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入国公府

终于见到皇甫义的那一日，刚好下过一场雨，空气清新得仿佛透明。

那一日，祁连一直没有出现，只是派人赏了许多的东西。

当她站在宫门口，被皇甫义扶着上了马车的时候，她回望了一眼宫门，似乎瞟见了祁连的身影，却又不是十分的确定。

其实是与不是也不重要了，她和祁连之间隔着那么多的别的心思，最后是根本不可能再心无芥蒂的在一起的。

“当心。”耳畔传来温柔的嘱咐。

飘零抬眸，看见皇甫义正专注的看着她。那眼神，有着几分担忧怜惜和几分呵护与柔情，让飘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嗯。”垂下了眸子，飘零应了一声，进入了马车。

凤舞坊是在四国之间流动的，早些日子凤姨就已经带着凤舞坊的人离开了临渊国。

她之前已和皇甫义定亲，此刻出宫，自然是应该随皇甫义回府。

马车一路无碍的到了定国公府，皇甫义又过来亲自打帘，扶她下马车。

早有下人在府门前候着，此刻也迎了上来，领着皇甫义同飘零进府。

到了正厅，候了一会儿，看见一位老者从内堂走了出来。这应该就是皇甫义的父亲，定国公府的主人，定国公了。

“爹。”皇甫义起身唤了一声。

“老国公。”飘零也跟着起身，微行了一礼。

“不用多礼，你就是飘零姑娘吧。”定国公笑着看了飘零一眼。

“正是。”飘零点头应了。

“嗯，不错。”定国公眸中似有打量和思虑，面上却还是笑着，似乎对飘零十分满意。

飘零只是半垂着眸子，一副顺从温良之态。

她蒙着面，定国公能看出什么不错来？再加上她本是凤舞坊的舞女，又被特召入宫中那么长时间，和祁连之间风言风语怕是早就传遍了整个朝野和皇城，这样一个女子，定国公会真的喜欢她住进定国公府，而且嫁给皇甫义，成为定国公府的少夫人？

多半是不喜欢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定国公并没有发作，而且认同她住了进来。当初她也并不知晓皇甫义是如何让皇甫家答应和她的亲事的，或许，皇甫义在其中也作出了什么让步。

定国公并没有多留，只是客套的说了两句，便让人送飘零去住处歇息。毕竟飘零此刻带伤之身，自然应该多休息。

皇甫义被定国公唤去了，飘零被一群丫鬟们扶着拥着，坐在软轿上被抬着往一处大院子走去。

那院子是府中的一处主院，风景也甚好，看得出皇甫家并没有亏待她的意思。

她入了房，房中的摆设同她在凤舞坊时的一模一样，想来是皇甫义特意安排的。

她熟门熟路的寻到内间，打发了下人们，一个人坐在软榻上，只觉得有股淡淡的温馨。

被人照顾着，惦念着的感觉真的很好，特别是她在接受这种照顾和关怀的时候，不用想得太多，也不用盘算着什么阴谋算计，让人觉得倍感愉悦。

没一会儿，皇甫义寻了过来。

“怎么坐在这里？”皇甫义关切道，“还是到床上躺着歇息吧，你的伤得好好养一养，我已经吩咐了府上的大夫一会儿过来给你看诊，我听宫里的太医说你的伤口还是流血不止，这回让大夫看看，希望让他想出给你诊治的法子来。”

“好。”飘零点头应着。

“对了，我让我房里的几个丫头过来照顾你，她们还是比较细心的，你先用着，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告诉我，我再帮你换。”皇甫义又说道。

“你也歇歇吧，我一进府，怎么尽给你找事来了。”飘零听得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呵，我很乐意你找些事让我做。”皇甫义笑着看着飘零。

“那估计你以后有得忙了，我这个人确实还挺麻烦的。”飘零笑着，两人间的气氛一片温和。

“表哥。”一声轻软而明媚的呼唤传来。

皇甫义和飘零俱抬眸看去，正见祁玉站在门口，一脸笑意。

“玉儿，你怎么来了？”皇甫义有些惊讶。

“我还不能来看表哥了么？”祁玉有些抱怨的说道，“好不容易回来了，前些天却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都不带我一起玩儿。”

“表哥有事忙，倒是疏忽你了。”皇甫义笑着引祁玉进屋坐下。

“那表哥要怎么补偿我？”祁玉撒娇一般的说道,“不如今天陪我出去玩吧！”

“今日？”皇甫义看了一眼飘零，然后对祁玉摇了摇头，“近日实在没有空闲，不过玉儿放心，表哥这回回来，大抵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离开的，得我闲下来，再带你玩，好不好？”

“表哥又敷衍我。”祁玉轻哼了一声，然后像是才看见飘零一般，“这不是飘零姐姐吗？听说你受了伤，我本想探望的，只是皇兄把你护得太好了，我都找不到机会去看你。现在伤怎么样了？皇兄在宫里应该把你照顾得很好吧。”

皇甫义闻言微微皱了皱眉。

“玉儿。”皇甫义低唤了一声，想制止祁玉继续说下去。

“对了，表哥，刚才我看望舅母的时候，她让我遇见你了，便转告你过去看看她呢。”祁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突然说道。

“娘？”皇甫义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转头看着飘零说道“好吧，我去去就回。”

“嗯。”飘零柔顺的点了点头。

“表哥你快去吧，说不定舅母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呢？”祁玉笑着催了一句，看向飘零的眼神却带着一丝寒芒。

“玉儿……”皇甫义看了一眼飘零，又看了一眼祁玉，然后顿了一顿，向祁玉说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

