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惊恐
江疏影条件反射地握住了自己椅子边的剑柄。
江疏影是邱剑歌的青梅竹马，也是上一代血剑宗主抱养的女儿，一身剑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只是在遇上陆旭之后，嫁为人妇，又要带孩子，慢慢地也就生疏了剑技。当她察觉到陆旭的不对劲时，才再次拿出了这柄收藏许久的长剑，即使自己现在的武力如何不济，她都要拼命保护陆霄的安全。
敲门声突然停止，相比刚才的声音，这样纯粹的安静显得更加可怕。江疏影不顾儿子惊讶的眼光，手中握着长剑，冲到门前，靠在了门缝边的墙上，向着陆霄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是我。”结果门外一句话就让全身绷紧的江疏影松垮下来。推开门上的两条防盗链，江疏影将门打开，嗔怪地说道：“不是有钥匙吗？”
“带了钥匙，也打不开防盗链。”门框里嵌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浓眉大眼鼻梁高耸：“不好意思，回来晚了。霄儿睡了吗？”
“没睡没睡！爸爸，你终于回来啦！”后面的陆霄赶紧过来抱住了陆旭，像是怕他跑掉：“快来给我切蛋糕！”
是夜，江疏影帮带着甜甜笑容的陆霄掖好被窝，带着担心的眼神关上了孩子小房间的大门。门外，陆旭正坐在客厅的桌边，出神地看着面前一只只吃了一小半的生日蛋糕。
“你不打算和我说些什么吗？”江疏影生气地抱臂，靠在一边的墙壁上：“你知道，霄儿他等了你多久吗？”
“对不起。”陆旭没有去迎接江疏影质问的目光，而是一直盯着桌面上的某一点：“今天确实有一些麻烦，我已经尽快赶回来了。”
“所以你到底在做什么事呢？！”江疏影有些控制不住地爆发了，“都已经快一年了，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和我说呢？”
“疏影，你说过相信我……”
“但是相信总有限度啊！”江疏影有些奔溃地摊开手：“一开始，你只是什么都不说地带着我们搬过来，可是慢慢地，你开始不和我说自己去了哪里，也不说自己做了什么……即便我愿意无条件地相信你，但是我的耐心，也有耗尽的一天啊……”
“好了，好了。”陆旭被江疏影的反应搞得有些惊恐，连忙走过来抱住江疏影：“别这样，疏影，我答应过你，一定不会让你和霄儿再陷入危险中……”
“所以，你就可以自己去面对危险了？”江疏影抓住陆旭后背的衣服，“你在做的事情，是不是很危险，也很困难，以至于你不敢和我们说，怕让我们……”
“够了，疏影。”陆旭的话里失了力气，“我……已经很累了，我明天还要早起，想早些睡。”
江疏影将陆旭推远一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这个混蛋。”然后，她便走向洗手间，开始自顾自地洗漱。陆旭有些呆滞地站在原地，许久，才听着洗手间里洗漱的声音，再次坐回了餐桌旁的位子上，抱头沉思。
是的，江疏影猜得没错。陆旭每日都背负着巨大的压力，在夹缝中，维持着自己灯火般的本心。
陆旭，作为一个摆渡人世界年轻有为的代表，在仅仅二十余岁的时候就成为了最强十人的第十位，是各大组织争破头也要结交的一方霸主。这样受欢迎的原因不仅在于他的能力，还在于他无可挑剔的人品，当初江疏影仅仅是和他打了几次交道，便被这个男人身上闪光的品质所折服。正派、温柔，这些本不应该存在于摆渡人世界的品质，竟然全部出现在了陆旭这个男人的身上，实在是让人感慨不已。
但是，一年前的陆旭却做出了让人极为不解的举动。他辞去了年薪过百万的光鲜工作，执意选择了这类似于隐居一般的生活，隔绝了与过去的一切关系，就连自己的妻儿也不能幸免，被陆旭完全地隔离在自己的目标之外。不论他人是如何的不理解，陆旭本人却心如明镜，坚持着自己的做法。因为，他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非常麻烦，而且在大局已定之前，绝对不能将消息扩散出去。
陆旭在调查某几个组织“制造”战士的事实。
一直以来，限制摆渡人世界战士数量的最重要因素，不是钱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而是“摆渡人”的数量。
战士获得能力的条件原本就极其复杂，不仅需要媒介物和摆渡人，还需要成功率极低的命魂连结仪式。而且就算仪式成功，如果摆渡人死去，战士也会随之死去。摆渡人就像是树根，而战士则是树叶，没有摆渡人，何谈强大的战士。
所以，一直以来，许多大型组织都在暗中研究命魂连结的简化方法，或者说，替代方法。其中最激进的一些研究者，甚至还想找出完全不同的方法。毫无限制的自由必然导致毫无限制的欲望，在这一方面，一直都存在着大量的阴暗，陆旭所要调查的，便是其中最为可怕的一部分。
“空心人”，这是陆旭自己给对象起的代号。他一开始就得到消息，在普东，商业组织天罗的研究部门，已经出现了人体实验的范例。而实验的具体内容……即便强如陆旭，在一开始得知的时候，也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研究者的研究已经到达了极深之处，按照他们的理论，命魂连结的本质是将战士灵魂的一部分转移至摆渡人体内，而战士灵魂的空缺则可以用媒介物的“本源”来填充，借此使战士获得媒介物的本源所代表的能力——根据这一理论，某些疯狂的科学家开始进行他们毫无底线的实验，最终制造出能力强大，却没有灵魂的战士。
他们杀死原本正常的普通人，再以其他战士死后的尸体为媒介物，借助命魂连结仪式，在没有摆渡人的情况下，制造出和之前死亡的战士能力一样的战士。但是，这样制造出来的战士，原本就是没有灵魂的死者，即便有着行动的能力，却只能像僵尸一般，循着简单的命令行动。
如此惨无人道的方法，实际上已经流传了很长的时间，很多生存在黑市中的研究者，都清楚这个原理与结果。相比之下，或许陆旭才是愣头青。但是，正是陆旭这个愣头青，正在拼命地反抗着那些黑暗的欲望，与那些试图从此获得利益的组织周旋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