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想入非非

比如，如果真的是邵大人，那怎么会一边给自己的学生留信，一边回去杀人灭口，不是自相矛盾吗？

有人反驳，那也不排除有人想混淆视听，就是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有人冷笑，最起码我不会这么做，因为有很多办法可以让自己全身而退，还不被人抓住！邵大人是大理寺少卿，这些年经手的案子也有百八千了。你认为他没有能力想一个更稳妥的办法吗？

有人又说，那皇后娘娘是受害人，她说那夜在她房里的人是邵瑶，那还能有假不成？

有人更是冷笑，单凭一面之辞，如何能断定真伪？刚刚已说了那人有高超的易容之术……

欲言又止，却又让人想入非非。

那人再接再厉，再说了，邵大人家红缎遍地，铺了整整十里长街，本来都是要嫁人的了，没想到竟遭了这无妄之灾！

众人语塞，偷偷抬头去看圣上的脸色，

总之案子最后也没有说出个一二三来，但也不能再继续关着邵瑶了，龙川面色阴沉的坐在龙椅上，冷眼盯着蒋家跟邵家众门徒看了许久。

最后将视线放在许岙身上，宛若实质的杀意让人毛骨悚然。他还是吩咐放出邵瑶，任其戴罪立功，找出真凶！

说到这里，隔桌的两人又是一阵唏嘘，头对头顶在一起，“要我说，如果这事真的不是邵大人而为，那会是谁呢？又有什么目的呢？难道只是为了睡皇后娘娘，然后害怕被降罪，推脱到了别人头上？”

那一人贼兮兮的摇头，吐了两口瓜子皮，八卦的力量让他双眼冒光，“啧，不管是因为什么，有什么目的，重要的是皇后娘娘被别人睡了，还怀了别人的孩子……嗤嗤嗤，咱们圣上被人带了绿帽子，还不知是怎么样的阿猫阿狗，真是……啧！”

两人对视一眼，一同嗤嗤嗤的笑出了声。

这笑声很是微妙，有点不屑还有点骄傲……他们是认定了那晚去李静思屋里的人，是个猥琐下九流的人，因为无所畏惧，所以才胆大包天！

这就有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一个下九流的人睡了世上最尊贵的女人，他们觉得与有荣焉……那点不屑，却是对龙川的。感知里圣上一下子由高高在上的天人，拉到了与自己同一个高度的位置。

以前的戴毅飞或许不懂，但前几天晚上林枫说的话还留在心里，她突然就理解了这些人的心理。

戴毅飞勾了勾唇角，端起茶杯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那姿势就像在饮一杯酒，潇洒自在的模样如微风细雨，自然的融入到了这世界万物。又或者，是她懂得生活，懂的如何去享受。

林枫问她，“现在晓得他的清白，你要原谅他吗？”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用来特意解释。

戴毅飞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靠在宽宽的窗台上，侧身向窗外看去。此时正是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水河里，泛起阵阵波光粼粼，刺的她双眼一眯。

心里突然就变得十分平静慵懒，耳朵里的喧闹渐渐远去，都听底下湖水荡漾，船桨交错发出的“咯噔，咯噔……”声。

远处炊烟袅袅，正是收船回家的时候，阁楼两岸人影绰绰，背上背着背篓，脚步轻快的踏在青石板上，碰到熟人，就用唱曲一样的软糯的嗓音交谈几句。

当时金红的余晖刚刚洒在戴毅飞的侧脸上，从侧面看，眼下睫毛的剪影就显得十分乖顺美丽。留在林枫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时，戴毅飞突然伏身从桌上抓了一大把瓜子，捏在手里“嘎嘣，嘎嘣……”嗑着吃。

“再过几个月，我大概就会生产了，如果生的是男孩，就留下来。如果是女孩，可能要麻烦你，给他送回去。”

这个时代的不同，戴毅飞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被娇养，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而不是被别人代价评估，什么样的人都敢觊觎。自己势单力薄，护不住她，但邵瑶可以。

如果他还念着之前的点点情谊……

而男孩子则又不同，男孩子可以穷养，自己虽然给不了他荣华富贵，但精神上的给予，却是别人谁都给不了的。

她要带着儿子去观赏三山五岳，沼泽湖泊。教他心胸宽广，坚韧认真。教他做生意，教他赚钱……或者教他读书，四书五经什么的，既能明智，也可通透……就是要科考也是可以的。

只要他喜欢。

林枫既可惜，又有些期待，“所以，在没有杀死我之前，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戴毅飞嗤笑，眼神淡淡的扫过来，轻佻的冲林枫挑了挑眉毛，即使她戴了一张平庸无奇的皮子，却掩饰不住那双璀璨的双眸，“你也是可怜人。”孤单寂寞的可怜。

“老实说，我是绝对不会陪你的。”那一瞬间，戴毅飞的表情着实矛盾，但她看着林枫的眼神无比正经，“老实说，如果我们的第一次相识不是记忆中那样，就这样陪你过余生也不是不能，毕竟我也爱这样的生活。”

