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平定关内

长安的惨状让跟随李弘益而来的众将莫不凄然，众人都没有想到，朱温居然如此残忍暴虐，好好一座大唐都城，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李存孝从蓝田护送了近两万长安百姓，再次返回了杜曲镇，他在骊山周围的出没，让朱温误以为河西的骑兵大规模突入长安附近，因此急急地收了兵东回洛阳，好歹留下了一个没有被彻底破坏的长安城。

李弘益再次征调各地折冲府民兵，运送着粮草等生活物资，急切地向长安赶来。曹用行也带领着才休息了不到一个半月的玉门军，紧急向华州而来。

李弘益将随行的朔方军驻扎在城外，收拢了部分流落在周边的小官小吏，组织士兵以及残存的长安居民百姓，将长安城内被乱兵杀死的百姓尸体全部清理了出来。

只清理工作，就用了二十多天，每天有近千辆马车来往，将尸体运出城外掩埋。最后粗略统计出，朱温为了迁都，不足一个月内，就杀了长安城近二十万的百姓。

长安城外，挖出了百余座殉坑，李弘益心情沉痛无比，他突然觉得，自己为了内心底的那一点儿私心，白白丢了这么多无辜者的性命。熊乐玄也难得的一言不发，他是极力主张河西就近观望的，然而长安的惨状突破了所有人的预期心理底线，他同样心情沉重。

当曹用行领玉门军赶到长安时，正看到第十六座殉坑刚刚被掩埋，他被这人间惨剧震惊了，眼睛通红，对李弘益说：“郡王，咱们要为长安父老报仇啊！”

比他早一天从梁州赶来的徐彦若，似乎已经苍老了十多岁，哪怕在山南西道这几年，为了抵抗王建，徐彦若耗尽心血，也从未像这一次一样，看上去是那么的虚弱无力。

李弘益沉声说：“老相国，长安清理的事务，就暂且交给你了。”他看着曹用行，以及韩逊等诸将，坚定地说：“走，咱们去华州！”

当朱温挟天子一行，终于来到了东都洛阳时，他随即便收到了战报，河西军猛攻华阴县，欲夺下潼关。

朱温有些着急了，他并不害怕与李弘益大战，只是在这个紧要关头，他必须给自己争取足够的时间，去篡夺大唐的江山，于是向李晔“请求”，由天子出面，命李弘益罢兵，河西与汴军讲和。

而在华阴县，朱友宁皱着眉，焦躁不安。先前一支镇西军，火炮就够犀利了，哪曾想李弘益的真正嫡系、河西军的核心玉门军的到来，让他明白了，为何玉门军能够打下如此的赫赫威名。

李弘益心中憋着一股气，火炮、火药、箭矢、弩箭、抛石，所有能上阵的远程武器，不要钱似地朝汴军阵前轰炸而来，这一下彻底把朱友宁给打蒙了。

尤其是红衣炮和白虎炮，昼夜不停，从早到晚，炮击轰炸不间断，逼得朱友宁不得不从华阴县西五十余里的莲花寺，一直退到了华阴县城。

李存孝则带着飞虎军，杀入了同州冯翊，准备截断丹州方向的朱温军队，而张琏则兵出坊州，周成领骑兵从鄜州杀向了三川县，三个方向一起围剿。

李晔在朱温的逼迫下，派出了礼部侍郎，前来命李弘益休兵，李弘益直接将人扣下，也不理会，只是命大军继续攻击。

随着越来越多的折冲府民兵，从河西四镇陆续调入关中，朱温第一次见识到了李弘益的真正实力。一直以来，李弘益为了不过度消耗民力，只是维持着七支军队。

他的地盘面积太大，分散下去，倒很难显示出足够多的兵力，这一次李弘益拿出一副拼命的架势，终于让朱温害怕了。

他妄图学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哪知道下的第一道命令，在李弘益这里就失效了。当得知朱友宁再次后退，从华阴县城退到了潼关附近，朱温终于怒了。

他派出使者，紧急前往求见李弘益，对李弘益说：“天子车驾皆在洛阳，李河西是欲逼迫天子及诸大臣无处可居么？”

李弘益再一次见识到了朱温的无耻，竟然拿天子和朝廷百官的安危为威胁，于是说：“回去告诉朱温，让出潼关，就此相安无事。”那使者请求地说：“容下官回禀，还请郡王暂停攻打，彼此稍缓！”

