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初见大灰(2)

四天前。

最近顾梓欣看宫廷的小说太入迷了，在夜深人静时偷偷哭泣，好几次大喊：“姒小洋臣妾要爱你一辈子”把我和白瞳吵醒，我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白瞳为了睡眠质量就对顾梓欣进行打压，偷偷将顾梓欣的小说封面撕下来，然后为恐怖小说换上宫廷小说封面。天真的以为可以安心的睡个好觉了，可没想到新的灾难到来了。

“白瞳，白瞳，你快看啊，那个墙角怎么会有两个小孩，一个穿绿衣服，一个穿红衣服，坐在纸马上玩呢。”

“好吓人，我都不敢去上厕所了，我刚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看到窗户上有一只手，还在上面划来划去的，我转过头后又没看到什么，接着，我突然感觉后背凉凉的，回过头愕然发现有个脸色惨白的女人，正当我准备尖叫时她又不见了。你们说，是不是鬼啊。”

“白瞳，白瞳，我刚刚穿拖鞋时床底下突然伸出来一只手，那只手还摸了我的脚……”

就这样，我和白瞳在顾梓欣的凌晨小故事下成功进化为国宝，白瞳不禁感叹道：“她就是上天派来祸害苍生的！”

我听后连忙对白瞳的话进行了修改：“不不不，她是她妈生下来祸害我们的。”

“怎么了，一大清早的，你俩这是被谁给打了”岂恒将早点放在桌子上，然后惊奇的看着我和白瞳。

“别提了，我已经有两三天没睡个安稳觉了。”我拿起餐桌上的豆浆，迷糊的将吸管放在嘴边，我实在是害怕我要是不多吃点东西的话会死的更早。

“我和晓桐都在这坐十多分钟了，你要是不来的话我和晓桐估计就在这与世长辞了，刚刚还有个女人问我们为什么莫名其妙占个位置。”白瞳伸手抓起一只包子往嘴里塞。

“可怕可怕。”岂恒喝了口小米粥，然后抬头饶有兴趣地看着白瞳的黑眼圈问：“那么，你为什么不睡觉呢。最近是有什么新的神剧?”

白瞳看了岂恒一眼，然后看向我，我有气无力的仿佛刚刚出了车祸：“还不是因为顾梓欣，她……”

“嘿，你们在聊什么？我仿佛有听到我的名字哦。”

提到顾梓欣，岂恒立马就明白了什么，在他眼里，白瞳就算白了根头发都有可能是顾梓欣的谋杀。

“买好了早点为什么不吃啊，还在等我么?你们真好。”顾梓欣不慌不忙的从包包里拿出一根绣花针(真心不知道是从哪弄来的)，插在一只包子上又拔出来，看着针尖愣了愣，然后突然大喊：“这包子有毒！是谁要谋害本宫。”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投向我和白瞳。

果然，我们已经陷入一场谋杀案之中，而案件的主角成为食堂的焦点。

“那只包子是豆沙馅的，你是吃错了什么药，你有什么值得我们去谋害的。”岂恒将剥好的茶叶蛋递给白瞳，然后温柔地看着白瞳说：“我看你们两个还是请天假吧，好好的在家睡天觉，不然我真害怕你们走着走着就真的走了。”

“我举双手双脚赞成。”我高兴大喊，然后又在周围人奇怪的眼神中扑灭了火焰。我用胳膊碰了碰白瞳，示意让她也赞成我的观点。

“好啊，好啊。”顾梓欣笑得像朵大王花。

“不好。”我和白瞳异口同声地说。

“为什么。”顾梓欣用她那双天真无邪的小眼神可怜兮兮的看着我们问。

“因为……”我话才刚开口，正想着拿什么忽悠顾梓欣时岂恒就抢着说:“因为你不能缺课啊，你想啊，你那么优秀是不是，要给所有人一个好的印象对不对，怎么能留下缺课这样的污点！你这个好学生要是没去上课别人会怎么想，姒小洋会怎么想。今天学会了逃课，明天就有可能会杀人放火，你想一辈子在牢里呆着么！”

