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精心打扮

转眼就是半个月过去，地上的雪还来不及消逝便又落一场，这次还伴着凛冽的寒风，这个冬天的寒冷，仿佛才散发出威力来。

王府掩在白雪皑皑里，因是夜里，所以更显瑰丽美丽，明日是芳芳的生日，就问她想要去哪里玩。

芳芳半月前着了寒，拖拖拉拉十几天了，热度是褪下去，但还是在咳嗽。她一向活泼好玩，这下被憋屈这么久，早就受不住了，一听邵瑶这么问，双眼都放出光了！

“爹爹，那我明日能去街上玩吗？玩一个时辰就回来。”她双手抠着被角，乖巧的仰头看着邵瑶，生病伤身，本来红润润的脸蛋也憔悴了许多，“算算我都十几日没有去茶楼了，若哪日娘亲真的回来了，不是要与我错过了吗？”

邵瑶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捏了捏芳芳的脸颊，问，“若她真的回来了，她喜欢芳芳，可不喜欢爹爹，她要将你带走，永远离开爹爹，你愿意吗？”说着，自己的眼神已经放空了，仿佛真的看到了那天的到来。

芳芳蹙了蹙秀气的眉毛，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了转，然后用手捂着嘴眯眼“咯咯”笑了笑，“娘亲回来了，自然是要与爹爹，与芳芳住在一起啊！她为什么要带走我呢？我们三人去哪里都要一起！”

邵瑶说，“因为爹爹做了错事，惹了娘亲不高兴，她生我的气了，所以不再喜欢爹爹了，也不愿意再见我了。”

“那你真是可怜。”芳芳兴奋了起来，起身安慰似的拍了拍邵瑶的手背，一脸正经的保证，“既然你都说了娘亲喜欢我，那我到时候一定会于你说好话的，芳芳这么可爱，娘亲肯定舍不得再离开我。”

邵瑶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伸手将芳芳笨拙的身子塞回被子里，俯身温柔的亲了亲她得额头，声音却依旧清冷，“睡吧。”

芳芳闭眼，“爹爹……”

邵瑶，“嗯？”

芳芳在被子里捏了捏小拳头，“芳芳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邵瑶侧头，去看墙角晕开的烛火，“……唔。”

第二日天依旧阴沉，晚上又铺了一层白色，不过倒是不落雪了，芳芳在房里挑了半天衣服，最后终于敲定穿一身红色印花棉袄棉裤出来了。因为她年纪还小，身子也十分畏寒，所以每次都要裹得严严实实，这次更是豁了出去，任奶娘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个讨喜的丸子。

邵瑶抱着芳芳，身边跟着阿右，“咯吱咯吱”，脚步轻快的出府去了。

邵瑶有预感，芳芳心里也十分雀跃，他们直觉今年芳芳的生日会等来戴毅飞，没有任何理由的相信！

就在离王府不远的一个小院子里，戴毅飞也起了大早，吃过饭后也开始梳洗打扮，她自己都记不得多久没有坐在镜子跟前，好好看看自己的模样了。

林枫立在门口，眯眼看着戴毅飞刮眉画唇，本来浓密凌厉的眉毛瞬间就柔美了下来，衬着一双水润多情的桃花眼，一颦一笑皆是艳丽风情。

他问，“你喜欢袁绍吗？”

戴毅飞眉角的笑意一淡，慢慢将手里的眉刀放在一旁，挑眉对着镜子练习五官的表情，“我喜欢看他生不如死。”

林枫点头，又问，“那个奴人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我曾以为这世上已经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戴毅飞伸手将镜子扣下，实则心里十分不喜欢看到里面那个阴沉冷漠的自己，沾上了林枫的味道，无情又无义。

“是袁绍跟许岙给了我活下来的力量，让我在苟延残喘之间蜕变的强大。四年了，我这四年每天都在痛苦中挣扎，他们却过的滋润，我一想到这里，就恨不得将他们弄死！”

“不，轻易死去怎么能一解我心头之恨，我要让他们尝遍这世上的酷刑，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原是四年前芳芳被送到王府后，戴毅飞大病一场，药食不进，整日昏昏噩噩，睡得多醒的少，眼看就要香消玉损。

富平掉了很多眼泪，只要戴毅飞清醒就给她说上京的事情，说阿右没有死，说邵瑶的后悔情伤，说曾经在和城时的一切，还说起小芳芳，说她那么小，以后要是想你了，问起你了怎么办……说了许多许多……

可戴毅飞的生存意念已断，她不想在醒来去活的那么累，芳芳不在了，自己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她呢？又想，算了，人死灯灭，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林枫在某天突然出现在戴毅飞床前，他看着戴毅飞灰白的脸色，消瘦的脸颊，颚骨高高凸起，连呼吸都轻不可闻。

那个时候，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现在有一个人来说，让自己跟戴毅飞的位置交换一下，让她活蹦乱跳活的好好的。让自己去躺在床上，哪怕立刻替她去死，自己也是愿意的。