“柴米油盐酱醋茶，别人或许觉得琐碎，我却最爱它的踏实普通。人这一生如此短暂，眨眼间一培黄土，什么都没有了，争长争短的，还怎么生活呢？”

“我宁愿守一座院子，忙忙碌碌，盘几个铺子，娶一个夫郎，生几个孩子，然后赚好多好多的钱。就算不是最爱的那个人也无所谓，我会对他好一辈子，做不了爱人，亲人也无所谓，当然如果他爱我，那最好不过了，呵呵……”

戴毅飞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也没有什么重点，却是她此时最真实的想法。

“可偏偏……你注定是我最大的敌人。”戴毅飞嘴角嚼着一抹冷笑，无奈的摇了摇头，“所以，如果我真的杀不了你，我会让你爱上我！然后无情的抛弃你！再也不见你！让你余生痛不欲生！”

说起爱这个字，林枫的心又开始不由自己控制，疼痛却找不到伤口，逼的人心情焦躁，杀意波动，连手里的茶杯都慢慢变了形状。

他本就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不过是为了陪戴毅飞出来放松心情，如今却这般呱噪，真恨不得拧断他们的头一脚踢远。

邻桌几人奇怪的朝外面看了看，在心头打了几个冷颤，不由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轻声嘀咕，莫不是着了凉，要生病了不成？

戴毅飞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看着林枫沉沉的五官，抬脚毫不客气的一脚踢在他小腿处，狠狠一瞪。

林枫低头，抿唇想了很久，身上的戾气渐渐散去，然后抬头，看着戴毅飞认真说道，“那我永远都不要爱上你。”

如果爱情是说不要就不要的东西，那这世上也没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戴毅飞听在耳朵里，眼里闪过一丝荒凉，“是吗？也许吧……”

话说到这里，戴毅飞突然不想轻易放过林枫，紧跟着又问他，“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将我掳来这里，既不放我走，也不想我死？”

因为那一把雨里伞……林枫眉头一蹙，如果那么说，戴毅飞定就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他摇了摇头，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侧头看向了楼下的阁台。下面正讲到精彩的地方，所有人拍着桌子大笑，唯有林枫与戴毅飞面无表情，各有所思。

人生啊，总是白云苍狗，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所以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戴毅飞将手探出窗外，在阳光挥洒下来，穿过手指间的时候，慢慢收拢五指，她仰头看着光晕，仿佛看到了阿左嘴角含笑，温柔无害的模样……怎么会呢，他一向最是会作戏看戏的人了，他从来都不曾这样笑过……

其实自己对他并不好，从没有多的时间去了解他，去跟他多说说话。如今人再也不会出现了，才每每想起他的好来，才觉得怅然若失，眼泪流干了都表达不了自己的绝望。

……当他抱着自己死也不放手的时候，当他知道再撑不下去，眷恋叫自己小公子的时候，当那双美丽明亮的眼睛慢慢瞌上的时候……

“阿左……”戴毅飞在心里哽咽着呢喃，一遍又一遍，仿佛这样就能多贪恋一点，多留住一点……

此时此刻的所有情绪，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得淡去，但记忆永远不会消散，它会随着故人的远去，越加浓郁深刻，然后留在心里的某个地方，随着生命的逝去，一同逝去。

…………

多月后，某天晚上，上京突然被阵阵狗吠声从激活，离的近了，还能听到候府里面的刀剑相拼声。

正是临近年关的时候，前几日刚刚下了一层雪，冷风凛凛，席卷着杀死四处横蹿，不时有红色的鲜血点点洒在雪地里，诡异明亮。

有人一身白衣，立在屋檐上动也不动，单薄的衣裳裹着消瘦的四肢，他仿佛不知寒冬，反而双眼锐利明亮，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着对面的黑衣男子，“我等你很久了。”

黑衣人显得非常不耐烦，不愿意与他过于纠缠，低头看看院子里乱做一团的两方人马，直接飞身逼了过来，“废话少说！”

只见那白衣男子梳着长长的发鬓，浑身上下无一装饰，人生的如清风明月般俊朗美貌，周身气质却矜贵冷漠，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浑身打颤，再不敢接近。

不是邵瑶又是谁？行尸走肉一般的日子，真的是活够了，他每日每日的坐在候府里，就是等这一刻的到来！

两人皆是倾尽全力，不要命的打发，几百招过去，都受了伤，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遥遥望着对方。

“将子君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一死！”

“呵！还不如痛快来战！”

黑衣人不是林枫是谁？！他再次低头看看下面缴在一起的人，血腥味让他的脸颊肌肉颤动，杀心就要漫上头顶，吞没理智。黑衣人明显不敌，被打的连连后退，邵瑶敢这样镇定自若，明显马上会有大批人马来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