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回忆仿佛没有了生命

我觉得自己的脑袋好重，好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累！

好像刚刚还在脑子里停留过的事情，转眼就不见了……

因为黑影的话，我很快便回到了熟悉的别墅里。

“咚咚咚咚……”门敲得震天响。

我赶紧走过去打开。

是蒋烨，他的脸色很不好。

铁青着脸进来，然后走到沙发旁边，在茶几上的花瓶里拿走一个东西。

他不说话，平时最平常的痞笑也没有了，像个煞神一样，来去如风。

“蒋烨……”

他没理我。

“蒋……”

我还没叫完第二遍名字，他的人已经把门关上了。

门关的很响，如果不是够结实，我怕真的会被他的怒气震塌了。

我发现门从外面被反锁了。

竟然反锁我，难道这里不是我家吗？

既然我没有自由出入的权利，就让我离开好了，别想真的关住我。

我走到窗口，准备从那里离开。

威廉就像鬼魂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没过两秒钟，皇甫安也出现了，他们一个拖着我的左手，一个拖着我的右手，像是压犯人一样把我压着。

“申音，你不能走！”皇甫安说道。

“我为什么不能走，为什么要反锁住我，你们都在搞什么鬼，还有你……”我看着威廉：“还有蒋烨也是，吃了炸药吗？”

“申音，你看看你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了，你看看！”皇甫安拿了一面小镜子放在我面前，给我照。

嘴角竟然还有一点鲜血没有喝完，我舔了一下，并且看着镜子。

“申音，你……”

“不要说了，皇甫，结果在伊宁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我们再徒劳也没有用，如果是申音自己的意思，就由着她去吧！蒋叔叔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又有什么好说的！”威廉打断了皇甫安。

“不还是可以改变的，申音，你是我的徒弟，是我把你带进了这个血腥而残酷的世界，是我的责任！”

“不是你的责任，是蒋家的使命，我们都不是蒋家人，这个时候，有什么事情，应该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要做的就是全力配合而已……”

我看着他们两人一个无奈，一个悲愤，完全不知道所以然。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就是牙龈流了点血，你们有必要这么夸张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说谎都学会了随机应变。

“申音，我们都知道了，你在房间里所有的经历，还有那个神秘的黑影。申音，你和容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吗？”

“你怎么知道？”我才刚得意自己骗人的把戏提高了，很快就在他们面前露陷。

已经死去了的孩子，有什么好说的，而且不过是个胚胎罢了，在中国，胚胎都不能算人。

那孩子我以为葬在薰衣草田下了谁知道竟然没找到，他去了什么地方，是被人发现带走了吗？

在去伊宁之前，我对那孩子还有点怀念之情，离开伊宁之后，那感觉就一点点淡下来了，知道再想念也没有用，不如花更多的时间在活着的人身上。

花在谁身上呢？

我心里突然出现蒋建国三个字。

在看到皇甫安和威廉就站在我面前的时候，那禁忌的想法突然就压下去了。

不能被他们发现……

“申音，你心里在想什么？能都告诉我们吗？”

申音两个字，把我从那生怕被人窥探到内心的惶恐里拉了出来。

对，我是申音，郢儿他又不好了，我要看郢儿，还有爸爸，爸爸生病了，我要去看他。

还有拉瑞恩，我要找到她，这么长时间没有她的消息，不管她从前做过什么，她都是我的生身之母，我无论如何都不能不管她。

“郢儿呢？”对我来说，郢儿现在才是最让我担心和牵挂的人。

虽然他半死不活的样子让我讨厌，可是心里想到他，还是会忍不住关心，怎么说也孕育了一场，感情不可能说没了就没了。

“申音你知道容郢的事？”皇甫安问。

“不知道！”我不耐烦地说：“我只是问问，有几天没看到了。”

要让我选一个？如果商紫墨和容允上不能都属于我，那么选来又有什么意思，缺憾多少都是存在的。

“申音，你肯定是知道了才会问的，你的猜测不错，容郢确实复发了，不过比第一次的情况好一些，他现在吃东西好了些，但有时候还是不吃奶，也不笑了，好像是想见你，嘴里咿咿呀呀叫着，容少已经把他带来了，你很快就能看到他。”

“允上，他也来美国了吗？”

“没有，他没有来！”

听到皇甫安这么说，我有点生气。

生谁的气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但是见不到容允上，这让我恼火，他是容郢的父亲，容郢出事，他当然要陪在一边了，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想，我也不会那么想见到容郢。