我一下子被岂恒整蒙圈了，但顾梓欣却一个劲的摇头，我觉得她压根没听懂岂恒的话，只听到姒小洋而已。

把顾梓欣骗去上课后，我就和白瞳开始了为期一天的假期。

一回到房间，我就和白瞳躺在各自的床上，几天没这么享受了，我都不知道我前几天是怎么活过来的。

仿佛梦一般。

没有顾梓欣的房间，真的很安静，安静的如同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一个人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脑子里空空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我常常会想：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我，为什么我不出生在过去或者未来，究竟是什么选择了我，选择了我的人生和生活。或者家庭、处境、地位、价值。

每天都不清楚自己该干什么，为什么活着。是为了那遥不可及的梦想还是为了一直在关注我的人而活？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太清楚的目标进发，没心没肺的过着眼前的生活，每天匆忙的行走在这个世界，慢慢地消耗自己的光阴，偶尔停下来看看眼前的风景，在回忆中寻找着自己。

慢慢地追寻，渐渐的发现，这一路不只是自己。

午后的阳光在窗外泛黄，他们使劲地寻找窗帘上的缝隙往里钻。

感觉从出生开始就没睡过如此安稳的觉，我才发现原来能睡个安稳觉是这么幸福的事。

我从冰箱里拿出饼干和牛奶，趁着白瞳不在偷偷将她的美容粉拿出来为自己冲了一杯，以前她每次喝的时候都做出很享受的样子，仿佛她把别人的美貌都辗成了粉，然后将它们变成自己的养分。

一杯绿色粘稠的液体像变魔术一样出现在我面前的杯子里。

这是一杯神奇的药水，喝了它就立刻拥有公主的面貌，虽然我长得和公主没什么两样。

我翘起兰花指，优雅地端起杯子，对着杯子里的倒影说：“我要学会享受生活。”

在喝它之前，我要用心去祈祷，用心去感受它的魅力，它的芳香，我要达到白瞳那种忘乎所以的境界！

一系列对它尊敬过后，我端起杯子靠近鼻尖，猛吸一鼻子它的气息，一瞬间，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端着杯子不知所措，心想白瞳为什么会喝这种难闻的东西！我不知道是该把它倒掉还是喝掉。在斟酌了一分钟后，我还是鼓起勇气决定喝了它，白瞳都能喝我为什么不能，我可不能输给她。

我扭着鼻子，将它倒进嘴里，刚进嘴里我就后悔了，我紧紧捂着嘴才使自己没吐出来。怎么说呢，这味道估计和老鼠屎放进烂泥里泡上三天三夜后拿出来油炸再浇上老鼠尿的味道差不多。

白瞳竟然将喝它当成是一种享受，可见她的道行有多高了。

“晓桐，晓桐。你醒了啊。”

我一听见白瞳的声音就慌了，连忙抽出餐巾纸将杯子暂时擦干净，然后从容地将纸巾扔进垃圾桶。

“嗯，起来了，你干嘛去了。”

“我啊，我去买了点水果回来，还给你……”白瞳将手中的一大束鲜花放在沙发上(看样子在路上遇到了粉丝)，然后将水果放进冰箱：“哎，我的面膜粉呢。”

“什么面膜粉。”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放在这盒子里的啊，怎么少了这么多。”白瞳一边将我刚刚偷喝东西留下的证物拿出来一边说。

“你是说，那不是你配制的美容的而是面膜粉?”我从沙发上跳起来，大声问。

白瞳冲了我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我愣了几秒，然后匆忙跑到卫生间，对着马桶扣嗓子眼，一瞬间，一股难闻的气味袭击我的鼻子。

我再也不乱偷吃东西了，这一定是在谋害我！

“会不会有毒啊，我不管，你要带我去洗胃，我还小，我还不想死。”我趴在白瞳肩膀上哭着说。

“得了吧，那东西可是纯天然无添加的，都是水果蔬菜。”

“真的?”

“骗你干嘛。”

我接过白瞳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泪水，然后坐在沙发上指着那一大束玫瑰问你“哪个缺心眼儿的送你的啊。”

“哦，你不说我还忘了。”白瞳拿起那一大束玫瑰，闻了闻后说：“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想听哪个?”

