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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养蛊人(一)
不日清早,苏衡前往太子寝宫观望陈策的情况后就告别了陈萧,跟着陈萧派去寻找养蛊人的队伍离开了陈国皇宫。
这一日,天阴沉沉的,乌云压在头顶上,有种说不出的沉闷感。风也来的比平时要大很多,吹得路边的树木簌簌作响,树叶在狂风的吹动下摇曳,飘落,又随着风的方向而去。
“先生,听闻你前两日才到皇宫,怎么这么快就要出发了?”
“是啊,难道不在宫中多逗留数日吗?宫中可是极少会有贵客的,这是难得的机会。更何况,找药这种情况交给我们这些下人就可以了。”
一行人离开皇城,朝着情报里的养蛊人的位置而去。苏衡坐在马背上,正思考着要如何探查陈国状况,并没有仔细听身旁并行的两人的絮絮叨叨,在旁人轻唤数声后,苏衡才回过神来。
苏衡微微一愣,抬头看向与自己并行的人,他顿了一下,道:“在下是一名医者,如今医治的又是尊贵的太子殿下,自是想要尽上一份绵薄之力,亲力亲为也同样不可少。”
“那你离开了皇宫,要谁去照看太子的情况?”
“宫中除了在下这样的江湖医士外,其余的皆是御医,有他们在,在下没什么好担心的。”
其中一人冷笑道:“那些御医啊,都是废物!”
“嘘!”在那人身边的小兄弟连忙向他禁声,左顾右盼好像要确认一下没有其他人听见一样,他朝那人试了试眼神,转而看向苏衡:“我这名兄弟心直口快,先生可别当真了。”
“阿义,你明白我的意思,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阿义瞪了那人一眼:“阿仁,别说了!嘴巴那么大,怎么不去当说书的!”
“你!……哼,算了,反正也不管我的事。”
苏衡见两人脸色有些不好看:“在下不知道皇宫之中发生何事,想来阿仁兄弟会如此愤懑也是事出有因吧,阿义兄弟就别斥责他了。”
“先生,我并不是真的想要斥责他,只是你也知道,祸从口出,我这是担心他。我跟他是自幼就相识的好兄弟,可不希望他因为自己不经意的话招来什么祸端。”
“那你还说那么多做什么?”阿仁忍不住呛了阿义一句,阿义“啧”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就被苏衡打断了:“两位莫要再争执了,为了这些小事,伤了彼此的和气可就不好了。”
“先生说的极是。”阿义点了点头,看了阿仁一眼,“我们兄弟曾经数次帮宫里的御医大人们寻找药草,对陈国各地都很熟悉,先生若是有什么想要顺道采取的草药可吩咐我们兄弟两一声。”
苏衡颔首致谢道:“在下明白了,多谢两位。”
“别客气,我们兄弟来本就是做这份事情的,算是任务所在了。”
苏衡再次点头,他深深地看了阿仁一眼,心想等会儿找个时间向阿仁套些话吧。
自清晨出发,到最近的一个城镇正好是正午时分。
眼下虽将近秋日,但此处秋老虎依旧猖狂,正午的太阳更是灼热难耐,苏衡眯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而后安排众人进入镇上的小客栈内稍作休息。
苏衡低头看着从裘燃那儿拿来的地图,按照地图上所示,养蛊者可能所在的地方一共有三处,这三处在地图上正好可以顺道而行,绕做一圈,若是在这三处里都无法找到养蛊人的所在地,那么就只能败兴而归。
这三处也不过是前几日裘燃派人出去查探得出的可能地点,要真正确认还得深入查看。
现在他们刚走一个早上的路程,由陈国皇城走至这个小镇,是第一个休息点,还需再行两处小镇,过一条河流,方能到达第一个可能所在地。
沉思片刻,算算距离,大概在四天后就能抵达第一个所在地,苏衡收起手里的地图,环视了客栈一圈,算了算队伍的人数,大约有二十人。
这二十人是陈国御医府里专门派出去采集药材的人,除了向阿仁阿义那样以此为生的普通百姓外,还有的就是御医府里御医特意培养的部分药童。
在经历数次外出采药与培养训练之后,平常的药草他们都懂得如何摘采,倒是不会轻易弄坏药草本身。
苏衡对此并不担心,眼下他想要知晓的是,阿仁之前所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休息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之后,苏衡起身向外走去,在路过阿仁身边时,他的脚步微微一顿,而后继续向前走,刚到客栈门口,就听见身后有人唤住了他。
“先生,且慢!”
