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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各怀心事
里间人影绰绰,脚步慌乱却落地无声,无端给人紧张焦灼的感觉。戴毅飞屏气凝声,本想直接掀帘进去的,却被旁边蹙眉的阿右按住了肩膀,并且用了大力气去按她的肩膀,直接将戴毅飞给弄得膝盖一软,跪在了坚硬的地板上。
“嘶!”我去,再这样跪个几次,戴毅飞的膝盖真的就要废了。她呲了呲牙,肩膀都跟着瑟缩了一下,待那股疼痛缓下去了,这才抬头试探道,“我又闯祸了?”
这么大的人了,做事真的是半点章法也没有。阿右失望的摇了摇头,现在就期盼皇后娘娘能早点醒过来,他叹了口气,留下了两个字,“等着!”说罢,直接掀帘进了里间。
戴毅飞巴巴仰着头,从挑起的帘缝里探进去视线看了一眼,屏风挡着床榻,没看到邵瑶的影子,只见里面站了排排挎着药箱的大夫,且都是苦大仇深的模样。
富平跪在戴毅飞旁边,言简意赅,“追奴的人很多,遭及到了旁边的人,大公子跟楼里的女子站在桥上,那女子掉了下去。”他当时一看不妙准备逃跑,却被人围上来拧住了胳膊,动弹不得了,“对不起。”
事情一出,邵瑶就让阿左跟阿右出去查明这次踩踏事件的起因,戴毅飞本无辜,也可以说她也是受害者。一个巴掌拍不响,更何况是富平引起的躁乱,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要的不是解释理解,而是如何发泄怒火。
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戴毅飞是真的懵了,她也看过苘国的史记,除了记载帝王将相的丰功伟绩,多的就是历年历代,因为伤害女子而惨死的男子。
手段很是残忍,剥皮挫骨,五马分尸,碎尸万段……听说场面很是宏大,百姓走街串巷相互告知,然后等行刑那日,受刑者赤身裸体,被百姓夹在道中,一路推搡唾骂打罚,也不算触犯国法。
要戴毅飞说,其实一路过去,受刑者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只怕觉得死也是一种解脱了。
戴毅飞打了个冷颤,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凄惨的模样。她头皮阵阵发麻,她忍不住用手搓了搓胳膊,倒吸了一口冷气。
装男人装的时间久了,就会忘了自己其实也是需要保护的那个人。苘国国法有规定,女子没有死刑,要真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便贬低到窑里,一生不得再住进楼里。
即使这样,女子在窑里也有权利选择自己中意的伴侣,可好男儿都洁身自好,贞洁刚烈,轻易怎么会出入那肮脏的地方。去那地方的,大都是江湖草莽,一辈子没什么希望嫁出去的穷苦男子,对此起来,真的是要命的惩罚了。
再多了,史记上也没有更详细的记载,女子毕竟弱势,一生都锁在楼里,能做出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来呢?所以,百年来还从未有女子被施以这样的刑法。
富平侧头盯着戴毅飞的侧脸看了许久,她被吓到了,所以惶惶不安,完全不记得自己还有那样的免死金牌。他却时刻都不敢忘记,所以过错他来担,真有必要,定是要说出戴毅飞的身份的,她那么优秀那么好,会有更多的人爱她如命。
两人各怀心事默默无语,里间一直有人窃窃私语,偶尔有人端着水盆进进出出,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窗外泛起朦胧的光晕,屋里烛火黯淡了,才听一人惊喜喊到,“醒了!”
一声落,房间里反而更加寂静,便清晰听到邵瑶沙哑的声音,“静娘。”
“邵大哥……”哽咽着,无声之泣,“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戴毅飞扬起疲惫憔悴的头,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一只手攥着胸前的衣襟,一只手握成拳头垂下身侧。一阵压抑克制许久的咳嗽声喷涌而出,咳的后背弯曲蜷缩,咳的面上布满泪痕,咳的最后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背过去。
此时富平已是强弩之末,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顺势将前额磕在地上,用尽最后一口气嘶喊道,“求大公子救命!求大公子救命!”