在我的印象中，白瞳说好消息的次数比我吃过的饭还要多！她买到限量版的挂件，买到新款的昂贵的衣服，小说销量又突破了，买到新的化妆品都可以成为她口中的好消息。“坏消息。”

“坏消息啊，坏消息是你今晚肯定一晚上也睡不着觉。”

“这也不算坏消息吧。”我拿起面前茶几上的香蕉，剥开后咬了一口：“我好几天也没睡个好觉了，只要顾梓欣在的话，就别想睡好觉了。”

“不不不，这次不一样，这次是有人要追你啊！”白瞳笑着将那一大束玫瑰捧给我，然后从玫瑰之中拿出一封信，“怎么样，高兴吧高兴吧。”

我看着白瞳，她像要出嫁一样笑得春光灿烂。

轻轻拆开信封，里面红色的纸上打印着简短的一句话：晓桐，今晚十点古树下，愿与你共赏繁星。

简短的一句话却令我兴奋不已。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是谁啊。”

“啊，是谁啊，是谁呢?”白瞳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我恨不得上前踢她几脚。“你去给我洗个苹果我就告诉你。”

我连忙放下香蕉起身走向冰箱拿出苹果，然后走进厨房清洗。白瞳似乎对我的行为很满意，笑着点了点头。

“那个人啊，那个人是个男的，而且他很喜欢你。”白瞳笑着说，然后伸手问我要苹果。

我狠狠地瞪了白瞳一眼，然后将苹果靠近嘴边。

“哎哟，姐姐哦，你都看那封信一个多小时了，你难道都不累的么？就算有人要追你，你也不能跟吃了兴奋剂一样吧。来尝尝我做的蛋炒饭，这是我第一次下厨哦。”白瞳扯过我手中的纸，然后将一盘蛋炒饭放在我面前，顺手把筷子插在上面。我想她接下来会将筷子当香点上火，把我当成一尊佛像供着。

“你没事还学做饭啊，我来尝尝。”我拿起筷子夹起一块不那么黑的鸡蛋(我并不知道她是放了酱油还是把鸡蛋炒糊了)，不好意思的将镶嵌在上面的一块鸡蛋壳拔出来，然后轻轻咬了一口。

她绝对不是第一次下厨。

她是第一次学下毒。

“怎么了，不好吃么。”白瞳满怀期待地看着我问。

我连忙跑到冰箱去拿可乐，然后猛喝一口，回过神后问：“姐姐，你究竟是放了多少盐！?”

白瞳想都没想就说：“两勺啊，我看书上是说放两勺。”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白瞳口中的勺子。自从住进这公寓后就没用过厨房做菜，里面的油盐也都未开封，唯一的一个勺子还是上次白瞳感冒岂恒特地买来给她煮小米粥用的。

“白瞳，你的手是千金贵手，哪能做这种粗活，你还是去写你的小说吧。”

白瞳撇着嘴说：“就算你不吃，也会有别人抢着要吃的。”

我连忙将蛋炒饭送进厨房，心想绝对不能让她拿着这盘毒药去祸害苍生。“我看你还是留着给顾梓欣吧，她估计不会拒绝。”

“晓桐，教我做蛋炒饭吧。”

“你为什么突然要学做这个？你想吃的话可以去叫外卖啊。”我觉得白瞳绝对是神经错位了，不然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岂恒爱吃蛋炒饭，我亲手做的当然要比外面买的有意义了。”

“没错，你做的可以早一点让他感受人间的苦楚，好时刻提醒他不要为所欲为对吧。”

“你到底教不教。”

我闭上眼睛，优雅地翘起二郎腿说：“不教，我哪来的那些闲工夫陪你玩，我很忙的，你自己看书学去。”

“不教可以啊，我现在就打电话给顾梓欣说有人要追你还约你出去见面。”白瞳一边说着一边拨通了顾梓欣的电话。

如果这件事让顾梓欣知道的话，她一定会死皮赖脸的要跟去。我脑海里瞬间浮现了可怕的画面。

一：直接把事弄吹了，然后被我打死。

二：把我未来男朋友变成她的约会对象，死皮赖脸的和他搭话，然后被我打死。

三：忙着自我介绍，把我约会的地方变成她征婚的场所，然后被我打死。

四：拉着姒小洋一起去，把那里变成她和姒小洋的约会场所，然后他们双双灭亡。

总之，为了顾梓欣的安全着想，这件事觉对不能让顾梓欣知道。

“行行行，我教你，教你行了吧。”