苏衡停下脚步,回过身看向来人,问道:“阿仁兄弟,怎么了?”
阿仁举起手将手里的一块玉佩递给了苏衡:“先生,这是您的吧,方才你经过我身边时我才发现的。”
苏衡故作讶异地低头摸了摸腰间,抬头接过阿仁手里的玉佩:“可能是在下一时没有察觉到玉佩掉落在地,多谢阿仁兄弟。”他将玉佩重新绑在自己的腰间,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
刚刚经过阿仁身边时他故意让腰间的玉佩掉落阿仁身侧,阿仁的性格直率坦然,在看到这块玉佩时必然会向他追来。
而他故意引诱阿仁出来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套出他的话。
苏衡拱手再次道谢,阿仁脸上带着别扭地摆了摆手,又挠了挠后脑勺:“先生总是这样客气,倒是让我们这样的粗人很不习惯。”他顿了一下:“不知道先生现在是要去哪儿?这儿的日头这么大。”
“我想看看这附近有没有贩卖西瓜之类的水果,想着带来几个让大家解解渴。”
“先生真是客气了,我们这些粗人喝喝水就够了,哪里用得着吃什么西瓜解渴。”
苏衡道:“各位陪着在下一路而来,之后的路上也需要大家,所以在下就想好好照顾各位。若是各位实在不愿意的话……”
“这,我不是这个意思。”阿仁道,“先生这是误会了,我不是说不愿意,要是先生送给我们的,我们开心都来不及,怎么会不愿意。”
遇到苏衡这样有礼貌的江湖中人,对于阿仁来说至少相处得开心,虽然都是文文弱弱的模样,但总比御医府里那些端着架子只会吩咐人做事动不动就辱骂人的大人们好多了,再加上从一开始就听说面前这位先生是江湖中人,自然是更容易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阿仁道:“先生要是不介意,那就让阿仁陪你去找找看吧。”
苏衡浅笑点头道谢:“多谢阿仁兄弟。”
“嘿,先生,我都说了不要客气了。我们走吧。”
一路沿着小镇青石板路行走,尽量朝着屋檐下的阴影处走,但空中的热气仍是让两人的身上冒出了不少的汗水。
“先生,前面那颗榕树下好像有农夫在卖水果!”
“嗯,我们过去看看吧。”
苏衡点头示意,两人朝着榕树走去。
那是一个老农,见到两人走来就笑呵呵地询问他们要什么水果。
苏衡还没开口,阿仁就说:“老人家,我们想吃西瓜,你这儿有吗?”
老农热情地点点头:“有有有,二位稍等一下,我那些西瓜都在屋里放着内,我让我儿子去拿,不知道两位要几个啊?”
“先生……”
阿仁不确定地回头看向苏衡,苏衡点头道:“可是大西瓜?若是大的西瓜,那便十个吧。”
“大大大,必须大!我这就让儿子拿出来。”老农用手里的草帽扇了扇,连忙向后跑去,在榕树的后方,是一间小小的草房。
苏衡望着老人瘦弱的背影,伸手摸向腰间的钱袋,而后轻轻一扯,放在了摊子上。
“先生,你……”
“无妨。”苏衡朝着阿仁笑了笑,“待会可要劳烦你同我一道搬回去了。”
阿仁看着苏衡,用力地点了点头:“多谢先生!待会我把这些西瓜都搬回去!”
“你一个人可搬不动啊。”苏衡打趣道。
阿仁摸了摸后脑勺:“好像也是。”他顿了一下道:“我们以前跟着其他大人出来采药时,从来没有一个大人向先生这样会体贴人。”
苏衡静静地看着他,阿仁道:“可能正是因为先生也是出身江湖吧,我对先生总有一种亲近感,这话说了还请先生别介意。”
“放心,我不会。”
阿仁接着说:“先生不拘小节就是好,好久没和先生这样的文人打交道了,换做先前,那群御医只会说我们这些粗人也矫情,哎,一想到以前的事,我就非常气愤!那些喝着酒吃着肉过着舒坦日子的人哪有资格评价连口水都来不及喝的倒霉蛋!看他们高高在上的模样,我就想吐!一群臭医士!”
阿仁骂骂咧咧地说了一大段,在最后一句说完之后,他愣了一下,转过头看了苏衡一眼,连忙解释道:“先生别误会,我不是在说你,我是说御医府的那群……大人。”他顿了一下,到底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苏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若是有不愉快的事情,就一吐为尽吧。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