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审小鬼（三）

那二位河工听海瑞道出这些，心想这事是实实在在地摆在那里，恐怕是赖不过去的了，“大人所说的这些情况可能是真的，可这也是事后才发现的，当初我二人没有发现，这也只是我二人有失责之过，也构不成犯了大明律法的哪条杀头之罪吧。”

二位跪在堂下的河工采取了以退为进的技巧，想把这事暂时瞒骗过去，待有机会给京师里的首辅张大人传个信去，让张大人出面来为自己说话，洗脱罪责。

海瑞没想到堂下这二人竟然是如此顽劣之徒，到现在事实俱在，还如此拒不认罪。“仅仅是失职之责吗？本官看你们是想得太简单了，你们可知黄河决堤仅武陟一县就死了多少人？朝廷又花费了多少银两来安抚灾民？杀你们一千次也不为过。”

海瑞从桌案上的竹筒中抽出一去竹签，狠狠地丢在了地上，“先打他二人三十大板，本官再来问话。”海瑞本来是想说打他们五十大板的，但看看他们二人那孱弱的身板，怕五十大板打下去他们二人直接挂掉了，可就彻底地打乱了荆山王的步骤，这个责任他一个知府可背不起。

刚才那二人所受十大板时，还能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没有叫出声来，此时在那撕心裂肺般的痛楚略有消逝后，此番再痛起来，比先前就更甚了十倍百倍；他二人是再也忍不住了，哭爹喊娘地嚎叫起来。

他们也算是够坚强的，在如此这般的棍棒拍打下，也只是嚎叫，而不认罪，并且不时的喊道：“荆山王爷，他们这是要屈打成招呀。首辅张大人一定会过问此事的。”

坐在一旁的胡威对于那二人的叫喊采取的是默视，对于他们带有威胁的提醒更是不屑一顾。

海瑞在坐到审案后面椅子上时，就注意到了审案上放着的那一摞账册。这些账册是海瑞再熟悉不过的，这些都是杜彪从怀庆府带回来的，是潘玉轩县令和他一起帮杜彪誊抄的。

三十大板打完，那二人已是进气少出气多，身上的血迹已是布满全身，是那么的醒目耀眼。

“抬起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案上的账册，都是你们贪没银两的罪证，本官何曾冤枉过你们，又那里来的屈找成招。只是你们冥顽不灵罢了。”海瑞此时在心里也是佩服这二人，瘦瘦弱弱的竟然抗住了四十大板。

那已是遍体鳞伤的的两个河工，此时那还有力气抬得起那沉重的脑袋，只是在心里坚定着一个信念，打死也不能认罪，否则首辅张大人也不会饶过自己。来自张大人的报复可是要比这狠十倍百倍，甚至还危及到自己的家人生命。

这两个河工心里的想法，海瑞是无从窥知的，他一时也是束手无策，如果再打下去就有可能这两人抗不住，直接挂掉了。

他一时左右为难，不得已看向坐在一旁的荆山王。可荆山王只是一双眼睛盯着躺倒在堂上的那两人，并不理会海瑞询问的眼目，更别说给他一点点暗示了。

海瑞无奈，只得对两旁的衙役说“先把这二人收监，让他二人好好地反省反省。”

那二位巡监河工被押了下去。胡威最先站了起来，向堂外走去，因为现在大堂上还弥漫着浓浓的血醒味。

“荆山王爷，现在审案胶着在这，王爷看下面该怎么办？”此时的海瑞也不怕在荆山王面前折了面子，虚心地请教着。现在海瑞已经参和进来了，如果给了首辅张大人反啮的机会，那他一个小小的知府是不可能抗住那雷霆之力的。

“这二个河工他们现在最怕的是什么？”胡威见海瑞那虚心的样子，心想也不知这海瑞的名头是怎么闯出来的，这一点小事就感到为难。胡威并没有直接回答海瑞的问话，而是反问他。其目的是为了开拓海瑞的思路。

海瑞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犯人往往这时最怕的是牵连到自己的家人。”海瑞也不是今天才与这种人打交道，对他们这些人此时的心里想法还是清楚的。“可我们不能因为此事而牵连到他们的家人呀。”海瑞虽然明白现在那二位河工的想法，但还是不明白这对自己审案有什么帮助。

“我们虽然不会牵连到他们的家人，但如果他们招供了，那藏在他们身后的老板也不会危及到他们家人的生命吗？”胡威说完这话也不再理会海瑞，就直接带着杜彪和家丁们走了。

武陟县令潘玉轩还陪着海瑞在那里发愣。

过了好一会，海瑞才想明白这中间的道道，“潘县令，今天晚上我们接着审，争取拿下这二人的口供。”

走出县衙大门，杜彪见胡威直接带着大家往驿馆方向走去，他便跑前几步，对胡威说：“老大，海大人，还没有出来呢，我们等等他吧，大家一想回去。”

胡威扭头看看自己的兄弟，心想自己的兄弟对海瑞这么好恐怕也是受21世纪教育的影响。“今晚海瑞和潘玉轩要夜审黄枫和李云桥，他不可能和我们一起回驿馆。”

杜彪有些不信，他回头望望，还真不见海瑞从县衙里走出来。

杜彪有些相信胡威的话，他有些不明白，“老大，你又没有让他们夜审那二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海瑞和潘县令，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黄枫和李云桥的后台是首辅张璁，我不怕他，难道他们两人也敢不怕他吗？他们既然已经参和进来了，这退路是没有了的，唯有往前冲才有活路。”

杜彪听胡威这样说，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但好象又不明白，他最后只得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胡威和杜彪一众人也是前脚刚走，早晨胡小五带过河的家丁和上次留在巩冲县的几个家丁就押着彭新汉和他的师爷进了武陟县的县衙。

站在县衙前院中的海瑞和潘玉轩县令商量完晚上夜审黄枫和李云桥的事，正准备到后院去就餐时，就见一群人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