白瞳得意的上扬嘴角，伸手去触碰挂断键，就在她的手指接近屏幕时，顾梓欣接了电话。

白瞳给我使了个眼神，然后骄傲地说：“欣欣啊，如果你晚上不太饿的话就不要去食堂吃饭了，下自习我给你做蛋炒饭，老美味儿啦。”

顾梓欣连忙回复：“好好好，我下自习回来吃你做的蛋炒饭。”

我想：要是有天白瞳对顾梓欣说：欣欣啊，我最近新调配了一种新型的毒药，对杀人有很好的效果，你晚上回来试试。顾梓欣也肯定会说：行，那我回来尝尝，我还没喝过毒药呢。

“要在鸡蛋里放一点盐，这样鸡蛋入味，然后充分搅拌，要使它从橙黄色变成微微的橘黄色。”刚放盐时愕然发现一袋盐少了一大半，可见白瞳的那份蛋炒饭的含盐量是多少！我将搅拌好的鸡蛋放在柜台，放下后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白瞳，你之前炒蛋炒饭的米饭是哪来来的?”

别说是米饭了，这里连米都没有，这鸡蛋也应该是白瞳刚买的。

“快餐店买的啊。”白瞳很认真地搅拌着鸡蛋，但我明显有看到里面有好几块蛋壳，我现在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直接把鸡蛋放进碗里弄碎，然后把壳再慢慢捡出来的。

“你是说，你在快餐店买了一盒饭?”现在的快餐店都可以就买一份米饭的么?

“不是啊。”

“我说呢，我说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快餐店……”

“我买了4份米饭。”

“……”

“来，倒点油到锅里。”

“你以为是炸鸡蛋饭啊，油放太多了”

“哎呀，姐姐那是碱啊，你之前炒鸡蛋放盐了还不知道哪个是盐么，再说不是有字么?”

“你放醋干嘛，你见过哪个蛋炒饭会放醋的。”

“拿个盘子来吧，我来帮你盛，虽然卖相不怎么好，但它也叫蛋炒饭啊。”我拿着一平底锅如同放了巧克力酱的蛋炒饭走向白瞳，白瞳拿着盘子兴高采烈地看着我。

渐渐地，她莫名严肃地向我喊：“小心脚下。”在“脚”字的音节刚传入我耳朵时，我就不慌不忙地把地板摔了个大坑，手中的蛋炒饭飞向空中，然后如同雨点般向我打来。

“白瞳！”

我如同铁板上的牛排，大厨一高兴给我放了一碗佐料——蛋炒饭。

“晓桐，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我将沾满了油的外套脱下来扔给白瞳，她一生下来就是我的克星，她每次想出的什么稀奇的点子最后都会变成了闹剧，我一直觉得她是故意在整我，不然她怎么会把没盖上盖子的油放在我的脚边！

“坏消息。”

“坏消息是，热水器坏了，所以你现在去洗澡的话只能洗冷水澡。”

“那，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修热水器的师傅会在晚上七点来修热水器的。所以你只需要再等三个小时就行了。”

“……”

“要不，你晚上再洗吧，你本来就不怎么爱干净，而且现在你身上也不是很脏，你去看看那些没水喝的地区，他们一生就只洗三次澡，所以你就知足吧。散发着蛋炒饭的香味多好啊，晚上和他约会他闻到后就会知道你是贤妻良母。”白瞳闻了闻我刚换下来扔到沙发上的衣服，然后不慌不忙地扔到地上如同在扔一块抹布，“当然，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不就是洗个冷水澡么，这大九月的，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些冬泳的人都没事，我怕什么。

浴缸慢慢被我放满了冷水，我伸手掠过水面泛起涟漪。

清凉！

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慢慢滑进浴缸，肢体和手指的感温果然不同。一瞬间，我似乎被人按到了水底，哆嗦着，呼吸都是那么的苦难。

