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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道喜悦的白光，点染在我周围
堕落了？
我记得，自己在最关键的时候被威廉抢下了自己手里的女童的头颅，我失去了做丝罗瓶最基本的要素。
为什么眼前的黑影会说，我已经堕落了？
是什么意思？我还没有开始修炼啊……
确确切切地知道，我在做流产的时候，孩子是已经没有生命了的，为什么他还能在多年以后的今天，跟我做最平等的精神交流？
他不是死了吗？
“妈咪，其实当时的我并没有死！当时，是你被人害了，我在离开你身体的时候，还是活的，后来，你带离的，只是我的替代品，我被人带走，然后开始了地狱一般的人生，直到死亡……直到我的魂灵来到你身边，妈咪，可惜我没有手，我其实好像抱抱你的，也想和普通的孩子一样，体会一把什么叫做真正的母爱。”
黑影发出来的声音让我觉得惊颤，我不知道 ，自己是不是真的出现了严重的精神障碍，眼前出现的，只是我的幻觉罢了，没有什么孩子，也没有我的儿子，只是我自己心里的邪恶臆想在折磨我，让我不得安宁。
可若真的只是臆想，为什么我心里会那么难过，那声音好像每一声都化作我心里的一道伤口，在提醒着我，过去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他死在我的身体里，然后被引产出来，被我带到了伊宁，埋在薰衣草田之下。
那是我和容允上的孩子，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因为那样的伤痛，原就不该被太多的人背负。
“孩子？”
没有人回答我。
来来去去的，只有呼啸而过的汽车，除了鸣笛声，我听不到任何别的杂音。
“孩子？”
仍然没有任何声音回应我。
刚刚的一切，不过只是我做的 一场梦而已。
远远地，有人朝我走过来。
我看到，皇甫安、威廉，还有我最爱的那个弟弟，他站在前面，满脸担忧地看着我，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姐，你真的吓死我了！”蒋烨说。
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刚刚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存在的梦境，我根本无从开口，只能任由蒋烨胡乱诉说。
一股男性的力量把我拽入一股逼仄的空间，然后，我看到，周围的一切场景在不断倒退着。
我回到了蒋家，让我意外的是，蒋御和他的妻子还在。
他们坐在客厅里，似乎在交谈着什么，看到我和蒋烨走近别墅，他们同时起身，然后往客厅外面走，走到我面前。
“申音，你刚刚去哪里了？”蒋御面对着我，脸上的表情威严而让人感觉到压抑。
“追车！”
确实是追车，我心里想。
“然后呢？”蒋御继续追问。
“我什么也没做，不知道要怎么办，他们都是我生命中出现过的，最重要的人，我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从我的生命里退场，我很矛盾，并且不知道要怎么做。”我如实交代。
至于那团奇怪的黑影 ，还有身体里那个意外侵入的邪恶气息，我无从解答，因为太过真实，却同时无法碰触，我不知道那一切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好像幻觉，可是又真实得可怕，让我感觉胆寒，同时又忍不住心生保护的念头。
那是我的孩子吗？
我的孩子化成了一团黑影，在人世间孤孤单单地漂泊着，只有在特定的时间，才能偶尔和我交流片刻吗？
否则，为什么他这个时候不出现，为什么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如果让你选择一个，你选谁？申音，我是你的父亲，你不需要在我面前有精神负担，把你所有的痛苦说出来，让我来替你分担，不要有任何怀疑，我所有的动机，不过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最基本的关爱，你不需要有任何的隐瞒，告诉我，把你心里所有感知到的一切都告诉我！”蒋御这一刻的脸，渐渐退却了威严的表象，用一种大海般宽阔的胸怀把我围绕起来，他是我的父亲，正在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因为我经历的所有痛苦，都会有人跟我一起承担，并且毫无保留的替我去解决所有烦恼。
蒋御这样的话让我感动，让我无法去对他产生各种阴暗的心理猜测，他站在父亲的角度去看待我身边的每一道暗光，并且在我迷惘的时候，站在我面前，替我排解所有的忧烦。
这样的父亲，怎么不叫我感动……
“我……我不知道……”
那样的话，我怎么说得出口，只是在心里随便想想，都会感觉到犯罪，要让我开口说出来，我根本开不了口。
每个人，都是在我灵魂深处停留过的，并且抱着持续销魂的心情，持续停留着，而今，要让我选择一个。说实在，我不能选。
