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绝望 （六）开口

当年的清凉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周天龙作为唯一的证人，到底能证明什么呢？这无疑是韩星和上官婉玉最急于知道的问题。但因为周天龙身体过于虚弱，前两天，韩星和上官婉玉只字未提。

从醒来的那一刻，周天龙便一直紧张地看着上官婉玉。既不问自己身在何处，也不问韩飞云境况如何，眼中时而充满了仇恨，时而又呆滞无光。

望着周天龙的模样，上官婉玉心头隐隐作痛，不忍再冷漠寡言，总是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温声安慰。

当年清凉山上发生了什么姑且不问，那么韩家秘穴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以至于使一直精明强悍的周天龙，变得如此麻木。他的失踪，到底是梅天寒说的那样，还是另有隐情？

周天龙心里一定很清楚。这是韩星和上官婉玉迫不及待想知道的问题，但他却一直默不作声。

为什么？

是人在屋檐下不敢讲实情吗？可是梅天寒若要杀他。又怎会还给他醒来的机会？周天龙难道不明白，在梅天寒掌控之下，说也不说，结果都是他说了算吗？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周天龙，难道突然认为索性死个明白不好了吗？还是另有苦衷，让他不得不闭上嘴呢？

直到第三天夜里，韩星和上官婉玉终于忍不住开始发问了。

“师叔，您为什么失踪了这么久？为什么会和六位叔叔出现在韩家秘穴？是谁杀害了他们，把您伤成这样的……”

远的不说，韩星一股脑将眼下的问题和盘托出。

周天龙极力地避开韩星的目光，望向上官婉玉，几分欣慰，几分紧张……

半响，说了一句跟韩星的问题毫不相干的话。

“玉儿，想念娘亲了吧？别担心，会找到她的。总有一天我们一家三口会团聚……”

若在以前，上官婉玉一定会冷着脸，冷冰冰地道：“我想不想娘跟你何干！谁和你是一家人！谁要和你团聚！”

但父女天性，眼见周天龙伤成这样，不忍再在心灵上伤害他。便握住他的手，温声道：“会的！”

周天龙一脸心酸和幸福，望着上官婉玉眼中噙着泪光。

韩星迫切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打击，使周天龙几多辛酸。又追问了一句：“师叔快说，韩家秘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天龙走神了半响，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终于转过了头，面对韩星。愧疚地道：“师叔对不起你……”

一句话又说得韩星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周天龙也不解释。又望向了上官婉玉。像个孩子总期待他的爱抚似的。

上官婉玉无奈，再次握住了他的手。

这一握似乎再一次使他鼓足了勇气。缓缓地道：“刀光剑影何时灭？江湖风雨何时体？”

像他这样精力充沛的人竟然也开始感觉疲劳和无助了。他要讲什么？韩星和上官婉玉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周天龙再次愧疚地道：“我也对不起六位兄弟，千里迢迢把他们从大漠找回来，居然枉送了性命。”

韩星急切地道：“您把他们找回来干什么？是为了要证明什么吗？”

周天龙道：“不只是找他们，我只是在往金陵城集合力量。”他只回答了韩星的前一问。对于是要证明什么吗？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

不过一听到集合力量，韩星眼中现出惊恐之色。也就不再追着问第二个问题了。

周天龙集合力量，是为了对抗梅天寒呢？还是梅天寒口中那隐藏在暗处的梅无忌呢？忙问道：“集合力量干什么？”

周天龙苦涩一笑，能体会到韩星的难处似的，道：“星儿，自古忠义难两全，如今江湖危难时刻。何去何从，师叔知道你难以抉择。但是无论今后会如何凶险，我辈江湖中人，绝不会放弃抵抗，任魔王当道，横行无忌。”

韩星再次变得异常的紧张，魔王到底是梅无忌还是梅天寒。周天龙的话中分明已经暗示自己。令自己“难以抉择”的难道会是梅无忌吗？他已经濒临绝望。

上官婉玉望了一眼韩星，知道韩星预感到了什么。但是不听周天龙亲口说出来事实的原委，她便不死心，便直截了当地道：“梅天寒给我们讲了一天一夜他的故事。与我们所了解到的，与20多年来江湖上的说法完全相反，令我们震惊。他说这个故事当中还有你……”

周天龙苦涩一笑道：“梅天寒的故事当中当然少不了我。”

上官婉玉道：“他说你能证明当年清凉山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天龙疑声道：“清凉山上是怎么回事儿？”

韩星连连点头，道：“到底是谁胜了？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魔王？”

周天龙一怔。似乎因为韩星的问题而异常奇怪。

他的表情再次让韩星，看不到希望了。

上官婉玉忙道：“快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周天龙似乎明白了什么。盯着韩星的眼睛。道：“梅天寒都跟你说了些什么？能详细地说给我听听吗？”

上官婉玉有些不耐烦了，感觉周天龙总是在卖关子。但是不忍心出言伤害他。道：“他的故事很长，从他跟梅无忌的渊源开始一直讲到了当年的清凉山上。最后讲到了你的失踪。然后带我们去了‘韩家秘穴’，他说他把你们安排在那里。他说你和‘六义’都能证明清凉山上发生的事情，能证明他的清白……”

周天龙目光闪烁，表情变得十分复杂。沉默了半响，坚定地点了点头。

韩星上官婉玉眼中立时都有了亮色。忙崔促道：“您快说！快说！”

周天龙叹了口气。娓娓道：“梅天寒与梅无忌本是两个巅峰人物。无论是武功路数，还是道法根基，决非寻常人可比。他二人本是结拜兄弟，又是师徒关系。但二人因为在剑法上的不同理念产生龃龉。天长日久，梅天寒自创的‘天威剑’突飞猛进，使得梅无忌心生厌烦和嫉妒。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嫉妒愈演愈烈……因为自己的兄长全府死于非命，梅无忌对于江湖同道恨之入骨。一方面是因炉成恨，一方面是血海深仇，所以才衍生出了一场血雨腥风。”

韩星和上官婉玉都已经激动得浑身颤抖了。这不是跟梅天寒的描述一般无二吗？

周天龙根本无视他们的表情，似乎不假思索地娓娓道来。

“梅无忌施诡计利用‘逆天大法’控制着梅天寒四处乱杀无辜，替他报仇雪恨。世人只知梅天寒是个魔王，殊不知梅无忌才是罪魁祸首。梅天寒只是没有梅无忌那样狡猾多端，才着了他的道。三年浩劫之后，梅无忌又在清凉山上上演了一场欺世盗名的游戏。将整个武林玩弄于鼓掌之中。世人只知梅无忌是救人的活菩萨，却不知自己都在一步一步陷入他的愚弄当中。只可惜，在清凉山巅的那场决战当中，梅无忌还是因为一时大意，败在梅天寒的手里。但是他死活不肯还梅天寒清白……于是，这一段江湖公案便一直悬了二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