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见红颜不见卿

婺源将军也只得点点头，算作应答，他神情恍惚，总感觉自己一不小心就会仰面倒下去，好在他现在清醒，不曾真的躺倒在地。

他此时还不能下决定，到底要不要同林萧说的那样，将就试一试看能不能将自己要办的事情一箭双雕，可他现在心里边更加担忧，自己不做回复，那个女鬼真的还要来找。

林萧看了一眼荣泽先生，现在可以走了，再不回去，山上祭奠的事情就很难完成，不如早些归家，不便将时间都浪费在婺源将军身上。

就是昨夜，他隐隐感觉那个梦有些鬼祟，好似在提醒他什么，也许这两天书灵也会找上门来，他总感觉，梦中提示自己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才想到山上去祭奠一番，如果山神能出来，自己就能平的动周公，让他给自己解解梦。

家里香烛都备好了，就差一颗诚心，只要自己带着诚心去，就可以问到自己想问的事情了。

荣泽先生已经将手移开，双眼定定看着婺源将军，见将军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林萧又着急要走，他就不便在此逗留，只得抱拳拱手道。

"将军且考虑考虑，我等不便多做烦扰，就此别过。"

婺源将军有些紧张了，他希望林萧可以住在自己府中，万一那女鬼又来，自己也能有个守护者。

心里多少可以踏实些。

"可否将林道长留下，我怕今晚那女鬼又要来，万一她对我做些什么，道长也好处处提防着，不知荣泽先生舍得不？"

这倒没什么，只是要看林萧的意思，转而去看林萧，他碎没摆手拒绝的那么直接，却也眼神示意，荣泽先生只好将这难题踢回来给林萧，他言道。

"我倒是无所谓，却要看林道长的安排，他素来在我府中也是来去无踪，此事我不便代为答应。"

婺源将军就是不问林萧，也清楚此事没得商量，就荣泽先生这一番说辞，足可证明林萧不想留下，他也不敢多做勉强，只淡漠说了一句。

"既然林道长忙碌，那下官也不敢硬要留下道长，就此别过，恕不远送。"

荣泽先生拱手言道。

"就此别过，不必送了。"

方才转身出了府门，荣泽先生便好奇追问林萧。

"你真有事情要忙，是去做什么？"

"去山上祭拜去，看看能不能让山神帮我请周公出来解梦，昨晚上梦的奇特，到现在心里边还隐隐不安。"

林萧答的清脆，根本就不像个有事人，要是如同他说的那般，他早该焦灼的大清早出门去祭拜了，如何到现在还无声无息，竟然还可以到婺源将军府中来。

"那家里的香烛是你备着的？你从哪儿来的银两？"

他记得自己不曾给他银两，此处上街便要钱，他一个身无分文的人，如何能置办了那么些香烛，算算也得十文钱吧。

的确没人给过他银子，不过陪着婺源将军去相国寺时候，给一个夫人化了一场劫难，为了感谢他，夫人甩手就是十两银子。

"算是意外之财了，救了个人，人家给的酬谢。"

不错，不错，还有这等好事，荣泽先生啧啧称赞，随即将手搭在林萧肩膀上问道。

"那你能不能带着我去，我也好长长见识，长这么大火了这么久，我都没见过山神爷爷呢？"

他笑的讨好，却并不谄媚，他是做不出谄媚的动作来，只能勉强来个讨好的表情。

林萧摇摇头，能拒绝啊，这可是跟着自己的爷爷呢，要不是他在斗兽场买了自己，他早早都喂了老虎狮子了。

他摇头荣泽先生，却以为他不答应，不想林萧开口却是。

"那就抓紧回家准备一下，也好等黄昏时候，去山中祭拜，运气若是不好，便无法见到山神，更不要提周公了。"

