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不同寻常的气息

“信不信我杀了你！”林枫用虎口牢牢扣住林枫的喉咙，慢慢收缩力道，五官着实残忍扭曲的厉害。

富平脖子的青筋暴起，听到此话却笑了笑，窒息的感觉让他气息短促，磕磕绊绊，却无比笃定，“你不会……”

“找死！”很显然这话激怒了林枫，他心里泛起焦躁与不安，这一刻是实实在在起了杀心，如果富平不听话，带回去也只会是祸害……可若是就这样杀了，戴毅飞母子怎么办呢？

都怪那群庸医！

远处传来不同寻常的气息，林枫猛的收回手，倾耳听了片刻，转而一把揪住富平的衣襟将他拉在了自己面前，“出了这片林子，到南面十里外的山村里找一家姓李的农人，告诉他你的名字，他会送你去你要去的地方！”

说完，林枫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红色玉佩，塞在富平的领口里，顺势推了他一把，“去！”

富平踉踉跄跄的向后退了一步，猛的弯腰捂住嘴深深的喘了几口粗气，这才觉得胸口的刺痛慢慢褪去了。再抬头，发现树还是树，雪还是雪，面前的人却不见了。

富平晓得定是邵瑶追了上来，所以不敢再迟疑，按了按怀里冷冰冰的红玉，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树枝，借着白色的月色，借着地上莹亮的白雪，歪歪扭扭的朝南边跑了。

且不说林枫与邵瑶这边的你追我赶，单就说富平乔装打扮，一路怕引起别人的休息愣是没有同别人搭话。

出来的时候背了一背的药材药丸，却忘了银子才是立身之本，于是靠着两条腿翻了几座山，这才到了大路。

从大路往南边走十里，好不容易看到有炊烟袅袅，还不曾说话就在山外被人拦了下来。拦他的人，皆是一言不发的男子，穿着朴素的棉袄棉裤，身手却着实不凡。

富平又累又困又饿，二话不说掏出了怀里的红玉，领头人接过来后仔细看了看，直接抓着富平的领口转身就朝村里飞速而去。

最后在一家四四方方的砖瓦房前停了下来，“铛铛……”几声有规律的敲门声，门从里面被人拉开，露出同是朴素衣裳，却一脸焦虑不安的脸。

富平心里一“咯噔！”，心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一把推开那人，直接跑了进去，刚好一盆血水从正房门口端出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比这冬日里的凛冽寒风还要让人绝望。

不会再累了。

说放下，其实放下的是恨，爱是放不下的。戴毅飞将手慢慢放在圆滚滚的肚子上，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扑簌簌落下，她想，我都快要死了，没想到最后想见的人竟然是你！

即使恨你，此时此刻却依旧希望你在我身边，握着我的双手，给我力量……

老师，当未来的一天你得知我死了去，会不会有一点伤心难过？可会为我哭泣流泪吗？

真是奇怪，明明此时要离开人世的是我，我却如此的不舍难过，仿佛要离去的人是你……大概是因为，闭上眼睛，不仅仅代表你永远失去了我，也意味着我将要失去你了。

她又想，我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啊……

戴毅飞叹了口气，轻轻闭上了眼睛，心里就要放弃了，突然一阵冷风从踢开的房门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满含惊恐的喊道，“小公子！”

戴毅飞猛的睁开双眼，心道自己莫不是出现了幻听……又不是幻听，明明富平就在自己面前，握着自己的双手，风尘仆仆，泪流满面。

“富平……”

富平几乎要肝肠寸断，他抖着双手擦了擦戴毅飞满脸的眼泪冷汗，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却全都堵在了嗓子眼里，他说，“别怕，你会没事的。”

说着，转身将自己背后的那一大包东西从肩上放了下来，直接放在地上，他便跪在地上翻来找去，一边喃喃自语，“自你离开后，每日奴都在看医书，找药方，配药方！奴还专门去上京有名的接生婆那里，学了好久的接生，奴可以的，奴可以救你……”

碎碎念念，让戴毅飞感到一阵心酸与感动，她侧头看着富平，“我相信你……”

富平眼眶一热，却不敢抬头去看戴毅飞，因为她会害怕，害怕自己在她面前露出胆怯无助，明明在候府设想过很多次这个场面，从开始到结束，他考虑到了每个会发生的状况。

现在真的到了，他却觉得自己手脚发颤，浑身冷汗一阵一阵，如今脑中一片空白，胡乱的在包袱拨弄着瓶瓶罐罐，花花草草，却想不出戴毅飞现在需要的是什么！

“富平！”又一阵疼痛袭来，戴毅飞咬牙抓着身下的床褥，恶狠狠的喊，“富平！你一定要救我的孩子！”

富平一个激灵，伸手捏住一个红棕色的瓶子，扒开上面的瓶塞，倒出两颗来，转身冷静的喂进戴毅飞口中，“你和孩子，奴都要救！你们谁都不会有事！”

