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红色玉石

心里顿时就觉得受不了，比自己被人冤枉曲解了还难受，就准备冲进去跟他吵一架。却被站在门口的邵瑶拉住，他手掌冰凉，眉眼却安静如同夏夜里悄然盛开的雪莲花。

戴毅飞脚步一顿，怎么忍心让他为难，所以撇了撇嘴，挣开了邵瑶的手，有些郁闷的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停下，扭过头来盯着他看。

邵瑶这时才缓下了情绪，再不想去听身后令人烦心的事，默默的跟上戴毅飞的脚步。

绕来绕去，去了府里湖心的凉亭，这里来往奴侍几乎没有，只有亭子四角挂着孤零零的灯笼，相对也僻静一些。月亮弯弯挂在柳梢，辉辉月光投在湖面，泛起阵阵波光粼粼的银光。

邵瑶站在凉亭一角，面朝着一边湖水，扭头冲身后生闷气的戴毅飞招了招手，“子君，你过来看。”

戴毅飞被他这样哄小孩的语气弄的哭笑不得，却也依言走了过去，站在他身旁时突然糯糯道，“老师，谢谢您，谢谢您不将我将给他们！”

邵瑶侧头，戴毅飞对上他漆黑的双眼，脸颊突然有点热，眼神一缩，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有那么一丢丢撒娇的意思。忙躲开他的凝视，侧了侧身子，伸手挽了挽耳边的发，却发现头发被自己严严实实的包在帽子里，局促的抬头时，才知邵瑶一直看着自己。

邵瑶眯了眯眼，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有种出格的想法在脑中翻涌，最后当然没有付诸行动。宫里的老师曾说过，这世上所有的女子，都不喜欢举止轻浮的男子，在没有成亲之前，所有的情不自禁，都是她们眼中的不守礼教。

当时他不相信，想着两情相悦，情到之处，都是情不自禁的，后来被爱人抛弃，他反省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是多么的孟浪！

戴毅飞现在年龄小不知情事，若她日后知道自己要了一个弃夫，会不会觉得委屈和后悔呢？他都快而立之年了，大了她那么多，她嫌弃也是应该的……

“老师，您想什么呢？”戴毅飞伸手在邵瑶眼前晃了晃，眉目传情，这是多么暧昧多情的事儿，他竟然也能走神，真是……白瞎了自己费心抛的媚眼。

邵瑶似想起了什么，伸手在自己脖子里抽出一个黑色的带子。戴毅飞凑过去一瞧，见带子底下吊着一个红色的玉石，呈滴状，里面水样的纹路清晰瑰丽，看上去浑然天成，在朦胧的灯光下显出莹润的光泽，一看就知价格不菲。

“好漂亮啊！”戴毅飞由衷赞叹。

邵瑶便从自己脖子上取了下来，“这是我父王给我的，保平安的。我虽然时常不信，但遇事总算能逢凶化吉。”其实是邵家祖传的，传女不传男的辟邪化吉圣物，因为邵家已经两代没有过女儿了，所以自小就戴在邵瑶身上。

“你我除却师生关系，其实要更亲密一点，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擅自将你的名字写在我的户下，却一直都没有什么表示，实在不应该。”邵瑶笑了笑，拉起戴毅飞的手，将项链放在她手心。

“这个送给你，我比你痴长，理应如此。等日后回了上京，收到的东西会更多，父王很喜欢小孩，总嫌我性子闷，你若去了，他应该会更喜欢你。”

戴毅飞动了动嘴角，想了想还是收下了，且当时就戴在了自己脖子上，一只手捏着那块火红温热的玉石，低头看了许久。

问，“老师，您可知道靖人为何非要将我换过去吗？”其实这些日子戴毅飞也想了很多，要想解决问题，那就必须从问题的本质入手，只有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才能着手去想对策啊。

“不知道。”邵瑶摇头，“他们不肯说，还带了你的画像过来，是势在必得了，我想，这个人应该是熟人。”

“管他什么熟人不熟人的！”戴毅飞看着邵瑶眉角处灰仆仆的痕迹，突然咧嘴笑了笑，却用满是自豪的口吻说道，“我有一个天下最好的老师，突然觉得与有荣焉，特别开心！”

“嗯？”邵瑶没跟上她转移话题的速度，尾音微扬，十分不解。

“确定要我夸您吗？”戴毅飞失笑，“天地存肝胆，江山阅鬓华，这句话跟您再贴切不过了！”

邵瑶仔细品了品，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鬓，蹙了蹙眉，“我已经有白头发了吗？”

“噗嗤！”戴毅飞掩嘴轻笑，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一手撑在凉亭的围栏上，笑的眼角泛泪浑身发软。

邵瑶嘴角泛起淡淡的微笑，终于遵循自己内心的冲动，伸手抚上戴毅飞的右脸，拇指怜惜的蹭了蹭她的脸颊。

他的手掌干燥冰凉，可却给戴毅飞带去了烈焰般的热量，她浑身一僵，笑意还未从眼里褪去，她放在围栏上的手收紧，指甲扣进去了碎木屑，扎在里面的嫩肉上，传来阵阵刺痛。可这远远抵不过心里的悸动，心跳被拉长，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了。

