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审小鬼（二）

坐在一旁的海瑞这时也被大堂上发生的一幕给闹懵了，他不明所以地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荆山王。海瑞明白今日堂上所发生的一幕都是荆山王所导演的，否则县令潘玉轩也不敢当做荆山五的面如此行事。再说刚进大堂时好象这一切都跟排练好了似的。

那扑倒在地的二个巡监河工，见荆山王此时坐在一边并无意替自己二人说话，心中虽是已凉了半截，但当他们神志清醒后，也是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故意地在大堂上弹弹身上的灰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并不理采县令潘玉轩的审问。

这两个巡监河工官拜六品，比这武陟县令潘玉轩可是高了几个等级。宰相府里七品官，更何况这二人还是从京师工部出来的。依照大明律法，若是有官员涉嫌犯罪，在其没有定罪之前，也就是没有削去功名和官职时，在大堂之上是不用跪着受审的。

有荆山王和知府和海瑞知府在一旁坐阵，潘玉轩也算是今天豁出去了。京官算个球，老子一个县官也照样审你。潘玉轩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堂下所站之人还不报上名来，免受皮肉之苦。”遭到无视后的潘玉轩把声音又提高了许多。

“我二人从京师工部而来，是朝廷六品命官，而你一个小小的武陟知县，也不过才七品官吏，你如何审得了我们。”那二人心想有首辅张大人在后面给我们撑着，看你们谁动得了我们。

潘玉轩面对这种情况，虽说有荆山王在旁边坐着，他心里有数不怕，可面对堂上的这种情况，他也是没有经历过，一时也是不知如何是好。他有心好好表现可又不知如何处置。一时间堂上就僵持在那里。

海瑞是怀庆知府，看到这二个巡监河工不也就是一个正六品的官吏，竟敢如此的嚣张，心中就来了气，这不是在打自己这个知府的脸吗？海瑞在心中更不愿被荆山王看扁啰。

“他七品官没资格审你这个京师来的六品官，那我这个知府不知有没有权力审你二位大人呢？”海瑞实在是忍不住了，就站起来说。他要把潘玉轩折的场子给赢回来。

海瑞不象荆山王不是特殊情况时时都穿着便服，而他来时已是一身的官服。海瑞直接走到审案后面，在原来潘玉轩坐的主审位置上坐了下来。潘玉轩此时却象是一个书僮一样的站在一旁。

胡威见海瑞这个知府亲自上阵，他也没有阻拦，虽然海瑞不知道自己后面的戏怎么唱，但他相信就海瑞的智商应该是能应付得下来。

“武陟县令依法审你二人，你二人不思我朝皇恩浩荡，自恃官职高于主审官而暴嚣大堂，藐视朝廷律法。来人，摘下他们二人的官帽，扯下他们的官服，给本官各打他们二人十大板。”这两个巡监河工昨天在海瑞面前就没有留下好印象，今天在大堂上又这样，他们在海瑞心目中的形象就更差了，所以海瑞一上来，问也不问，就直接以藐视大明律法罪先打他们十大板，来刹刹他们二人的威风和傲气。

胡威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他在21世纪时就知道海瑞是一个不畏权势、疾恶如仇的人。

十大板打下去，也只是开胃菜。海瑞一点脸色变化都没有，仍是很平静的问道：“堂下所跪是何人，报上名来。”

那二位河工已尝到了疼痛的滋味，也不敢再一味的耍横要强，便是老老实实地答道：“下官黄枫。”“下官李云桥。”二人不分前后的报出自己的名字。

海瑞已剥去了他们二人的官服，原本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地服软，只要目的达到了，海瑞也就不再计较。“报出你们的官职和官品。”

二人既然已经服软了，面子也丢了，心想只要不是生死关键问题也就随他去吧。“工部巡监河工，官拜六品。”

“你们可知道所犯何罪？”海瑞按程序进行着。

那跪在堂上的二位巡监河工，一听问出这样的话，一时语塞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海瑞等了一会见那二人没有回答的意思，心中就更加不悦了，但他也不知道他们二人所犯何罪；刚开始出场时，只是为了给自己手下解围，不想在荆山王面前丢脸太大，同时也是相信荆山王，既然荆山王布置这么一个阵仗，肯定不是过家家的游戏，其中是必有深意。只是事前他一点也不知道罢了。

这沉寂的片刻，海瑞大脑也是高速的运转着，他想想前一段时间荆山王派人到怀庆府调查去年黄河修筑河堤所花费银两之事，再加上荆山王又奉命查办黄河决堤之事，他想荆山王现在所要办的事一定与这有关。

站在一旁的县令潘玉轩见知府海瑞卡了壳，他也不知为什么，有心提醒一下知府大人，可见荆山王在一旁坐着，又怕折了知府大人的面子，也不敢发一言，只是暗暗地为知府大人着急。可是这县令那里知道海瑞是两眼一摸黑，对于这件事还没有他一个县令知道的多。

坐在审案后面的海瑞想通了这一切，便大声问道：“你们敢说黄河决堤与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还不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现在海瑞所问的事是关生死大事，又岂是身受一点皮肉之苦所能相提并论的。那跪在堂下的二位巡监河工，仍是咬紧牙关，不愿招供，仍是狡辩道：“大人，我二人虽是去年黄河修筑河堤的巡监，所修筑河堤都是按要求达标的，只是黄河去年水势太大，也不是我二人能抵挡的，这与我们二人有何干系。”二位跪在堂下的河工一番神辩，自以为说得天花乱坠、天衣无缝，他们却不曾想到正是这一番说辞，让海瑞明白了他们二人与黄河决堤的关系。

海瑞明白了这中间的一切道道，也就不再尴尬和犹豫，而是把手边的惊堂木重重的一拍，“如此巧言利舌的狂徒，你们说河堤验收达标，那本官问你们是如何验收的？标准又是什么？难道就是那些在河堤中填充稻草和石料吗？”

对于这一点，海瑞心中还是有数的。海瑞也是今年初才到怀庆府来上任，刚到任时，武陟县就开始闹起了饥荒，只是那时还没有现在这么严重。他当时到武陟县来巡视过，也亲自到河堤上去查看过，那些情景他现在仍是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