不多久有了动静,众人移步外间。
不过一夜,戴毅飞嘴唇已干裂起皮,半醉吹冷风,又跪了整夜,寒气从膝盖攀爬,开始还觉得冷,后来觉得自己已经同冰冷的地板是一个温度了。
每一秒都是煎熬,每一秒都被拉长了无数倍,喉咙处像有蚂蚁在徘徊,也不敢出声咳一下。戴毅飞从嗓子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像一台老旧的电风扇,听着让人心里不舒服。
她伏爬在地上,抬头的瞬间,刚好迎着从窗外洒进来的清冷晨光,眯了眯眼,发现邵瑶也在看她。
刚刚那声静娘,就像当头一棒,敲醒了徒自沉迷幻想的戴毅飞,也像一根针,恰好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联在了一起。
年节晚上的那声静娘,此时便与里面那女子重合在了一起,她出现的如此恰到好处,邵瑶定也认定了那晚与他颠鸾倒凤的,是这个名叫静娘的女子,不然怎么丢她在惠香院不闻不问,也不曾刨根问底。
戴毅飞还曾一度为这事庆幸过,更可笑以为邵瑶知道了自己的女儿身,纠结内疚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却不知都是自作多情,想多了。
不都说邵瑶有个青梅竹马差点成亲的爱人吗?那这个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女人又是谁?难道就因为年节那一晚,邵瑶便对她另眼相待了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戴毅飞豁出去也是要说明真相的,邵瑶已经是她的人了,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受那女人的蛊惑,从而耽误了自己。
“老师……”戴毅飞刚想说话。
邵瑶侧头看了一眼里间,他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昨晚浸水过后都没有换一套,此时已经蒸干了,一向整洁的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因为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邵瑶左右看了看,寻了椅子坐下,没有看戴毅飞一眼,“都下去吧,戴毅飞去戴伯那里领罚,事后若没挺过去,就裹着草席丢出去。若还有出气,便搬出惠香院去同富平一起,坐牛车赶到乡下,不许医治,是死是活,都与邵府无关了!”
“从今往后,你与我邵府再没有半点关系,我也再不是你的老师了……”
戴毅飞无声的张了张嘴巴,一瞬间以为自己的听觉出现了问题。她一动不动的盯着坐在自己正前方的邵瑶,他一直温和的五官终于冷漠了下来,眼里都化不开的寒意,双手紧紧把着旁边的桌角,用力到骨节高高凸起泛出白色。
如果不是有心克制,大概会一掌将自己拍死吧。戴毅飞在心里苦笑,视线慢慢下移,落在邵瑶白色的长靴上,上面泥泞不堪,靴底是厚厚一层干掉的泥巴。
这真的是感激吗?守在那女人床前一夜,担心到连换一件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就因为自己害那女人掉进河里,竟然要这般置人于死地,不是师生,不许医治,丢至乡下,生死不论。
到嘴边的话,悄无声息又咽了下去。
每个府里惩罚下人的刑法,手段都不怎么光彩,首先就是要剥衣挨板子,唤来奴仆前来围观,要的就是给受刑者没脸侮辱。严重的,还会用烧红的铁块给人面上烙上畜牲的字样,日后出去被人指责嗤笑,每每这时,都是府里最兴奋异样的时候。
“不可以!”戴毅飞懵懂不知,富平对这事却是门清,他当时就是精神一怔,想要说出戴毅飞是女子的话到了嘴边,“小公子是……”
“富平!”戴毅飞福至心灵,突然扬声开口打断了富平的话,声音凄厉从喉咙里嘶吼而出。众人皆愣,大抵是觉得她受了刺激,所以半是诧异半是担忧的看了过来。
富平不想戴毅飞受罚,却不知戴毅飞心里更不想让邵瑶知道是女子,以前或许想过坦白,那是因为他伪善的毫无痕迹,他说过,从此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她便相信了。
如今看来,看似承诺的语言,真的只是听着好听看着好看,他遇到更重要的人,从前说过的话便都抛到脑后,不记得了。
“为什么?您可以将我送去官府,何必亲自动手?”戴毅飞歪头,仿佛真的只是好奇疑问。只双手扣着地板,指甲折了进去,陷进了指腹,扣出丝丝血晕,像是谁无言的泪珠。
“你伤了人,就要付出代价,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邵瑶红着眼眶,不知是熬的,还是毒恨了戴毅飞的不知所谓,对她失望至极。
戴毅飞从没想过邵瑶会徇私枉法,包庇自己或者什么,当然,她也从未想过,他会在这种时侯反推自己一把,即使将来肯定会有人推她一把,可这种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
“我没有想着推卸。”戴毅飞喃喃。
她亮晶晶的双眸水意朦胧,失魂落魄像地上的枯草,风一吹就会碎,雨一打就会朽,他不想成为戴毅飞生命的风雨,却不得不让她碎,让她朽。
人心苦不堪言,犹如万箭攒心,面上却还要装作大慈大悲的模样。邵瑶掩在袖口的手不停的颤栗着,可怜戴毅飞又要孤苦无依,可怜自己无能为力,护不了她无忧无虑。
“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了,再者,你是我邵府的奴仆,怎么处置都是由主人家说了算的。”邵瑶顿了顿,终于没有忍住暗示她,“到时这件事过去,若我这里还缺人,我便叫阿左阿右去接你。”
和城才有多大,李静思是一国之母,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等圣上派人来接她离开,一切便会回归原样,到时候再接戴毅飞回来,同她解释清楚。
她脾气倔,要是心里还有气,他就带她去逛街,吃她喜欢吃的小吃,礼仪也不学了,平日里功课也少些,还教她骑马射箭。但科考还是要认真严肃的,他不能让步的。
戴毅飞却没听懂他的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心里将奴仆二字念了又念,眼里忽闪的光芒瞬间便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