九月的水，和八月的差距是那么的大。

可怕！

我以最快的速度洗好了澡，抬头的那一瞬间，发现热水器显示着46度的字样，好奇地转动着调节器，一股热水涌到掌心，暖暖的。

“哎啊，晓桐，我搞错了，热水器是昨天坏的，是昨天晚上七点修理师傅来修。”白瞳啃着苹果看着一身整洁的我，阴阳怪气地问：“你，还没洗吧...？”

“……”愤怒一时填满了我的脑子，然后烧坏了我的语言系统。

“我觉得这件不错，小碎花多好啊，很适合今晚的环境。”在我换衣服时，白瞳又忙着来捣乱。

我愤怒地将那件小碎花的裙子扔进衣柜，我都不知道我为啥会有这么丑的衣服：“我又不是去参加草裙舞会，这个，哪里好看了?”

白瞳撇着嘴，惋惜的看了眼那件小碎花裙子，然后又手忙脚乱的打开旁边的那个衣柜：“这个怎么样，我的迷你小短裙，可以秀出你的身材哦。我记得这是我第一次去北京时买的呢，怎么样？喜欢就送你。”

我匆匆瞥了一眼，那件只能放进一双脚的小短裙。“这个，哇，你还是送给顾梓欣吧，我觉得她穿会比较好看。”

白瞳毫不爱惜地将小短裙扔进衣柜，然后拿出那件上次拍杂志封面的标价十二万的抹胸长裙：“这件可以吧，红色的多喜庆。”

我连忙捧起掉在地上的部分，小心翼翼的接过放进衣柜，然后关上衣柜。

果然还是太过于贵重，万一有个什么擦伤我可赔不起，再说，大晚上穿着红裙子合适么，不知道的还以为遇到厉鬼来报仇呢。

黑夜又开始慢慢吞噬天空，星星再一次回到各自的岗位督察人间的每一寸土地。

白瞳把我送到校门口后就开车回去了，她估计是要回去继续研究蛋炒饭。她临走时抛下一句“加油不要让我失望”这么可恶的话，而我，全当没听见。

我并没有过分的打扮，我就是我，我没必要变成另一个样子。

一件白色大T恤配上一条普通牛仔裤。缓缓在黑夜里游荡。

夜晚的校园很寂静，相对高中的开放使得它在寂静中又夹杂着热情。几对情侣拉着手从我身边走过，有的毫不忌讳的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边热吻。

我有些焦急地往那颗古树方向敢去，匆匆看了眼时间——九点半。

一路上我都在想，真的会有人喜欢我么?想着想着就放慢了脚步。是不是白瞳故意在整我，那花就是她粉丝送她然后她加了张虚假的字条来哄骗我?

我很早以前也幻想我的另一半，幻想中的他充满着神秘色彩：他一定长得很帅，穿着一身白衣服，骑着白马来到我身边，然后优雅地下马，拉着我的手对我说……“然后拉着手对你说：‘这位女施主，贫僧是从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拜佛求经的，你不要挡着我的路好么。’”(最终，我的幻想被白瞳所终止。)

距离越来越近了，古树也慢慢的出现在我眼前，我有些激动的冲它跑去，然后又放慢脚步。

长椅上，着一身白衣的人端坐着，模糊的轮廓貌似很熟悉。

路灯的光温柔地撒在长椅上，模糊的轮廓也随着距离渐渐清晰，墨白羽抬起来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然后又好看地笑着：“苏晓桐。”

没想到会是他，真的，被文凯猜中了么。

“墨白羽。”心扑通扑通地跳着，白色的灯光掩盖了我发烫的脸庞。

“我可以坐下么。”我望着墨白羽，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墨白羽愣了愣，然后挠着头往旁边挪了挪。“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就坐在我旁边吧。”

我有些紧张的向他走去，然后顺着他的光秃秃手臂坐下去。

肉碰肉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我转过头看着他，他看到我转头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看着天空，他的脸也慢慢发红。

我明知故问到：“你，这么晚是来干什么的?”