“表哥！”祁玉像是生气了一般，“你还怕我留在这儿欺负了飘零姐姐不成？要是这样我就离开定国公府，以后再也不来了！”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皇甫义有一丝尴尬的咳了一声，“那我就先去了。”

祁玉微微哼了一声，转头不肯看皇甫义一眼。待皇甫义出了口，看不见身影了，祁玉才回转过头来，看着飘零。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飘零问道。

“我觉得我想说的话，好像以前就已经说不过了。”祁玉微微皱起了眉尖，“不过好像你并没有放在心上。”

“我最近记性不太好，怎么，你和我说过什么吗？”飘零淡然的反问。

“看来你是打定了主意要住进定国公府，要嫁给表哥了？”祁玉的眼神冷了下来，“怎么，三哥不好么？我可是听说她把你都宠上天了，还为了你，把那个人也拖出来处置了，怎么三哥还打动不了你吗？你明明有着多少女子都羡慕不来的帝王之情，又何必非得跟我抢表哥呢？”

“感情这种事情好像不能勉强吧。”飘零垂眸看了看软榻上细致的雕花。

“我可不觉得你爱表哥！爱一个人的神色觉得不是你这样的，你又为什么要嫁给表哥呢？这样难道对表哥就好了吗？”祁玉走上前了几步，“你知不知道，原本和表哥定亲的，是我！舅父舅母也都认同我做表哥的妻子的，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将来长大了是要和表哥在一起的，只是没想到大哥突然去世，宫内生了变故，不然我和表哥的亲事早就定下来了！”

“你是在指责我抢了你的位置？”飘零抬眸看着祁玉。

“没错！不论从哪方面讲，我都更适合表哥，你不仅身份配不上他，你甚至对他感情也绝没有我的深，你又怎能嫁给他，陪伴他一生？”祁玉说的很真切很诚恳，那双眼眸里有着愤懑，还有坚定。

飘零看着祁玉的眼眸，似乎能够体会到此刻祁玉为了自己的感情挣扎反抗和努力争取的心情。

也许祁玉想和皇甫义在一起，是有太后的授意与想要和皇甫家结成同盟自保的意图的，但是祁玉对皇甫义的感情，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的相慕相依，也是有深刻的感情的。

那她呢？真的不爱皇甫义？她明明很想和皇甫义在一起的，怎么能够说她对皇甫义没有任何的感情呢？

可是她越是回想爱应该是什么模样，越是回忆怎样的神色和表现才算爱，便越是模糊和不确定……

“这些话你之前都说过了，没什么新意。”飘零面上还是淡然的说着，内心却也渐渐有些一直未曾散去的迷雾浅浅的弥漫开来。

“我不需要新意，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会放弃的。”祁玉咬了咬牙，“你不要得意，反正我是打定了主意要和表哥在一起的，除了表哥，我谁也不会嫁，哪怕就算要嫁进皇甫家做小，我也愿意！”

“哪怕皇甫义不爱你？”飘零也有些恼怒了，她无法容忍和众多的女子共事一夫，那将是争斗的开始，她只想有朝一日可以简简单单的相守度日。

“表哥对我是有感情的！就算他不承认，我也一直知道他是喜欢我的！他只是顾忌很多，我们没有办法倾心相待，但是只要我愿意陪在他身边，一生一世陪着他，你又怎知他不爱我！”祁玉冷笑一声，倒像是有几分把握一般，看着飘零，透出一股蔑视来，“真情和假意，表哥会看得清的！”

“你和皇甫义自小青梅竹马，双方长辈也都属意你们结为连理……那你可知为何到现在你还无法和他成亲？”飘零压下心头的情绪，镇定的说道，“因为现在坐在龙椅上的，是祁连。”

“我当然知道！因为大哥去世，三哥登上皇位，母后在后宫的地位大不如前，三哥想让我和亲外邦，进一步削弱母后的力量。”祁玉有些疑惑的看着飘零，似乎不明白飘零为何突然这么问。

“太后是皇甫家的人，祁连要对付的可不仅仅是一个经营后庭多年的太后，这只是第一步。”飘零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那你觉得，祁连会允许你嫁入皇甫家，让太后和皇甫家再度结成一体，形成大患吗？同样的，皇甫家会愿意在这么敏感的时刻，让你嫁入皇甫家而和祁连正面为敌吗？或许皇甫家更愿意牺牲一个太后，保全整个家族。你现在执意要和皇甫义在一起，或许才会置皇甫家于险境。”

“不！你也说了这只是三哥的第一步，他迟早是要对付皇甫家的！现在和母后联手，才更有胜算！”祁玉激烈的反驳道，“我不会危害皇甫家的，倒是你！你让皇甫家和三哥的关系变得更加的紧张，若是你真的想为皇甫家好，你应该顺着三哥的意思留在宫里，为表哥争取更多的时间，为皇甫家做些事情，而不是执意嫁给表哥惹怒三哥！”

“这样看来，我们都不适合嫁给皇甫义啊。”飘零突然说了一句。

“那你是要放弃了？”祁玉一愣，没想到飘零会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来。

“你放弃吗？”飘零反问道。

“那不可能！”祁玉哼道。

“那我也不可能。”飘零微微勾了勾唇角，“都这样了，你还不放弃，我为什么要放弃？”

“你！”祁玉恨恨的看着飘零，“你耍我呢！”

“对呀。”飘零很大方的点了点头，承认了。

“走着瞧！”祁玉差点气得说不出话，狠狠地瞪了飘零一眼，转身走了。

飘零看着祁玉的背影，笑意渐渐褪去，觉得有些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