,他就在这边等了会儿,后来就走了。”

何生郎眼睛一转,敏感地问“就他一个人?”

室友脱口道“还有带了两个大个子,我看他们样子不像好人。”

【糟了,那定然是青牛帮的人,他们明天肯定还会来。】何生郎搓了搓手心,难堪地问室友们借钱。

原本说话好好的人,一旦谈钱脸色定然就刷下来了,之前凑到二十枚铜子儿那是保守估计,事实上软磨硬泡才借到四个,最后好在牛棚那边的雪灵借了七枚给他,这样才凑到了十六枚,离五十个还差得远呢。

有些事情你说巧也巧地很,正在何生郎愁眉苦脸地想不通明天到底该怎么办时,赚钱的路子来了。

当时已经深夜,一人突然进屋叫醒大家,说刘师傅要开会,这大半夜的开什么会?何生郎犹豫疑惑地随着满嘴抱怨的室友一起到了刘师傅那边,只见刘师傅坐在屋子正中间桌旁,桌上点着一盏微弱的羊油灯,他吃着陶碗里泡着的桃酥,这个气氛着实怪异,众人困顿的心也很快消散。

见众人都到齐了,刘师傅却沉默了,他深吸几口气、犹豫不决后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事情不能说出去,成就成,不成咱都当不知道。”

原来,在顺新城搞草药赚不到钱是事实,刘师傅思前想后发现归根结底就是人不生病,用不到药,所以他想了一个主意,那就是把一种特制的无色药剂大量偷偷地倒入城内河水、井水里,这样大家吃了便会闹肚子,自然就要问草药师找药,而他再故意把药分为几个疗程,分段赚钱,加上人口又多,自然是捞得盆满钵满。

何生郎第一反应就是对这提议深恶痛绝,但一想到自己的确缺钱,就没说话,静默着。

而其它人则更关心到底能赚多少钱,道德层面上的问题让道德层面的家伙去管吧。

“姑且算了下,只往小的说,每人这个数”刘师傅伸出两根手指,那肯定不是两枚铜币了,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片刻后面露惊喜“两枚银币呐”

“德性,德性!看看你们这些穷德性,都没见过钱?”刘师傅嫌弃地笑道“是亮闪闪黄灿灿的金币!”

此话一出当即有人咳嗽起来,要说不激动那肯定是骗人,越是动心刻越是修心时,所有人都尽力让自己保持淡定,对,不能漏出穷德性,有两枚金币的人可不是穷人。

接着,自然而然地,所有人都开始谈论起了计划的详细,并大夸这刘师傅太聪明,但只有何生郎在黑暗中皱起了眉头,不过他个子小存在感极低,大家又注意力全凝在刘师傅身上,所以没人注意他。

到了后半夜,回屋再次上床时,他左右踌躇想了很久,刘师傅这种丧心病狂的手法是自幼受到父亲云道思想教育的他所不能接受的,他不想趟这个浑水···

可如果参加呢?两个金币啊···不光能还谷小黑的钱,还能让自己后半生在山上当山医过上较为富裕生活,他这条件绝对能娶到山里最漂亮的姑娘,稍微省着点的话,死后还能有余本留给后代呢。

权衡利弊,权衡利弊,不参加去举报刘师傅?那不行,拿不出证据不说,他得罪的人已经够多了···什么事都不做?那刘师傅那边肯定不答应,要下水肯定的一起下水,有一个摆清界限的人那肯定是不行的,有举报揭发的可能。

【如果不能改变这个世界,那就不要被这个世界改变】

【这是一个黑暗的时代,但至少,我能守住自己内心的光明···】

【单纯地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吧,而不要考虑利益···】

他满脑子是这些圣贤语,甚至一度时间里他处于了一个道德至高点,骄傲而威风的俯视着这个苟且偷生为利益不择手段的肮脏之人,但···在道德至高的鸡血过了以后,他才恍然发现,高处冰冷无情的寒风撕裂着他的肌肤,而低处的人温暖欢笑地过着幸福的日子。

这个世界,说到底,不是何生郎所看的那些小说世界啊,【我命由我不由天?但···由天的话,这也太太太舒服了吧···】

何中的一生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那个曾经藐视凡尘不屑于金钱的才气少年,最终还是被岁月刻画成了一个世故的父亲。

时间真的会改变一切。

谁不想好好做人,不过都是生活所迫,选择为善的代价太高,作为凡人,只能不去选择···

是天空的黎明,也似乎是他自己内心的黄昏,深思熟虑后,他在床上深沉地叹了口气,这一夜他似乎看透了很多,一下子成熟了很多,最后他选择毫无保留地加入了刘师傅的行列。

后来?后来那个少年不光在顺新城发达了,还加入了青牛帮,化为了自己曾最讨厌的人。

但真舒服。

(青川外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