“看，看星星。”

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天空，除了头顶那颗已有三百年历史大枫树的枝干外就是满天的繁星。

“好美啊。”

“是啊，我最喜欢星星了，我小时候经常和村子里的小伙伴坐在门槛上数星星，那时的夜晚，并不是每家人都点灯，星星和月亮就成为了照亮村子路的灯。星星真的是很神圣呢。”墨白羽越说越有些激动，回忆总是那么的美好，他匆忙地低下头看着我，然后又不好意思地移开，过了一会，他伸手捡起地上绿中带黄的枫树叶，看了看后问我：“晓桐，你有见过乡村的天空么。没有高楼大厦，没有雾霾遮挡的天空。”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

墨白羽有些伤感地看着我，轻轻地诉说着他心中的故事：“好怀念以前在乡村的日子，夏天的天空是那么美丽，繁星点点仿佛触手可及。城市的星星被各种颜色的霓虹灯所代替，星星也渐渐从现代人的眼中消失，如果你去过乡村的话，你就会发现，同一个天空下也会有着不同的意境。”

“那，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去看看呢。”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表达自己的心意：“和，和你一起。”

墨白羽慌忙地转过头看着我，微风拂过掠起他额头的头发，发红的脸颊被微风所吹活。他张嘴想要说着什么，然后又略带疑惑地转过头看向面前的黑暗。

隐约看到有人影划过，起初我以为我看错了，但想着墨白羽可能是因为这个转头，所以我盯着那个黑暗，看着那个模糊似有似无的人影越来越近。

当我快看清他的脸时，他突然停下来，三秒后他又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可没走两步又转过身向我走来。

“顾诚源。”我看着逐渐清晰的面孔说。

“啊，苏晓桐啊，这么晚了还跑学校来干嘛啊。”

“我...我是来看星星的。”我有些不要意思地低下头，眼前是他那双锃亮的皮鞋，我顺着鞋子往上看去，一身白色的西装搭配着领带，怀里抱着的是一大束鲜艳的玫瑰：“倒是你哦，你是相亲去了么。”

“啊...这，这是岂恒叫我带给白瞳的，我本来去她那有点事，正巧在这碰到你了，你帮我带给她吧。”

“哦。”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过玫瑰后抱在怀里，然后又接过他递过来的两杯奶茶。

寂静，又慢慢地笼罩着我，顾诚源也慢慢从我的视线里转化成了黑暗，我将一杯奶茶递给墨白羽，他笑着接过，然后说谢谢。

“我啊，我也从小就喜欢星星呢。”

“嗯，我知道，我从兰诗琪那里得知了。”这就是他选择约在这里的理由么？顿时心里暖暖的。“那么你为什么喜欢星星呢？”

“因为啊，星星是陪着我和文凯长大的，看着他我就能想到文凯。”我抬头看着天空，然后伸手捂住眼睛，留下只剩下天空的缝隙：“它们的光虽然暗淡，可它们一直照亮着我回家的方向。”

“我们喜欢它，是因为它遥不可及，是因为我们对星星有所向往。但是，如果某天天空真正成为你的物品，你就感觉不到它的神圣了，你会觉得它也不过如此。又或者当某天，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对星星没了寄托，你也会发现它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墨白羽的脸又开始泛红，似初熟的水蜜桃：“我的意思是，就像你刚刚说的，你...你会和我一起，一起到最后是吧。”

墨白羽满脸的期待，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我激动地点了点头说：“好。”

墨白羽慢慢的朝我伸手，白皙的手指离我的脸越来越近，我慢慢地闭上眼睛，想象的电视剧里的剧情。头发似被风吹起，我睁开眼睛，一片枫叶遮住了他的脸庞。

黑暗渐渐寒冷，我环抱着自己摩擦着手臂，墨白羽连忙脱下外套，然后叫我起身，给我披在身上。

薰衣草的香味扑鼻而来，这种似曾相识的香味让我想起了我们认识的第一天。

“我，我送你回家吧。”