一个半死不活的孩子，连呼吸都看着那么微弱，一点生命力都没有，就是去医院，估计医生也看不好，否则容允上为什么抱到美国来？

我原本还想多问几句，听到这个答案，立刻就没有了知道的欲望。

没有容允上，就是一百个容郢也替代不了。

门又传过来响动，我以为是蒋烨，却是他老爸蒋御。

蒋御神色凝重，看着我好一会儿，有点像是看着陌生人的样子，时间长了，又感觉他是在担心什么。

他认真的眼神看得我心里发毛，一个气场强大的男人一直盯着你看，又不说话，脸上也没表情，我想谁遇到这样的场景都会不舒服吧！

我的耐心都要被蒋御磨光了之前的一秒钟，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来。

我凝神看过去……是刚刚蒋烨拿走的那个东西。

“申音，你是在和魔鬼做交易，你知道吗？”他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地上。

我捡起来看了下，原来是个微型摄像头。

“你们监视我？”这样我不悦极了。

我就算是蒋家人，怎么也是女人吧，他们竟然在我的房间里装摄像头，这实在有些过分了。

“我们一直都很尊重你，你不愿意认我，我就离开得远远的，可是就这么一点点时间，你就彻底走到了绝路上，申音，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已经被魔血感染，如果你堕落，你就会被人人 厌弃，如果你向善，你就……”

蒋御好像有点说不下去，竟然哽了一下。

“我做什么了？”

我不过是吃了点血而已，我做了什么丧天害理的事情了？

“你喝了那瓶血，你就已经彻底走入了魔道，你为什么要去偷尸体，难道你不知道，蒋建国从你第一次离开北京之后就为你准备了一千个陷阱，不论你去到什么地方，都会走入他的圈套，你宁可相信一个陌生人，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家人，练了丝罗瓶有什么用？你以为，蒋建国如果真的抓了唐唐和你养父，他会把他们养得白白胖胖，等着你去营救？如果真的那么简单，你以为我会就这么看着你去一次次的陷入虎口，你觉得我如果真的能除掉蒋建国，我会不去做？”

“在你选择向我隐瞒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你是准备牺牲自己了，但你牺牲了自己又如何，蒋建国就真的怕你了？我知道，你心里恨我，觉得我没有管你，但是你出手了，就真的是蒋家的恩人吗，你踏出这一步 ，不但没有帮到我们，反而做了蒋建国的傀儡！”

“你是不是心里在想，既然我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去制止你，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你一步步走到今天？从你选择相信小美开始，你就等于已经放弃了蒋家，我限制了你的自由又如何，你的心还是自由的，我让你重新开始生活，你自己选择要救容郢，原本你和容允上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偏偏你紫又不愿意，还隐瞒我们你和容允上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你不知道，你的心神已经被你的那个孩子控制了，当时取出来的死胎不过是蒋建国拿来骗你的，真正的那个孩子早就被蒋建国带走了，只有容郢的血才能救那个孩子回正道，可是你自甘堕落，让容郢也感染了你身上的魔性，就算你和容允上生再多的孩子也没有用，因为你自己已经不再向善，申音，你以后想练丝罗瓶就练丝罗瓶，你愿意回到蒋家，我还是会把你当女儿，你要是不想回来，我也不会再管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蒋御说得很快，等我反映过来自己失去了什么的时候，蒋御的人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你们告诉我，他说的不失真的！”我茫然地看着蒋御离开的方向，然后回头面对着偌大的房间。

没有人说话，只听到呼吸加快的声音。

“皇甫，你告诉我，他说的不是真的，我可以救我的孩子，我也可以救容郢，他是骗我的，是不是？”我抓住皇甫安的衣袖。

为什么在蒋御说那些话之前的时候，我还不是那么在意容郢，为什么蒋御走了，我会那么难过。

我不该难过的是吗，那不过只是在我身体里呆了两个月的胚胎而已 ，没有感情的。

我又没有真的看到他，就算看到了，也是假的，是替代品。

“申音，你自己的选择，其实决定了很多人的命运，有些事情，别人帮不了你，我们能做的，只是帮你拥有更多的力量，让你变得更强大起来，既然蒋叔叔已经说了，我和威廉也是那句话，你自己好自为之，我们再帮你，就是助长你身体里的魔性，你可以选择散功，以后只做普通人，再通过医学改变你身体里的DNA，血液分子重组，可以冲减你身体里的魔性，但是成效，还要看你个人的意志力……”

皇甫安说完之后，我下意识看了眼威廉。

他好像知道我要问什么似的，低声道：“目前还没有人成功过。”

“申音，你现在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自食苦果，如果你现在决定，还来得及！”皇甫安瞪了一眼威廉，又连忙补充了一句。