荣泽先生甩着大长腿，三步并作两步走在他的身侧，街道上行人逐渐多了些，可以看到小商贩们出来摆摊，他们招呼过往的行人，希望可以促成些小生意。

走过一个卖胭脂水粉的摊子，林萧却要了一个胭脂，这胭脂也不知是买给谁的，引得荣泽先生心中猫抓一般痒痒，总想问个清楚，却是不好开口。

如果管的人家太多，始终不好，两人走的迅速，不多一时便回到府中，他闷头就开始准备祭拜山神要用的东西。

用一担竹篮盛着，有酒有菜还有水果，布置的倒也十分喜庆。

最惹眼的便是扎着的一个小草人，胭脂就是搁置在草人边上的，草人身上糊着纸张，从颜色款式上判断，属于明朝，难道这小草人代表的是笑笑吗？

他提到过的紫罗公主。

看林萧视线全在草人身上，荣泽先生也不忍去打扰他了，只得起身来，走的远远的，给他一些私人空间，也好让他有些时间处理自己的那点情绪。

林萧看荣泽先生走远了，便也没什么可顾忌的。

自言自语道。

"笑笑，你走的匆忙，我也没来得及送你走过奈何桥，如今想见你一面，却比登天还难，我心里总针扎一样难受，这胭脂，你若是看到了，就收下吧。是我一番心意。"

东西都布置好了之后，已经将近黄昏时分，今日天色昏暗的早了些。

只见。

暮色暗幽幽，将远山笼罩上一层薄薄而清脆的金黄色，光晕度上去，只见排排的竹子，竹林随风摇曳，送出一片清香味。

选地方都用了半天时间，好容易将地方选好了，这一片竹林清幽幽的，风一吹来，便是一阵清香，想必山神也喜欢在此地隐居吧。

两人翻过山丘，在一个小山岙上停下来，这边正是竹林生长的最为茂盛的地方，竹篮放下来之后，三三两两往外搬贡品，他将东西摆好。

置办了果盘，酒水，还有一生一熟两盆肉，五果，还有一盆花生，一盆米粉。贡银是专门拿来祭拜神仙的，山神当然也是一个小小的神仙。

摆好了之后，他便开始上香，只点一根香，诵了一些经文，随即便开始焚烧贡银，还放了一挂鞭炮，一切妥当之后，他便坐在地上等着，荣泽先生没他那么随性，挑了块看上去相对干净的石头坐下。

两人很是默契的不在此时言语，害怕惊动了前来收贡品的山神，便不能见到他了。

安静等了一阵子，便听见一阵歌声，从远处朝着这边来了，歌声清脆悦耳，叫人心驰神往，他们两人都不由自主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没看到什么有什么人，那歌声却依旧清脆。

辽远的歌声依旧辽远，天色却一下沉了，暗黑的夜空中两人固执等待，林萧在地上盘腿打坐，荣泽先生却有些恹恹欲睡。

正是两人疲乏之时，却见一道闪光突显，林萧惊的一下跳了起来，右手则是习惯性的抓着自己背后的桃木剑，荣泽先生起身总是缓缓的，他看到闪光往南边走远了，很显然这不是他们要等的山神。

闪光远遁的方向，其实是去婺源将军府中的，等了一日不见回音，女鬼有些不悦，挨到了黄昏时分，便急于出门，这会儿阳气下沉，阴气正盛，她便趁机溜出来。

林萧看到闪光远去之后，便复又坐下，和之前一般无二，似乎不曾被刚才的那一切所影响，他还以为林萧会起身去追那闪光，不想他却沉沉的就是不动。

"不用踮脚看了，早早同他说过了，他根本别无选择，姻亲要是不应答，小姐还是要来找，一来二去的容易将好鬼逼迫成恶鬼，不听我言，只怕是凶多吉少。"

荣泽先生这才不再朝着远处看，既然林萧如此说，那之前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呢？婺源将军犹豫不决的，缺的就是个参谋，他知道厉害后果，该当直陈事实，如何说一半留一半，让他自己选择。

很显然他是看不惯这样的林萧的，出言问道。

"那你为何一言不发，早上就该跟他说清楚的，要是好鬼真的变成了恶鬼，难道我们没责任吗？你却非要他自己选择，我搞不明白。"