我抬起头望着他，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

这是墨白羽第二次送我回家了，相同的环境，相同的地点，只是关系发生了改变。

我缓缓坐在单车后面，不由他说，伸手抱住他，然后红着脸贴着他的后背。

单车缓缓行进着，路灯一直向前延伸。

一路上墨白羽都没说什么，他认真地踩着脚踏板，看着前方。

美好总是短暂的，浪漫刚刚开始就到达终点。我抱着玫瑰和墨白羽告别，他一面向我招手一面离我越来越远。

我真的，交到男朋友了么。

伸手推开公寓的门，除了巨大水晶吊灯的光芒后一片安静，直到看到敷着面膜的白瞳之前我一直都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

“回来啦。”

“嗯。”我伸手关上门，发现披在身上墨白羽的外套，忘了还他。

“白瞳，你确定我没走错地方么，这才几点啊，这么安静。”我拿下外套和玫瑰花一起放在沙发拐角。“顾梓欣呢。”

“她啊，睡了。”

天啊，这太不可思议了，她今天居然这么乖，居然不看小说啦。

“她啊，她吃光了我做的蛋炒饭。”白瞳满意的回答。

我一定是在做梦，那种东西居然有人吃，这世上真的有自己糟蹋自己的人么。我站起身，拿起面前茶几上放着的一只空杯子准备去倒杯水让自己清醒清醒。

“如果你是要去饮水机倒水的话，那就不用去了，那一大桶水都被顾梓欣喝完了，除此之外还有冰箱里剩下的最后三罐可乐。现在呢，存留的只有几罐咖啡。”白瞳扯下面膜，然后看着我说：“所以你现在可以去烧壶水的。”

我愣了愣，然后坐下来放下杯子。

“说说你吧，怎么样。”白瞳笑着看着那一大团玫瑰问。

我红着脸说：“还，还好呢，墨白羽还骑单车送我回来呢。”

“墨白羽?”

“对啊。”我看着白瞳疑惑的脸问：“有什么问题么?”

“哦，原来他叫墨白羽啊。”白瞳起身从冰箱拿出咖啡，然后又走进厨房把烧水壶上满了水。我连忙去厨房给白瞳帮忙，正巧她正打着电话。

“谁打的电话啊。”我忙着问。

白瞳挂了电话，然后转过头看着我说：“岂恒打的，对了，你有看到顾诚源么。”

“看到了。岂恒让顾诚源带给你的玫瑰，就是我刚刚带回来的那个。我，现在给你拿过来吧?”

“不用了，你，和他在一起啦?”

“什么啊，八，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还没一起啊。”白瞳笑了笑说：“那你加油啊，玫瑰就送你啦。”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白瞳，今天的她，有些奇怪。

“那我去洗澡了，你看着点水。”

水，随着时间蒸发了，我拿出水杯，拿出白瞳的那盒铁观音，为自己泡了杯茶。

没关紧的水龙头的水一滴一滴的消耗着时间，渐渐的，成为了公寓里唯一的声音。

一切，似乎都安静了。

水杯中的水，随着时间凉了。

我抿了一口茶，好苦。

白瞳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看着恐怖小说，顾梓欣安静的躺着如同一具死尸，我真害怕她再也醒不过来。

我拿起白瞳喜欢看的恐怖小说，让它停留在第一页。

在我的潜意识里，貌似有什么不对劲，但却又想不到是哪里。

我反复在脑子里寻找答案，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顾梓欣、白瞳、岂恒、墨白羽、顾诚源。这些名字不断的在脑子里游荡，我反复的回忆，回忆，却不知那是属于谁的过去。

脑子里像钻进了一团火，点着了我的记忆，接着它燃烧、膨胀到爆炸。

“苏晓桐！”

哦，对了，还有一个叫苏晓桐的，她又是谁呢？苏文凯，苏文凯，苏文凯！

“顾梓欣，快来帮忙。”

谁在大声的喊叫?

渐渐的，我貌似被抬起，然后又躺在了一个柔软的地方。

无尽的黑暗，可怕的梦，吞噬，吞噬这一切。

一排排的坟墓，埋藏着过去，埋葬着那些人，那些熟悉的人。

我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

床头柜上，一杯冷却的开水旁是盒感冒药。

水杯下压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晓桐，你好好在家休息，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

对了。苏晓桐，她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