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仙
“日出处天子致书: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中原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原列国，未闻以夷狄居中原而制天下也。天降大乱，自前朝重黎氏覆灭，四国方鼎相对，九州星斗相向。四海之内，罔不臣服，乌兹国为西域偏国，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夫人君者，斯民之宗主，朝廷者，天下之根本，礼仪者，今一纪于兹，有闻治世安民者，当此之时，天运循环，中原气盛，亿兆之中……”萧若云声音不大，声色明朗轻快，但全场肃静，倒也听得分明。
使节无不面面相觑，东云皇帝春风得意，崔皇后一族面色发青，四妃玩味看着这小女子，恭亲王难得朗笑，身后大小官员听得津津摇头，礼部尚书更是刮目相看。
尹时煊颇为震惊，百般滋味看着萧若云，只有睿王叔冰山不改，置身事外仿佛所有与他不相干。
最终萧若云挑眉一笑，语气更加欢愉：“乌兹国愿每年朝贡波斯香毯五千条，翡翠玉石器皿五千件，金铜三万斤，牛羊十万头，此外传交舞蹈佛道，星宿数法，诚与东云国永结邦好，日没处天子无恙，乌兹国主耶那真.白柯苏。”
无中生有，无中生有！国主并未交代这么多物品，明明是平等交易，怎么变成贡品！
腾格惊讶：“羊缸子，胡里吗汤！”这女子，胡说八道！
“崴~江~，缠头！”哎呀，苒不清楚的人！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异国人到东云撒野，活该被宰。
古丽斯蒂脾气冲，直接骂道：“阿囊丝给！”操你妈！
“勺撩子，不、尔、视、你，呦——”傻子，不、理、睬、你，噜——萧若云做个鬼脸。
睿王叔嘴角微浮，忍住笑意：“牢牢。”厉害。这丫头太逗了。
东云皇帝咳了声，语气颇为亲昵：“若云，你在说什么？”
萧若云笑道：“回禀皇上，小女在和使节打招呼，呵呵。”偏头，擦汗，吸气。
腾格忍住怒意，行礼恭敬道：“皇帝陛下，诚请朝贸薄来。”
皇上扶住龙椅，施恩道：“传朕旨意，东云每年回赠乌兹国海盐五万斤，茶叶八万斤，丝绸三万匹，瓷器十万件，交传儒道乐理，以友善交。”他执政权揽二十年，怎么看不出乌兹国使节的怒气，丫头定是说了什么，狠狠打这群蛮夷的脸，不愧是他挑中的儿媳，长脸！
“多谢皇帝陛下。”三位使节不甘退却落座。
“我东云有此才女，赐座。”
“谢皇上。”这又是神马情况，靠近皇帝身边压力山大啊。
近侍端来座位，萧若云紧挨德妃，也就是四皇子尹时槿的母妃，她倒颇喜欢萧若云的俏皮劲儿，可惜……花落别家。
花朝正题才开始，宫乐齐奏，欢笑人语很快湮没压抑的气氛，整座宴庭成为歌舞升平的海洋。
萧若云低垂眼睛，和敬与德妃，淑妃闲聊，虽然被赏赐，在殊荣显贵的环境显得那么不合时宜，不自在，唯有一人，好像每个人都似有若无偷偷打量她，嘲讽，嫉妒，赴炎，赞赏，审度，百态尽有，皇城真得太可怕。
心里叹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萧若云，不要怕。
她挤出灿烂的笑容，眼里却掩藏冰冷，抬头环视，迎对各种视线，忽然看到睿王叔的深邃眼睛，漆黑冰冷，里面好像永远都没有任何悲喜，如仙人通透红尘俯瞰芸芸。他也对上她的眼睛，敏锐的视线将她看透，无处躲藏。