现在决定？

从此做个普通人，彻底离开降头术，也不再是蒋家人……

而且，容郢的身体也不会好了，还有那个孩子，还有露露……

露露？

我突然有些迷糊，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为什么露露也会让我这么牵挂？那是个可怕的孩子，我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她，就对她自然排斥。

我不喜欢露露，我杀了露露？

“露露，我杀了露露，我要为露露报仇，我要杀了申音，我要杀了她，为露露报仇！”

我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来，但是每个字都很清晰，我听得明白。

“申音，你的大脑神经已经被控制了，将来的你会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你要尽快做决定！”

她把一块小的tf卡放进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一股笔记本里，然后打开笔记本，让我看自己之前在这房间里的所有经历。

固定而苍白的，同时又带着幻灭的表情背后，我所有的灵魂幻灭的脸孔后面，竟然在潜意识里就藏了深深的厌弃。

我看到，亲眼看到自己是多讨厌自己的决断，我是多厌恶自己所做的一切……

虽然有些地方看着 有一些糊涂，但是我心里清楚，我是受了魔血的牵引，所以才会变得脑筋不清楚，被迫做出不由自主的判断。

也许，我在一个人去到火葬场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会有今天……

看到我狰狞着脸，对着一团空气说要杀死自己的时候，天哪，谁能形容我此时的心情，那个人，真的是我吗？

我害怕那个我，我唾弃那个我。

就在我要对着皇甫安和威廉郑重点头的时候，一个声音出现在我脑海里：

【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将来你和我儿子会经历什么，你都不能离开他，无论你的生活有什么变化，你都必须把你和允上的婚姻放在第一位，直到死亡，你都不能背叛你今天的誓言，就算我儿子主动离开你，你也不能放手！你……做得到吗？】

紧接着，是我自己的声音：

【我发誓，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离开容允上，就算他离开，我也不会离开！我将爱他……直到百年！】

如果我散功，我可以做回普通人，那么容允上呢，我还能和他在一起吗？

我还能面对他吗？我们面对面的时候，心态如何还能回到之前在一起的时候。

好怀念他为我变成段紫渊的时候，好怀念他看我的样子，好怀念他的吻，他身上的气息，他的一切……

真的好想回到过去，可是一旦真的那么做了，商紫墨要怎么办？

都是一样爱过的，都是忘不掉的心头结……

其实，日渐增大的不安一直都在我的思想里蛰伏着，让我与所有的客观选择隔绝，那感觉一点点占据我，一点点吞噬我，当我真正宁静下来的时候，仇恨的种子就提醒着我，那些发生过的事情正连皮带肉地撕扯着我，让我不能放下，不能轻易放下。

那些感觉牵动着我，影响着我，并且越来越疯狂，让我毫无理由地做着所有违心的事情。

那不安的感觉，就像身体里面埋藏的一个隐形杀手，随时都等着取我性命，但是，我想要一个痛块的时候，那种痛苦的感觉却偏偏来得迟缓了，好像故意和我做对，而带着魔性的我，就像是我心灵的一股避难所，成了我的安身之处……

但是我心里知道，真正的逃避并不是真正的安身避难的地方，因为我对那邪恶的我有着最本能的恐惧，我害怕自己会变成那样，我唾弃那样的我。

如果我可以彻底摆脱那个可怕的我，一切就真的能当作没发生吗？

朦胧之中，我感到一种凋谢的心情，我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心正在萎靡着；朦胧之中，我知道自己和那所有的邪恶都没有本质的关系，只是，我代替了邪恶，彻底摆脱了良善和真我，我已经开始和实质而充满阳光的世界开始逐渐远离。

我只有一些模糊的回忆，而其中又有太多的回忆，因为得不到考证而不知真伪，那些回忆仿佛没有了生命，像包袱一样被我背在身上。

我自认为承载着的所有过去，似乎都没有了生命，像是我自己的臆想，而包袱里，其实空无一物。

我想要丢弃那空洞的包袱，想重新洗礼自己，再次走上人生的美丽康庄，但是我知道我丢不下了，我的身体，我的灵魂都被改造，即使强制选择了散功，后果已经铸成了。

那个小婚礼上的誓言也许就要守不住了，所有当时的心情，还有蒋馨如看我时候的眼神，都像是砖石一样，打在我身上，告诉我，其实我根本就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美好。

命运摆布我，玩弄我，而我却无法真正做到还手，因为我只要一对抗命运，商紫墨的脸就会连着段紫渊两人一起，同时出现在我面前，提醒着我，一切都是玩笑……

爱情是玩笑，母爱也是玩笑，孝顺也是玩笑，仇恨，不过只是这些玩笑之下俯伏的一个小丑，在我无力面对周遭所有的时候，便跳出来戏耍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