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突现

麒麟抬起眼，正对上重明玩味的眼神。刚刚做了心虚之事的麒麟，感觉到重明绝非狐假虎威。

而且，即便重明现在毫无依仗，这座城内大部分的队伍都是玄氏一脉的亲信，要在这段时间里随意安插一个罪名，将麒麟控制起来是毫无难度的。加上重明祭出了族主这个名号，就连自己真诚面对的貔貅，都不一定会选择帮助自己。

“不知道族主是为了什么，要召我前去呢？”麒麟倒也不急着下一步动作，索性拖一拖时间：“在我来之前，族主已经说过一切行动从权，以他一言九鼎的作风，不太可能会食言。”

“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重明还是一脸虚伪的笑：“监察长，族主他一向不会和下面人说太多，我只是个报信兼护送的人罢了，哪里会知道这么多？”

“那么，我自己去见族主就行了，无需你们护送。”麒麟冷冷道，“难道你觉得，我会欺下瞒上？我的信誉，算是族中有名的吧？”

“这个……恕在下不能同意了。此番族主的要求便是我与你一同前去，还请不要让我难做啊。”重明侧一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麒麟兄，请吧。”

“你这么做，就不得不让我怀疑了。”麒麟语气急转直下，“按族规，监察长有临危先斩后奏的权力。现在，我便拒绝你的要求，自己去面见族主！”

“哦？”重明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那种自然而然的轻蔑完全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如果麒麟兄到了族主面前，发现我所说的句句是真，你觉得族主会作何回应？”停了一会儿，重明半是威胁半是规劝地说道：“麒麟兄，你虽然白天与我有些过节，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族主，向来不喜欢顶撞他的部下。虽然你是监察长，等到族主动了怒，也难保不伤根基。”

麒麟陷入了沉默。从刚才他就一直在感知周围的情况，至少在他的感知范围内，大荒族人就只有他和重明。重明一个人前来，明摆着是没有动粗的打算，麒麟想要自己离开易如反掌，重明绝对拦不下自己。如此，只能说明即便自己离开去找族主，重明也料定自己讨不到便宜。

“族主在哪里？”麒麟虽然心中神思百转，但是脸上还是保持着平静：“来去需要多久？”

重明听出了麒麟嘴中的放松意思，嘴角立刻不由自主地翘了翘：“自然不远。实不相瞒，族主已经到了此处，此刻，他就在我的院内品茶。”

“你说什么？”麒麟瞪大了眼睛，完全无法保持哪怕只是表面上的淡然：“族主就在这里？”

“麒麟兄不必大惊小怪。”重明看到麒麟的表现，很是满意：“族主本来就行踪隐秘，如果不是他想找我们，恐怕他就住在隔壁，我们也不知道。何况……”重明的眼神略带深意地一瞥麒麟，“此次族主前来，确有一些不能广为人知的事情，所以隐秘行事也不足为奇。”看了看麒麟仍然保持讶然大的样子，重明冷笑一声，“麒麟兄，也不好让族主等太久了，我们快些回去，看看族主想和我们说些什么吧。”

麒麟脸上惊讶的表情褪去，转换成了紧皱眉头的担忧，但只是一瞬间，这样真实的担忧也消失了，变回了刚才毫无波澜的一张扑克脸：“好。请带路吧。”

这座小城本就不大，大街小巷也并不复杂，重明带着麒麟兜兜转转十几分钟后，便站在了早上麒麟负气出走的大门前。门前的侍卫看到重明的脸，二话不说便打开了大门，两人沿着唯一的一条通路，很快走到了一处满是花草的偏院之中。

重明礼貌地在木扇门上敲了几声，过了许久，里面才传来一声低沉的“进来”。听到这两个字，重明才轻轻推开了房门，露出里面一个装饰别致的房间。一圈古色古香的木制家具中间，脸型瘦削，面色苍白的高瘦男人正在摆弄面前的一套青瓷茶具，音容样貌，不是貔貅死忠的族主，又会是何人。

“族主。”重明行礼，神色毕恭毕敬：“监察长来了。”

麒麟眨眨眼，上前行礼，腰背却还是挺得端正：“族主。”

族主似乎没有听到这两个人的问候，手上还是不紧不慢地做着精细的动作，将两只茶碗中的茶叶冲泡出馥郁的香气。将第一轮洗茶的茶水倒空，族主再以熟练的手法倒入第二轮沸水，茶碗中的茶叶随着水流上下翻滚，表现出一个个复杂深邃的旋涡。

“来了。”族主这时才停下手上的活，将紫砂茶壶四平八稳地放在一旁的竹栏上，随意地扫了一眼面前：“尝尝新泡的茶水。”

“谢族主。”重明微笑一弯腰，从桌上拿起一杯茶，神色夸张地嗅了嗅道：“香气沁脾，好茶。”麒麟则沉默得多，垂下眼帘，动作普通地捞起茶杯，不假思索地放在唇边嘬了一口。

“如何？”族主半偏着头，漫不经心地问道。看上去像是同时问两人，但是眼睛却始终盯着麒麟。

“好茶。”麒麟双目正视族主：“我并不是懂茶之人，但是茶水微苦之后立刻唇齿生香回味无穷，必然是茶中上品。”

“嗯。”没等重明再多说，族主直接就说道：“好。把茶杯放下。”

麒麟心中一跳，但还是面色如常地照做了。

“麒麟，你是我大荒的监察长，对否？”族主下一句话直接发难，“历代监察长，都绝对不会插手族内之人的矛盾，所以才能有辨明真伪、主持公道的威严，我说的，可对？”

麒麟额头冒出冷汗，这段话着实有些吓人，又像是什么都知道，又像是虚张声势的质问。无奈之下麒麟只好开口斟酌道：“族主此言是何意？我并未介入任何争斗，也不想如此。”

族主沉默了片刻，一双灰色的眼眸闪着锋利的光：“那就好。我不想自己手下的监察长，做出什么有愧祖先的蠢事。这一点，相信你也相同。”话锋一转，族主继续道：“现在有些事，需要你去完成。你即刻出发，前往星汉谷，听清楚了吗？”

听到“星汉谷”这个地名，麒麟意识到了什么，但是此刻族主面前，他无话可说。略一低头，他说道：“是。只是不知道……”

“具体的安排，自然会有人告诉你。”族主直接打断麒麟的话头，干净利落是他一贯的作风：“现在，我要你马上出发，时间，是这项任务最重要的东西。明白？”最后两个字加上了难以抗拒的重音。

“……是。”麒麟知道大势已去，再过强求只会自身难保：“谨遵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