他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其实简单，此事属于天机，天机不可泄露，要是将后果告诉了婺源将军，何尝就是积德行善？

林萧看荣泽先生真是误会自己了，便笑着言道。

"很多事情，都是天机不可泄露，我要是说了，何尝不是在害人。若我可以说，自然早都说了，就是不能言语，这才要他自己决定，如此便是尽人事听天命。"

他说了荣泽先生便也懂了，两人又安静等着，不多一时远处来了个穿着战袍的人，身形魁伟，拉着几头羊羔，他过来便将贡品收了，林萧看他收贡品倒也不曾言语，他自己倒是收好了之后，头也不回的问道。

"是谁想请周公出来解梦啊？贡品置办的挺齐全，不错不错！"

想必此人就是山神了？

荣泽先生好奇着要绕到他左侧去看，脸面他是不会让凡人看清楚的，只给看一个背影。

"凡夫俗子的，不要太好奇神人的相貌，那个诵经文的呢，倒是站出来说说看，想问周公什么事？"

他被一顿训斥，只得退到后边去，后边的林萧上前，低声将自己梦见的事情，说给山神听，山神听完点点头，便坐在地上，那几只羊羔围着他转悠，不时吃吃地上的青草。

羊羔越转越快之后，逐渐出来一层白雾，在白雾的尽头出现了一个人脸，此人便是周公，可以看见他在算卦的样子，随即林萧和荣泽先生便都昏沉沉睡着了。

竹林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两人躺倒的半晌时光，婺源将军府中却出了一件大事儿。

女鬼一路上风尘仆仆，轻松入了婺源将军府中，却被一个瘦削的男人拦住，这男人狡猾看了她一眼，呵斥道。

"何处来的小鬼，也好在这边嚣张，问过你蜘蛛爷爷了没？"

蜘蛛精在府中守着云霄宝剑本就无聊，昨晚上见到有鬼去幽会了将军，自己安置的锁魂术要是被破解了，岂不是可惜。

今晚才出来盯着府门，好巧不巧的是这女鬼竟然又来了。

"你管我来这边做什么的？你做你的事情，我做我的事情，互不干扰不是挺好的吗？干嘛要时时刻刻盯着我？"

女鬼也知道被盯着了，不悦至极。不过对方毫不在意，他就是要让这女鬼清楚，这边是他的领土，只有他答应了，女鬼才可以过去，不然就休想到府中去。

"那你倒是看看清楚，我是不是能管着你进进出出，你想结姻亲，我偏不让你得逞，你想当个好鬼，我偏就让你成个猛鬼，看那将军可还奢望着那个臭道士给解开锁链，就那个道士的本事，根本不能跟我三招，我是轻轻松松就能搞定他。"

女鬼管什么道士和尚的，她想甩开这蜘蛛精，不想看上去瘦弱的蜘蛛精却能轻易的将她摁住，女鬼随即亮出尖锐的指甲，这指甲要是挥舞过去，一抓一个准，不过蜘蛛精毫无惧色。

她亮出指甲，蜘蛛精便布蜘蛛丝将她的指甲层层缠绕，十个手指的指甲都被缠住，她使劲挣扎也才脱了一只手出来，那蜘蛛丝却像是长了脚一样，能迅速攀爬上前。

这让她逃脱不得，狼狈的被缠成了一个木乃伊，蜘蛛精蹲在她跟前，手指轻轻移动，她下巴便微微抬起，丝毫不受她自己控制。

"放开我混蛋！"

她大声嘶吼，蜘蛛精却满脸堆笑，看人无助愤怒尖叫是最享受的事情了，他看的入神了，这女鬼还真是有几分姿色，不如将柳氏和她对调？

有了此等想法，他便将女鬼一把拽入怀中问道。

"你可愿意当我的夫人啊，里边养着云霄宝剑呢，你知不知道云霄宝剑要是活起来了，那是天神也挡不住的，九天魔神总算回来了，你跟着我，就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女鬼冷哼一声，满脸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