或许某一时候，他眼里也有丝丝的柔情。

“嗯，脸上有褪下来的干皮。”好像过了很久，好像只过了一瞬间，邵瑶收回手，刚上战场的凌厉还没有收尽，所以连嘴角的笑容都看不真切了。

戴毅飞忙伸手摸了摸，手感并不是多么好，心里叹一句，原来只是给自己蹭干皮，不然呢？不然能是什么，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吗？

他又不晓得自己是女子？两个男人吗？若他真的有别的想法，自己就该着急了！更何况，他心里也有放不下的人，就算对自己好，也是纯情的师生情。

戴毅飞扪心自问，心里是有点难过的。

她突然有种冲动，想告诉邵瑶自己是穿长裙，点朱唇描细眉的女子，不知他可否有丁点欢喜……可是，也是如此的忐忑不安，害怕告诉了他，还是同现在一样的不近不远。

那就真的太亏了，若他不晓得，自己还可以骗骗自己，可他若晓得了还无动于衷，那就真的没法愉快玩耍了。

“你以后对我说话不必太尊敬小心，除了课上我是你的老师，平时……就当我是你大哥，你可以更从容一点。”

戴毅飞收了玩闹的心，点了点头，很快顺杆子上爬，“那您……你明天去外面，可不可带着我，我想去看看来和谈的靖人，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邵瑶并不赞同，却不想拒绝的太生硬，“你想问他们什么，你可以告诉我，明天我去的时候代你问！”

“这不一样，这怎么能一样！”戴毅飞跺了跺脚，“你要是不答应，那我明天就让许大人带我去，反正他为人热情，和我又是旧识，想来也不会拒绝我。”

许岙能给戴毅飞安什么好心，邵瑶眉头当时就是一皱，戴毅飞就梗着脖子，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他权衡了一下，勉为其难点头，“我可以带你去，但你必须要按我说的来，不能任性！”

戴毅飞满意的拍掌，“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她当然不能当甩手掌柜，让邵瑶一个人去面对外面的牛鬼蛇神，像碰到今天这种情况，她不想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人。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邵瑶看了看天，大致判断了下时间，其实并不是询问的语气。

所以不需要戴毅飞发表意见，回去时富平还在屋里，桌上放着早已冰凉的黑乎乎的补药，看到她回来时愣了一下，赶紧端起了托盘，“您回来了，奴去给您将药热一下，喝了再休息吧。”

戴毅飞打了个哈欠，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揉揉因为看书而僵酸的后颈，随意点了点头，等富平到门口时忽然有想到了什么，“对了，我那件浅绿色的长衫去哪里了？今天没找到！”

富平回，“那件衣服奴送去后院洗了，等会儿奴去看看，然后给您送回来。”

柳岩松微微侧头看向一旁，心里有些尴尬，毕竟那天晚上自己负气离开，现在又厚着脸皮找上门来……那能有什么办法，她像忘了还有自己这么个人一样，可以做到不闻不问，可他却抓心挠肝，想来见她。

“我不是答应过你，要给你唱一场戏吗？”话说出口，好像也并不是多么的难为情了，柳岩松看向戴毅飞，也就当几日前的不愉快没有发生，只语气还略生硬，“刚好你也到青州了，丽苑楼这几日也不开门，不如……”

“是，是有这么回事。”戴毅飞点了点头，脸上透出为难来，心里倒是对前几日的闹掰没什么感觉，“可是我现在要出门，今天肯定是不能跟你去了，要不然改天吧，改天我一定赴约！”

歉意一笑，“真的是抱歉！”抬头看了看青白的天空，友好建议，“我看天还早，不如你先回去补个觉？”

柳岩松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橘红色的宽袖长衫，咬牙再看戴毅飞匆匆而去的背影，顿时觉得心口能憋出一口血气来，这个样子，哪里需要回去补觉！

看她急切兴奋的模样，心里也有点好奇，遂鬼鬼祟祟的跟在了戴毅飞身后。

这一路，看着她去了隔壁的院子，说了几句话又匆匆忙忙的出来了，柳岩松闪身到一颗树干后面，待戴毅飞从自己身侧风风火火走过去，他这么大个人，树干怎么能全部挡住，她也没看到？不过看样子，是直奔着府门去了。

等他小心翼翼跟过去时，大门口已经闹起来了，同他一样，周围躲躲闪闪藏了很多看热闹的下人，装着扫地的扫地，修剪花草的修剪花草。

这么一看，柳岩松也从容了起来。

戴毅飞一把拉住马嘴边的缰绳，仰头固执的看着马上一身黑色衣裳的男子，“你要去救她可以，但必须带着我，不然我是不会放手的，除非你骑马从我身上踩过去！”

邵瑶侧头对旁边的阿右使了个眼神，阿右一跃从马背上翻下来，伸手来扯戴毅飞，戴毅飞也被激出了火气，侧头冷着脸对他吼，“你敢动我一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