李弘益瞪了他一眼：“老子可没空等你。让不让潼关都无所谓，老子自会去取！”将使者赶了出去，依旧不停歇地攻击。

李存孝已经切断了同州以北前来支援的道路，朱友宁虽然年纪不算很大，可是好歹也打了十多年的仗，还从未像这一次进入关内如此憋屈过，他身边连带着符道昭部，原本还有三四万兵力，被李弘益持续不断的攻击，如今只剩下了一万多一点儿，后营之中满是伤兵。

对于同、丹、坊三州以及半个鄜州的友军，朱友宁有心无力，也不知道哪里的情况如何，他只觉得自己现在犯了一种听见火炮轰鸣就浑身打哆嗦的怪病，一道又一道向朱温发出的请求撤兵的上书雪花也似地向洛阳飞去。

于是六月上旬，再也坚持不住的朱友宁，率领着残军逃也似地舍了潼关，退入虢州弘农休整，李弘益终于第一次占据了潼关。

李弘益以玉门军守潼关，镇西军守风陵渡黄河南岸，得知李存孝已经杀入同州颌阳，张琏也收复了坊州，而鄜州洛交城内的守军全部撤往丹州，延丹节度使、丹州刺史杨崇本打算负隅顽抗。

杨崇本原本是李茂贞的养子，被李茂贞赐名李继徽。当年李弘益灭李茂贞，杨崇本领了千余残兵，投奔咸阳的宦官，又走了崔胤的关系，因此得以保全性命，被朝廷任命为丹州防御使。

等到朱温进入长安，这厮一看天下形势大变，立刻来抱朱温的大腿，被朱温封为延丹节度使。他对李弘益最是痛恨，也知道自己就是投降，也未必能落得什么好处，于是决定死守二州，同时遣使向定难军李思谏求救。

李思谏接到杨崇本的求救信，立刻撕掉，然后将送信的使者押送了回去。朱温还在长安时，他都不愿意掺和其中，更别说此时关内道李弘益势力最大了。

然而或许是在夏州呆的时间太久了，李思谏的惯性思维就是，自己一向低调，与周边邻居互不侵扰，一贯保持中立态度，哪怕这一次李弘益彻底占据了潼关以西，也未必会拿自己怎么着。

如果遇到李茂贞或者是朱温，他的这个想法算不得是错的，但是他偏偏遇到的是李弘益。李弘益的历史学得虽然差，也知道历史上的西夏，因此对于西夏党项人的祖先，他可是一直记在心里呢。

于是潼关刚落入手中，李弘益立刻挥师北上，准备趁势将延丹镇和定难军彻底收入囊中，这样他手握关内、陇右两道，就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思进行各项改革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弘益甚至比其他任何人都要独裁。他知道历史的大致走向，在李弘益看来，唐朝那种昂扬蓬勃积极热切的朝代气象，正是经过了五代十国的乱世，更随着北方草原民族的一次次南下入侵，才使得整个中华民族变得内敛而保守。

如果将以汉人为主的华夏文明的历史划分阶段，看做是一个人的人生的话，春秋战国是幼年期，而汉朝则是少年期，大唐就是青年即将步入中年的时期。李弘益想要做的，就是将青年期的朝气继续保持下去。

于是曹用行坐镇华州，李弘益率大军北上，与李存孝的飞虎军、张琏的彰义军兵合黄龙山，直向丹州杀去。周成则再次兵出鄜州伏陆县，杀向了延州。

被朱温大军驱赶着向洛阳方向行进的六军十二卫，这一支崔胤费尽心思从长安招募的禁军，还未到达陕州，因为崔胤、郑元规已死，士兵皆无心思，在半路上纷纷逃亡，竟然亡散殆尽，朱温也懒得去追赶。

此时李晔身边，护驾卫士以及宫中护卫，全部都换成了朱温派来的人。除了诸皇子亲王、扫洒小黄门数十人，李晔身边还有打球、代奉、内园小儿二百余人，朱温对这些人还不放心，他害怕这些人心向天子，恐其生变，于是打算把这些人也除去。

于是不久后，医官许昭远在朱温的授意下，向李晔上表，状告这些内园人等谋变，逼着皇帝下令除杀。然后大设宴会，将二百余人全部灌酒至醉，并坑杀之。

至此李晔身边侍卫掌管一切宫中权力的，全部都换成了朱温的人。李晔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好在蒋玄晖随行服侍，始终尽心尽责，让李晔稍微心安。

而就在朱温坑杀天子身边近侍时，李弘益的大军已经杀至丹州州治所在的义川城下。杨崇本无奈北逃，妄图经延安奔绥州，半路上被周成的骑兵截住，这厮倒也硬气，眼看大事不济，于是先杀了家小，然而自刎而死。

于是李弘益继续挥兵北进，兵临延川，周成则兵进罢交，虎视绥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