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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 有情有义
后来是专门捡着要害下手,阿左心里愧疚不已,是他没看出端倪,害了小公子……
事已定局,多说无益。
…………
惊蛰一过,天气渐渐回暖,北方的天多风,沙土卷起来铺天盖地,视线里都是灰蒙蒙一片。出门一趟回来,衣领里都是瑟瑟的沙砾,站在门外用扫帚扫打一会儿,里外才能轻快些。
这里是和城偏外的地方,不在市集中心,人口却稠密,大都是庄户人家,独门独院。院门进去正三间大瓦房,左右各两间南方,绕到后面是个隐形的厨房,大门口有看院的门房,院中间一洼菜地,一口水井,一颗杏树,一丛攀爬的爬山虎。
院子不是很大,但重在温馨,五脏俱全,出门就是官道,出一个铜板搭个牛车,十来分钟就可以到市集里去。
此时正是太阳高照的时候,有个人影左顾右盼,绕到最里面的院子前,抬头瞅了眼两面悬挂的大红灯笼,似乎确定了什么,这才抬手开始敲门。
“来了。”听里面一个人匆匆的脚步声,不规则的摩擦着地面,很快就到了大门口,门闩一拉,开一条门缝,从里面露出一张苍老头发花白的老头,略有警惕的朝外观察。
“老伯,是我。”外面那人扯下帽帏,露出清秀的五官来,只很快就低下了头,很是不自信的模样,“公子可在?昨日回家才晓得公子搬了出来,几番打听,才知是在这里,没有提前说明,就冒昧过来……”
“公子知道你要过来,早在里面等着了,快进来吧。”那老伯面上泛起笑容来,打断了外面人的话,敞开大门,将人拉了进来,“快进来,就等你了!”
外面那人紧张的神色稍缓,顺势被拉进了院里,见墙角菜地已经被翻种过了,外面凉着刚洗出来的衣服,地面上是扫帚扫过的痕迹,还没有被风打平,看着惬意安静。
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笑声,估计是高兴的不行,里面还夹着拍桌子的声音,听一熟悉的声音笑意满满的嚷嚷,“……怎么就不算了?脸小就是你耍赖的理由吗?富平富平,快给他粘上去,小小年纪不学好,知道愿赌服输是什么意思吗?”
“公子您技艺高超,奴愿赌服输就是了,只是这小纸条满脸全是,也没有地方粘了啊,你大人有大量,要不这次就绕了奴,奴下次赢的时候也不粘你。”
“我呸,就你那臭技术,还想着赢本公子,梦去吧你!”说着又一阵笑声,“富平富平,你得给这个小刁奴粘牢了!”
“公子,林公子来了。”
里面的声音一静,“去去去,将这些东西都收拾了,整天不务正业,让你家公子我跟着玩物丧志,没出息!”
“是是是,奴这就收拾了。”一阵兵荒马乱,堪堪跟要进门的人碰了个对面,瞧他依旧是一身绿衣,眉眼分明,十分不起眼的模样。豆子当然不会因为这人的不起眼就怠慢了去,知他是公子的救命恩人,前几日还在人家家里,所以关系也还不错。
故指了指怀里的牌,又指了指自己满脸长长的小纸条,羞愧难当,正正经经打了招呼,一溜烟就去了南方。
这人勾了勾唇角,很快又敛回来,转身朝老伯点了点头,站在门前抖了抖自己衣衫上沾染的沙土,确定干净后,这才掀帘进去了。
里面很大,前后两间,屋子朴实无华,搬进来的匆匆,什么还没有购置,所以大都是前房主留下来的东西。唯床幔被褥等贴身的东西,急匆匆换了新的,很多不重要的物什也紧缺着。
“来了就进来啊,你这人就是慢慢吞吞。”里面的人不耐烦抱怨,外面的人才松开紧皱的眉头,走了进去。
“我晓得你并不介意,可你也该站在我的角度考虑不是?我也不能一直住在你哪里不是,我的伤已经好了,迟早都是要出来的。”见林枫不开心的抿唇,转了转眼珠继续循循善诱,“我搬出来却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确实是我的不对。”
林枫快速抬头扫了戴毅飞一眼,戴毅飞赶紧补充,“再者说,我虽然搬出来了,可也就在你家不远,你要是想我了,就过来找我,我肯定欢迎!”