就像长在我身体里一样，早已不可分割。
“申音，我知道这很难，但是如果你不选的话，这个问题就会没完没了，不如早些做出决断，对你，对孩子，都有好处，容郢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你不需要因为这个觉得为难，唐唐和容郢都是你的孩子，你还是可以随时见到他们的。”
我默不吭声，因为我知道，不论我说哪个答案出来，都是违心的，而我心里真正想要的，蒋御不可能会支持我，所以，我选择暂时不去考虑这个问题。
现在最关键的是，那个黑影是怎么出现在我身边的，他如果真的是我的孩子，为什么他对我说话的语气，总是带着一股阴冷的感觉，好像在和他交流的时候，我也变成了另外一团黑影，好像彻底走进了他的世界，有种堕落的罪恶感。
而那样的感觉，在外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又在我心里幻化成为一道喜悦的白光，点染在我周围，这世界只有我自己能看到的地方。
蒋御见我一直不说话 ，也没有再继续逼我，他让我好好休息，想清楚之后再跟他说。
我以为他走之前会问我容郢的事情，可是没有，他直接走了！
看来，那团黑影没有人知道 ，除了我自己之外。
“妈咪！”
相同的声音，像刚才在外面听到的一样。
声音不大，但就像在我身上发出来的，那么明晰，让我无法去忽视的存在感。
可这里是蒋家，不是在外面的马路上，他又是如何进来的？
“妈咪！”
我才迟疑了一下，那个声音又再次出现。
“孩子……”我有点害怕，可是我怕自己不回应他，他会被蒋家人发现。
不管这个所谓的黑影是否真的是我孩子，我也不愿意被别人知道。
我的心已经在告诉自己，我要为了这个孩子保密。
门突然响动了一下，蒋御从外面走进来。
“申音，你刚刚在跟谁说话？”蒋御问我，目不斜视的。
“我没有，我在想郢儿！”我发现，自己撒谎的时候竟然这么自然，连我自己都好像相信了。
“别多想了，允上会经常带他来纽约的 ，你们可以经常见面！申音，有什么事就跟蒋烨说，我先回去了！”
“是的……爸！”我发现，自己的叫唤竟然无比自然，超过了我自己的预料。
他是我爸爸，我这么喊，他应该不会不喜欢的吧！
我心里有点忐忑。
蒋御重新关上门。
我赶紧跑到门口，确定外面没有人了，这才稍微放了点心。
刚刚我真的以为，蒋御发现了什么，如果他看到那个黑影，我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但是我知道，肯定结果不会是我想要的。
那黑影让我觉得刺激，让我感觉，自己心里的一跟遗憾，得到了最大的填补。
虽然他现在和别人不一样，但是他的灵魂还在，并且跟我在一起，而我随时也可以见到他，这样很好。
不过，他说他是被陷害的，他是被谁陷害的？
我记得自己做手术的时候是在北京，医院也是临时找的。
当时送我去医院的人是？容允上？
我记得，我一直在迷迷糊糊地喊着容允上的名字，当时那个男人脾气很暴躁，我多喊两次，他就很生气地让我闭嘴。
后来我实在太难受，就没有说话，直到那个男人走了之后，医院的人告诉我，送我去医院的人是……段紫渊？
不不不，不是段紫渊，他已经死了，不可能是他。
也不是容允上，如果是他，他怎么会不知道，以他霸道强势的性子，怎么会容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那么，只能是……
“妈咪，你在想什么？”那团黑影在我面前出现，发出声音的时候那黑影还会随着频率的大小不断变化。
“孩子，你真的是我的孩子吗？你知道，当时我是被谁陷害的吗？”
我不知道，这黑影为什么能这么让我重视，他的每句话都在我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演，他的情绪，他的疑问，都让我挠心挠肝的难受，很想知道答案。
“妈咪，你怎么问我呢，这件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啊！想想，你在流产之后做了什么，和谁在一起，又是谁，改变了你后来的生活，让你彻底离开爸爸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妈咪，你是不是不忍心怪他，所以才会故意装作不懂，我不怪你不懂，妈咪现在能知道我的存在，我很高兴，妈咪，你高兴吗？”
是谁不经过我的同意就跟我签订了婚姻关系，是谁在明知道我深爱着容允上的时候还留在我身边，扮演深情不悔的角色？
天哪，我不敢想下去了。
不是他，不会是他……
“妈咪，你是不是想到了答案了，其实你不想都知道对不对，不过现在这个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妈咪你也不要老是被过去发生的事情影响自己的情绪，都过去了不是，你现在能经常见到我，这样不是很好，虽然我的身体已经不在了，但我永远都是妈咪的孩子，你放心，我永远都会陪着你，不离开你的，就算蒋御的问题妈咪找不到答案，至少还有我是不是，他们都回了自己的家，我的家不在任何地方，因为妈咪在这里，所以妈咪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黑影其实不会很大，比足球大一点，一跳一跳的，伴随着他说话的频率。