戴毅飞用力将药丸咽下去。

一盏茶的功夫，稳婆擦了擦头上的汗，惊喜的叫道，“血止住了！血止住了！贵人用力！千万撑住啊！”

富平转身从包袱里掏来掏去，找了领一个瓶子，同样倒出来两颗，交给旁边的小丹，“将这两颗药丸用开水化了，一颗一碗水，滚滚的给我端过来！”

小丹用袖子摸摸眼泪，伸手将药丸捧在手心里，“嗯！”马上“噔噔噔！”的跑了出去。

“现在听我说！”富平俯身看着戴毅飞溃散的双眼，她一直很坚强，也有异于常人的毅力韧力，如果不是实在撑不下去，她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奄奄一息的模样。

“待会将药喝下去，你就要开始用力了！”富平握着戴毅飞的手，却反被她紧紧握住，掐的他骨头发痒，可他毫不在意，语气越发严肃，“你要知道，孩子在母体里待的时间太久，等羊水流尽了，孩子就可能要窒息了！所以，你必须将他生下来！用尽所有的力气！不能放弃！”

“我会一直在这里，一直都在！我为这一天准备了太多！什么情况都想到了！相信我好吗？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戴毅飞眼睛又开始发热，她轻轻点了点头，慢慢开始平复呼吸，为等会儿的战斗养精蓄锐！

“来了！”小丹小心翼翼的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吸引一片炙热的视线。

外面黑压压的站了许多面无表情的看客，他们是林枫留下来保护戴毅飞的，没想到戴毅飞突然就发作了起来，从天亮一直挨到了天黑，愣是没听到戴毅飞一句喊叫。

别人家头次生孩子都是要命的大事，那些婆娘也是叫的跟杀猪一样，整个村子都能听得到声，偏戴毅飞不一样，死死忍者。

要不是调皮捣蛋的孩子偷偷来戴家玩耍，村里人还不知道戴家人要添丁了！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大家都得到了消息，同年高寿长的村长一起了。

添口是大事，虽然戴家搬来村里时间不久，可落了户口就是村里的人，于是大家浩浩荡荡，提着鸡蛋红枣米面什么的，热热闹闹敲开门进来了。

没想到开门就是一院子硬邦邦的男人，个个穿着麻布棉袄，看过去明明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庄稼汉子，但就是让人莫名的打个冷颤，手脚冰凉的说不出话来。

“啊――！”

“哇哇哇……”婴孩的哭啼声弱弱的传来。

“呀！”村民合掌惊喜的对视，然后推开门就簇拥着走了进去。

“生了！”“生了！”“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进去看看……”

不过，大家也都有分寸，都是一群汉子，只是站在院子里伸头伸脑的看着，盼着能在这里沾沾喜气，回去后也好让自己那口子给自己生一个！

就是站在院里假装农汉的杀手，也个个嘴角泛起笑意，眼睛亮亮的似月光，寒风一吹，才惊觉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里面的戴毅飞侧头看了看那个小小襁褓，弱弱的哭泣隐隐传来，她用力朝那个方向伸了伸手，想说话，却只是张了张嘴。

为人母的喜悦和劫后余生的虚脱，她撑着疲累的眼皮，疼惜宠爱的眼神落在孩子身上，真恨不得抱在自己怀里好好哄哄。

富平将孩子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双手护在怀里，然后微笑着转身，将孩子放在戴毅飞枕边，轻声说，“是女孩……”

戴毅飞刚刚伸出去的手便僵在了空中，她侧头看着自己旁边小小的生命，孩子还那么小，感觉一个巴掌就能丈量。她有红红的皮肤，皱的跟小老头一样，黑黑细细的头发，眼睛也没有睁开，像个小猫一样连哭声都没有，真是可怜。

戴毅飞慢慢收回了手，力气用尽，便闭上了双眼，“我累了。”

富平没有多想，给戴毅飞拉了拉身上的杯子，便将孩子抱了起来，给稳婆和小丹使了个眼色，示意两人收拾东西的声音轻点。

自己则温柔的抱着怀里的孩子，在一旁试了试碗里的羊奶，因为之前戴毅飞怕自己没有奶水，所以提前便买了几头奶羊，就等着给孩子喂食了。

便用筷子轻轻沾着给孩子喂了几口，孩子便累及闭眼睡去了。

屋里烧了好几个炭盆，暖烘烘的，富平将孩子放在戴毅飞身边，站在原地呆呆看了许久，这才围着屋子转了一圈，看看有哪里漏风什么的。

后来出了外间，推门一瞬间看到门外巴巴的站了那么多人，个个都是笑容满面的样子，自己不由也一笑，到嘴边的女孩子突然就拐了一下，“是男孩子。”

大家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不过还是十分开心的将手里的东西都递了过来，嘴里“恭喜恭喜”一直没停。

是将富平当成了戴毅飞的夫郎，村子里的人见过林枫，是老实巴交庄稼汉子模样。

富平虽看着年岁尚小，一路风尘仆仆看着也糟糠的厉害，但明显看着气质就是要好一点，暗色的长衫，俊秀的五官，还是收获了不少人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