萧若云渐渐挂不住笑容，感觉深藏的难过、迷茫完全被挖掘出来，整个人焉巴巴泄气，目光闪烁不定，旁人细看似赌气的对睿王叔眨眼睛，至少尹时煊是这样认为，手劲不由握紧酒杯，莫名不舒服！
“若云，可读过哪些书？”德妃端重亲和问道。
“德妃娘娘见笑，若云胡乱识得几个字罢了。”
“若云小小年纪博学多才，回头定让宛玲向你学习。”淑妃温柔可人盈盈道。
“若云才疏学浅，怎可有公主聪灵巧慧，淑妃娘娘抬举。”
皇城里果然人人都是影帝影后，她最多算个跑龙套的，在说下去就没词儿了。
忽然，众乐喑哑，演奏出异域风情的乐曲，充满静寂神秘又撩人心弦的色彩韵味。十个乌兹少女面带轻纱，身着火红绚丽的蝉翼薄衫，头项手足挂饰金镯银铃，扭腰弄肢踏乐，姗姗舞进宴庭正中。
舞蹈热烈奔放，眼神挑逗勾魂，曼妙身姿隐现，让人心驰神迷，随之飘飘如仙。
萧若云身为现代女子都忍不住脸红，更何况表面装得一本正经，实则欲望难平的尊贵权胄，见到如此销魂的场景。她相信除了恭亲王，年老官员，睿王叔，所有男人没有不欲情难耐，而崔皇后等贵妇女眷无不嫉愤羞颜，恨不得撕碎当着自己面勾引自己男人的妖女！
众女水云流袖舞散，玫瑰花瓣漫天飞舞，中央一位金衫蒙面少女，玉臂反持琵琶，她的舞姿温柔含蓄轻盈燕飞，媚而不浮高洁出尘，仿佛天山绽放的雪莲。
萧若云曾考察疆西石窟壁画，彩塑，肃穆的佛影，飘舞的飞天，炽热的色彩，飞动的线条，精湛的技艺，无法言语，而眼前这女子正真实生动演绎着一切！
她天籁的歌声唱道：“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萧若云惊现：这女子巧妙将诗经静女篇与克孜尔石窟壁画结合，既展现东方温婉淑女内涵，又树立西方热情女郎形象，张弛有度，优美空灵，风情独特。心道：能歌善舞，巧合人心，面纱下不知藏了怎样一张倾国倾城红颜。
曲罢舞散，意犹未尽，众人思维还张扬在浩瀚无垠的茫茫世界。
使节阿扎木道：“敝国特献此《天外飞仙》，恭贺皇帝陛下康寿无疆。”
皇帝很是高兴，笑道：“好，好，赏！”
那金衫少女盈盈道：“多谢陛下。”
皇帝微微前倾，询问道：“你叫什么？”
“小女是楼兰人，名字偏长，回鶻为小女取了汉名：瑜凰。”她身为异国女子，却说得流利动听的汉话。
皇帝笑着点头，表示赞赏。
皇后气得快晕阙，凰是皇后所属，这妖女竟敢亵渎这个名字。
瑜凰福礼，柔楚退宴。
东云皇帝四十出头，颐养得当，面貌仍有年轻俊美的风姿，又有着君王的气魄与威严，成熟男人的稳度魅力，萧若云敲定：乌兹国进献楼兰美女，东云后宫怕要翻天了。
两国又一阵官方宣套，萧若云听得乏味，忍住打呵欠的举止。
乌兹国使节古丽蒂斯突然站起，举起酒杯对着萧若云，挑衅道：“皇帝陛下，小女有个不情之请。”
“哦？”皇帝酒兴上头，饶有趣味接话。
“小女想邀萧姑娘比试！看东云贵女是不是像传言的巾帼红颜，才貌双全。”
尼玛，半点不消停！什么才貌双全，她要才没才，要貌没貌，比什么？不要答应，不要答应！
阿札木道：“皇帝陛下，小女儿比试输赢无伤大雅，也为宴会助兴。”
崔玉华掐指起身：“皇上，小女也想参赛，展现我东云贵女风范。”凭什么风头全被你萧若云抢去。
荣国公府嫡女程嘉怡，刑部尚书女董可欣也出头，最后吏部尚书女林书娴也起身。
皇后笑道：“皇上，小女儿比试无伤大雅，正好为百花宴助兴。”
皇帝一锤定音：“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