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五年期
隐秀村是个小村子,从参差不齐且错落的房子便可看出。刘余逸仍向往常一样从自家的土坯房出来,坐于门前的蒲团上打坐。
卯时刚过,天边泛起鱼肚白,隐秀村唯独与其他村落不同的便是无论寒暑,辰时总能准时见到红日升腾。按照师傅教习的吐纳功夫吸取一抹紫气,刘余逸便起手练起大伯传授的剑法,从记事起,从不间断。
正练到第三式,便从山脚下走来一人,黑衣黑发,嘴角挂着妖异的笑容,左边鬓角随着走动时不时的露出一点红发。
黑衣青年来到刘余逸身前站定,也不出声打扰,只是静静的看着。待到刘余逸行完一个大周天,收剑而立,黑衣青年才拍了拍掌,笑道:“三儿,许久不见,剑术越发精妙了。”
刘余逸早就注意到了青年,赶忙上前,握住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青年的双膀抬头说道:“二哥,你回来了!”
青年点点头,嘴边仍是那笑容,“家里面都还好吗,你二伯那边怎样?”
两人往山腰去,刘余逸自小不见父母兄弟,是被周围叔伯拉扯长大的,儿时还有几位哥哥姐姐相伴,直到三年前回村,已经都出了村子,直到今日见到二哥。
兄弟两人边走边说,沿途踩过青石板,路过一户,青年想起那家秀气女子熬煮的桂花粥,与那同样秀气的男子,轻笑道:“小竹呢?”
刘余逸答道:“看这时辰,应该还在睡觉。”
青年笑而不语,正巧门启,从里面走出那秀气的女子,见到青年,微微愣神,这才说道:“驳年回来了。”
曹驳年上前恭敬的拘了一礼,唤道:“唐婶。”
“时辰还早,你等等。”女子说完,挪步而回,不一会端出一盆白粥,手里还拎着纸包,“二姐他俩兴许还没做饭,这些你俩拿着。”
曹驳年上前,赶忙接过白粥,刘余逸也拿过纸包,轻轻拍了一下,对着曹驳年笑道:“也就是你回来了,不然哪里吃得到五婶做得桂花糕。”
秀气女子白了刘余逸一眼,“赶明儿个就去你四叔家吃吧,别来我这儿了。”
刘余逸赶忙赔笑说道:“五婶说的哪里话,余逸还是喜欢五婶的手艺。”
看着刘余逸二人往山上而去,秀气女子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就听后面有人说道:“晏柔,怎么了。”
“二姐家驳年回来了。”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自家夫君,唐晏柔默默阖上房门,唐小竹眯着眼,打着哈欠走过来,习惯性的坐在饭桌上,对着桌子磕头,待的唐晏柔重新做了桂花粥,端上桂花糕,唐钧才叫醒睡死在桌上的唐小竹。
吃完饭,唐钧去书房看书,唐晏柔为唐小竹梳理头发,唐小竹开口问道:“今天怎么不见三哥来吃饭?”
唐晏柔刚为唐小竹扎完一个辫子,“你二哥回来了。”
桂花粥温和细腻,刘余逸从小就喜欢这一口,尤其是唐晏柔做的桂花粥,清香中还带有甜味。最开始只记得唐小竹刚过周岁的时候,自己也才六岁过半,那时但凡入秋,每日清晨,唐家饭桌上总是能看到二哥二妹,大哥大姐,连同自己五个,五叔不苟言笑,边看书边吃,五婶则是抱着小竹,用汤匙将粥降温后才喂给小竹。偶尔起身为二哥再添一碗。
二哥总是吃的最多,就像今天,一个人吃了三碗。曹驳年舔舔嘴角,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曹母在收拾碗筷,刘余逸进厨房帮忙。曹父拍拍曹驳年的肩膀,“怎么样,决定了吗?”
嘴角挂着妖异的笑,与其母那天生的媚笑异曲同工,曹母一边洗碗,一边朝刘余逸笑道:“怎么样,我那儿子有中意的女孩子了吗?”
“决定了。”曹驳年在屋外点头,满目深沉。
“没听说!”刘余逸在厨房里面,一脸惶恐。
曹父曹母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二哥!”唐小竹破门而入,衣服上满是褶子,羊角辫也才扎着一个,看到曹驳年,连忙扑上去,整个头都埋在了他怀里。
“都这么大了啊!”曹驳年笑道,“我离家时,你才六岁,亏你还记得我。”
刘余逸十岁外出,三年游历,三年归家,如今十六岁,唐小竹十二。
或许是有人会笑着为自己擦鼻涕,刘余逸自小就喜欢黏在曹驳年身后,唐小竹三岁之后,两串鼻涕就变成了四串。成了两个孩子跟在已是青年的曹驳年身后,曹驳年也不烦不厌,偶尔还要蹲下来给两人抹去鼻涕,尤其天寒时候,小竹还好,有唐钧夫妻关爱。曹驳年很怜爱刘余逸,于是不着痕迹的抚慰着,小竹虽幼,却也懂事。
三人的关系总是特别的好。
唐小竹埋在曹驳年怀里的头拱了拱,曹驳年嘿嘿一笑,“你别说,这次回来,我还真有东西要送你。”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杆玉笛交到唐小竹手里,神神秘秘的低声说道:“你别小看这笛子,看似是玉器,其实这是竹子制成的,材料取自苍山玉竹林,你钟伯他老本家钟灵仙子手里的可就是白圣用这竹子制成的。哎呀。”曹父伸手拍了曹驳年一下,曹驳年眼神一转,忙朝东南拱手说道:“无心之言,无心之言。”
“哼,你知道什么。”曹父传音道:“钟灵仙子手中的可是道君从西方求来的一截苦竹所炼,岂是你这玉竹可比?万不可再妄言了。让苍山听了去,也是麻烦。”
曹驳年点头称是,唐小竹、刘余逸不知所以。曹母洗完碗筷走出来,笑道:“小竹你这是什么打扮。”说着从手腕摘下一条丝带,先是将一条羊角辫子垂下来,又收拢起长发以绿色丝带相束,笑道:“好了。”
手里握着笛子,唐小竹将丝带垂到胸前,细细的看了一眼,这才抚摸着抬头笑道:“谢谢伯母。”
曹驳年拍拍手,“走,带你俩去河里摸鱼去。”
银桂树下,刘余逸师傅背手而立,遥看着正嬉戏河池的三个孩子,一位白衣中年男子背剑沿着青石板拾阶而上,来到他面前低声说道:“倚泰前辈。”
倚泰头也不回,淡淡说道:“我为他三人许了五年之期。神秀与子惜年前秘密回村与我相谈,今儿曹家嫡子也回来了。”倚泰回头注视着负剑男子,“三年前余逸带回了灵澈的传人,五域恐是不再平静了。你要去吗?洲一。”
“暂时不想。”钟洲一面无表情,“就让余逸先替我去看看罢了。”
倚泰失笑,指点着钟洲一说道:“余逸可是我的徒儿。”说罢,倚泰重新将视线投向河边,“也对,你还未到时候。再有两年,余逸也勉强凑够了五年归期,也放他下山,替我寻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