他是我的孩子，永远都不离开我，是我的孩子，以我为家……
不会像唐唐和容郢一样，常常不能和我见面，他随时都会出现，尽管他和别人不一样，但是，他在我身边，他是有自我意识的，他是存在的。
“孩子……”我一阵感动，想要上前抱他。
“妈咪，你是触不到我的，因为，现在是白天，只有晚上，到一些特殊的地方，才能看到我的存在，而且我已经死了，样子也不会好看！”
死了？是啊，我有个孩子，他早就死了！
死了，不就是游魂么？
可是，并没有练到通灵的法术，我怎么能见到他呢？
“妈咪，其实我早就是小鬼了，我是你的小鬼，以前，我做过别人的小鬼，但从现在开始，我只是妈咪的小鬼，我是妈咪的孩子，还是妈咪的小鬼，对了妈咪，以后你要做什么事情，都让我来帮你，你只需要说出来你心里想要的，我都尽力给你完成愿望！”
“你我是说，我具备了养鬼的能力，所以才能看见你，可是……我并没有真的练丝罗瓶，怎么能养鬼呢？”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想要练丝罗瓶，因为我想通过养小鬼的方法找到唐唐和我爸所在的位置，时间拖得越长，我心里就会越担心他们的安危，除了练丝罗瓶，我没有别的办法，那种每天都生活在各种猜测和担忧里的日子，度日如年。
怎会想到，这样通灵的能力却在见到唐唐和商紫墨之后有了。
而且见面和通灵是在同一天，这样的冲击力，不可谓不大。
“妈咪，因为我是你的孩子，所以你才能见到我，和养鬼没有关系的，妈咪，如果你真的想养鬼，我可以帮你哦！”
喏喏的声音带着蛊惑的力量，让我心里莫名其妙地激动起来了。
我不要养鬼，我并不是真的要养鬼，我只是想要救自己的家人罢了，我不想做人人厌弃的丝罗瓶……
可是，为什么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迟了，申音，你已经堕落了，回头不是岸，唯有苦海是归宿，唯有黄泉能解忧……】
“妈咪，你是不是在想，要怎么做才能最快地学好养鬼术？妈咪，你为什么不看我，你看，已经有路给你铺好了，你往上走，不要看旁边……对，看着我就好……”。
黑影的声音带着蛊惑的力量，让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跟着他的声音，被他彻底吸引住。
黑影在我面前飘荡了几个来回，然后开始越变越小，不，不是变小，是在往后退……
前面有一条很窄的路，只能通一个成年人走过去，路不会很长，只要走过去，至多不过十米远。
我的眼神跟着他飘动的轨迹不停游移着，直到有个东西，挡住了我看他的目光。
不是一个，是好几个……我看到了，是商紫墨牵着唐唐站在离我不远不近的地方，旁边，离商紫墨不远处，是容允上抱着容郢，在看着我。
紫墨，允上，唐唐……还有郢儿。
四双眼睛看着我，都不说话，只是让我知道，他们这一刻是需要我的，他们在等我，走过去。
我不由自主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然后迈步。只是，还没走完整的一步，
蒋建国，是蒋建国在看着我。
【蒋建国，为什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出现？】我想开口，可是，我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我以为蒋建国会对我出手，可是很意外，他并没有这么做，只是朝着我的方向看了看，然后……
然后他抬腿，离我越来越远。
允上，紫墨……
我大声喊着，没有人听到……
随着蒋建国的脚步离我越来越远，他们四个人的身影也越发变得模糊起来……
“妈咪，你在干嘛啊？你好像很不对劲诶！”
我陡然醒过来……
我还坐在沙发上，面前的黑影依旧存在，就在我面前，欢快地舞动着。
刚刚发生的一切， 都是幻觉么？为什么蒋建国邪恶的眼神还在我脑海里徘徊不去？
“妈咪，你在找什么？”
我起身，走到床边的电话旁，拿起听筒，却不知道要拨给谁……
他们两个人在我心里都一样重要，在这个时候，我却不知自己 要先拨给谁。
我不愿意逼自己按下电话号码，因为心里 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不能选，申音，不能选。
“妈咪，您找的东西不会是电话吧，如果不是，我可以帮你找哦，你跟着我出来，我带你去……”
黑影没有往门口的地方飘，而是飘向了窗口的位置。
紫墨，允上。
明明告诉自己，刚刚所看到的都是幻觉 ，明明我自己都相信了，说服了自己，为什么这一刻，我心里会是这么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
“妈咪，跟我来哦！我带你走，小心，不要摔跤！前面是窗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