这个念头十分可怕，却狠狠的将林枫朝前推了一步，他想，也许戴毅飞在自己心中，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重要，她要是不在了，想想她要是不在了……不敢想。

于是他开口，说起那时邵瑶的顺势入狱，说起自己跟许岙的合作，为的就是弄死邵瑶，然后顺势将她掳走。

大概是邵瑶察觉到了什么，然后还使法子让龙川去了狱中看他，不清楚说了什么，但是龙川被说动了。那日我去的时候，除了邵瑶给你留的暗卫，其实周围还有龙川的人，若他们出手，你现在不会在这里，那个奴人也不会死。

但带队的人是袁绍，也就是你那个青梅竹马，是他开口拦住了龙川的人，看着事情一度恶化，都没有开口来助你。

……还有那个叫柳岩松的，以为你死了，为了去救邵瑶，自愿委身于许岙那个老头子，你也知道，他颜色生的好，许岙垂涎他许久，自然是没有手下留情。

其实他就算不去，邵瑶也无事，当初陷害邵瑶的事情就是我做的，我也吩咐了许岙给他洗白，不日就能出来的……

如今你是可以死去，一了百了，但为你死去，为你痛苦的那些人呢？他们的仇恨，他们的不甘，他们的苦债，谁去帮他们讨回呢？

林枫说话的语气的很是平淡，却让戴毅飞泪流满面，呜咽出声，她咬着牙关恨恨的望着头顶，“咯嘣咯嘣”的牙齿摩擦声音，伴着喉咙里拉扯的喘息声，痛苦的血泪一起咽回了肚子里。

林枫眯眼，面色十分复杂，仿佛透过戴毅飞看到了昨日的自己，但他却不想阻止，只说，“记住了，不要指望任何人去帮助你报仇雪恨，自己的仇人，只有自己血刃，才能解心头之恨。”

戴毅飞记在了心里，这四年里，林枫九死一生，几次都差点死在她手里，下属们不能理解，甚至擅自做主想要了解戴毅飞这个祸水，后来被林枫知晓，差点将自己一手创立起来的杀手门派血洗。

杀不了林枫，戴毅飞心里也开始着急，她不能再等下去了，手不沾血，她会将自己逼疯的！

想到这里，戴毅飞面上的笑意慢慢褪去了，林枫看到，很是满意，“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戴毅飞瞥他一眼，转身拿起桌上得披风跟自产围巾，径直出门走了，“不是你说的吗？仇人只有死在自己手上才痛快！我忍了这么多年，不就是在等今天吗？！”

林枫看着她挺直的背影，深红色的长袍衣襟翻飞，在洁白的雪地里渐行渐远，当年那个在雨里眉眼带笑，灵秀精怪的戴毅飞，终究在记忆里模糊了。

茶楼这几日生意不好，自蒋锐闹过以后，芳芳也没来过了，以前也有许多富贵的人来这里，出手十分阔绰，也是十分讨好芳芳。他们都是人精，送芳芳的都是不值钱的瓜子杏仁之类的，既不用引人注目，也不用担心会被退回来。

太阳打东边出来了，今日是邵公子带着小公子来了，茶楼掌柜一扫郁闷，欢快的迎了上去，殷勤的备至。

叨叨叨的说着茶楼里请了新的糕点师父，这几日就怕贵人来，所以每日都是专门给备好了的，就盼着……巴拉巴拉……

“不必麻烦了。”邵瑶看了眼空空荡荡的茶楼，心情似乎不错，怀里抱着粉琢玉雕的孩子，熟门熟路的往二楼上去，“我们等人，掌柜的照常做生意就好了，不必特别照顾。”

“那公子自便。”掌柜弯腰微笑着将邵瑶送上楼去，听他们脚步声上了二楼，自己才扭着宽腰大膀飞一样的去了后面小厨房。

说书老头摸了摸自己新洗的一头白发，有点干燥所以不服帖，但是无所谓了，他抬头看向二楼。正对上托腮靠在桌上的芳芳，她眯眼笑了笑，甜的人心里都暖了，一边还伸手冲他摇了摇。

老头慈爱一笑，木板一磕，便将那讲了千百遍的故事又一次说起，话说在咱们苘国边境有个小城叫和城。那里景色优美，连绵几里的桃花相守在桃河两岸，若泛舟往下，必是神仙住过的地方无异了，而咱们今日要说的故事，也就是此地了……

一个时辰说长不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芳芳看着门口渐渐多起来的人群，三三两两很快就将大堂占满。虽然知道上面坐着贵人，开始还有些局促不安，后来随着故事的跌宕起伏，这些人便开始吵闹叫好了。

“咳咳……”芳芳捂着嘴皱眉咳了几声，抬头试探的问对面一言不发的邵瑶，“爹爹，我能再多待一个时辰吗？”

邵瑶皱眉，“你要知道，若是子君回来了，她想见你了，那不管你在哪里，她都能找得到你。若她不想见你了，就算你坐在这里，等她到明天早上，她还是不会出现。”

芳芳眼神一缩，明显被他的重话伤到了，晶莹剔透的泪花含在眼里，要落不落，“我知道你说的对，可今天是我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