林枫是柳岩松的奴,戴毅飞见过几次,不善言辞,喜欢低头喜欢沉默,印象中他胆子很小,每次都深深的低着头,像一块石头,轻易就能被人给忽视不见。戴毅飞也没有想到,这次要命的时候,能被林枫从乱葬岗给捡回来。
戴毅飞问他为什么恰好留在那里,林枫说他刚好路过,看到是熟人,就带回来了。戴毅飞便再没有多问,点点头算是相信了,最起码面上看上去是这样的。
林枫被说服,又被戴毅飞嘴里的想“她”给闹了个大红脸,窘迫的视线不知该往哪里放。赶紧上前将手里的书本放在小桌上,“奴今日去了书店,看着这几本书甚好,店老板推荐的,说是看了就保证能过了乡闺,那些考生都买了,您有空了看看。”
他知道戴毅飞要考取功名,因为戴毅飞也没有想着瞒他,此时是三月,考期在八月,她命好,科举考试三年一轮圈,轮到了今年。
这时代纸张都金贵,更罔提是手抄版的整本书了,戴毅飞略略扫了一眼,看厚度,大约是五本左右的样子。她侧头看了下富平,扭头时就装作无奈的抚了抚额。
“你是柳老板的人,又不是我的人,可每次见我,张口闭口都是奴啊奴的。”将手搭在书本上,若有所思的扣了扣,“这样吧,只要你下次见我不再称什么奴,我就收下这几本书,要不然……”
林枫想了想,很是纠结的模样,最后自己跟自己妥协,“那林枫就不打扰公子了,这就走了。”
没再说奴了,戴毅飞点了点头,还算满意,于是大手一挥,让富平出去送送他。
富平很快就回来了,看着戴毅飞欲言又止,“这林枫虽然将您从死人堆里拉回来,可您也不能太过依赖信任,毕竟这事太过蹊跷,还是小心为妙。”
“我如今还有什么值得人算计的?”戴毅飞斜着双眼,瓜子磕得嘎嘣响,“我原以为柳岩松是个伪君子,没想到最后他反而有情有义,若不是他,咱们现在还寄人篱下,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呢。”
说的是那晚在护城河旁决绝,本以为日后都不会有什么牵扯了,没想到回府就被杖责,一卷破席扔了出来,说是净身出户也没什么区别。真的是白瞎了她辛辛苦苦藏在床底下的几百两银子!
没想到柳暗花明,富平给她洗衣服时,发现了里面一个荷包,打开一看是一叠银票,五百两一张,共有六张,三千两。运用排除法。得出大概是柳岩松偷偷塞给自己的,戴毅飞捏在手里开心是开心,心里却并未释然。
钱是万能的,可有些事情是用钱解决不了的,戴毅飞是小市民,不是什么圣人学者,胸怀也不宽广,所以只当这钱是借用,以后自然都还他。
“您是说这事是柳岩松指使林枫的?”富平已犹如惊弓之鸟,稍有任何不对劲都想着竖起浑身的刺,自己死了就死了,可她不能让小公子再经受那般的苦难。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一个下人,随随便便就能买这些书,也是不容易。”戴毅飞敲了敲蓝皮崭新的书,眯了眯眼又道,“但林枫将咱们救回来是真,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什么可疑的行经。”
轻笑,“我自然希望他是真的单纯,恰好路过乱葬岗将咱们救回来……但人心隔肚皮,我的希望是我的希望,他是什么样的人,对咱们有什么企图,日后自然会一一解答。”
“对了,你那个假死药真的没了?”戴毅飞换了一个表情,扭头期盼的仰望他。
这思维跳跃的,差点就被甩下来了。富平无奈,再次不厌其烦的解释,“那药不是假死药,是雪绒丹,用非常珍贵的药材炼制而成,是练功时,为平衡体内气息所用。若是普通人吞食,会导致血脉气息循环滞留,很是危险。”
“那晚事出突然,奴也没了其他办法,只能冒险一试,还好没适得其反,否则……”否则怎么样富平没有说,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可能会一把火烧了邵府,可能会投毒折磨死所有害她的人,谁知道呢,可以肯定的是,他自己定然是不会独活的。
见戴毅飞还眼巴巴的盯着不放,顿了顿,“就那两颗,也是奴的父亲留给奴的,雪绒丹制作繁杂,如今这世上怕是再没有了。”
那真是可惜。
戴毅飞咂了咂嘴,不自觉又想到,若那日没有富平的雪绒丹,自己的归宿是否真的就是那一卷破席子。她的老师如此狠心,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没有如偶像剧里演的的那样,在最紧要关头,喊一句留人。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该心无旁骛的好好学习,恶补之前不擅长的知识。不过这顿板子受下来,像是打通了戴毅飞的任督二脉,她对有些生涩的古文突然都有了感觉。
事实上,每年的科举考试,就笼统的考试范围说,其主要考的就是是帖经和策问,诗赋和杂文,经义和墨义,再加上历史上有名的诗人词人所写的古诗词。
帖经说就是主考官任意选择经书中的一页,用两张纸覆盖左右两边的字,类似于现在的填空题。策问大部分涉及到当时政治、经济、文化、吏治等方面的问题,命题形式和现代语文考试中的论述题或命题作文。
经义是指以儒家经典中的一段一句或不同章节同一主题的句子为题目,让应试者作文,阐述自己的理解和认识,类似今天的读后感。
墨义是取儒家经典中的句子让应试者应答,或者要求对答这个句子的含义,或要求对答下一句,或要求对答注疏,类似今天的名字解释或简答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