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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反派内心戏
下一刻,南过离开了正确路线,绕着那几个陈列刀剑的器物架开始转圈,并非他迷失了方向感,而是为了躲避某种刺痛耳膜的尖锐声响,就像皮鞭驱策着骡马,犹如实质的音浪在引导他不断的偏离那座楼梯,即使他死死地捂着耳朵。
也不知过了多久,南过就在这重重音壁之间停下脚步,那张诡异绝伦的巨大人脸再次浮现,惨白的五官十分不协调的开始扭动,组成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脸。南过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接着他便体力不支的一头栽倒在地上,身躯冰冷,意识恍惚。
当南过被傀儡人拖出卑塔扔在门外的时候,天色已经临近傍晚。卑塔正门附近已经围了些人,这些看客中有新人,也有不少狗场老人,他们也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说有人自不量力准备登塔,新人们是来看个热闹,老人们看热闹之余也想顺势看看卑塔的门道。
整个狗场中有胆量走进卑塔的人真的不是很多,那些胆气十足的人中,有的拿了好东西出来,也有人疯在里面,或者干脆死在了里面。卑塔不是一咬牙一跺脚就可以险中求富贵的地方,这是多少条自命不凡的性命堆积出来的道理。
看着奄奄一息的南过,几个狗场老人开始眉飞色舞的交头接耳,有的开始述说能在卑塔讨得好处那几个牛人的事迹,有的便开始悉数那些死在塔里塔外的倒霉鬼们竖起了多少个坟头,有的则是对着死狗一般趴在地上的南过挖苦讥诮冷嘲热讽。那些诉说着故事的声音很平淡,那些发着嘲笑的声音很刺耳,也不知是在讽刺着这个刚进入狗场不到两天就不知天高地厚闯进卑塔的愣头青,还是在讥嘲着那些浑浑噩噩于狗场中混迹数月甚至数年,却将卑塔视为禁地,绝不敢越雷池半步的老油条。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围观的人有的已经离开,不过立马就有新赶到的人来填充位置,看热闹的人们基本上换了一拨,南过仍是未醒,手脚僵硬的横躺在石阶上,凄惨的就像条狗。
两个狗场的老人推开人丛走进南过身边,其中一个鼻翼上长了颗豆大的黑痣,他对着四周冷漠的看客们说:“瞧你们这点出息,一个个就知道幸灾乐祸,自己没本事登上卑塔,看到旁人也登不上去就快活了是吧。这位小兄弟起码比你们有种,不管他在里面爬了几层走了几步,但人家的胆识气魄你们这些怂货谁比得了?我就是佩服这样的汉子,虽说帮不上他什么忙,却也总舍得出些力气送他回家。”
大黑痣的话说得慷慨豪迈,只不过两只眼睛却始终在南过怀里鼓囊囊的荷包上打转。他给自己兄弟递了个眼色,那人便将南过轻松扶起放到了大黑痣的背上。
“不用麻烦你们了!”应时赶到的羊角髻穿过围观诸人走了过来,指着南过说,“这是我家男人,用不着别人来管。”
羊角髻说话的语气有些生硬,背着南过的大黑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说道:“不麻烦,你一个女人家有什么力气,也就是几步路的事,不必跟咱客气!”
“谁他妈跟你客气,把人给我放下。”羊角髻板着脸道。
大黑痣横起眼睛怒火中烧,当众被一个女人如此呵斥,真得让她有些下不来台。
“真他娘是个欠男人收拾的贱货,我今天要是不代你爹娘好好教教你怎么开口说人话,你这小婊子还真把狗场当成太平世道了。”
狗场就这么大,只有百十来口人家,谁家里出了什么大事小情,用不了半天就能传遍整个狗场。所以大黑痣知道自己背着的新人是谁,从而也猜得出面前这个自己似乎从未见过面的女人是谁。狗场铁律确实有不得凌辱他人妻小这么一说,可若是别人家的婆娘主动寻衅就是另一码事了。更何况,所有新人都是昨天入的狗场,按照场中成亲的规矩,她现在还不能算是南过的女人。
这也就是说,在道理上哪怕大黑痣“失手”打死了这女人都算她白饶。
只不过,羊角髻要是个能按照常理出牌的人也就不会在快活居干吃了一个月的白饭了。大黑痣正在盘算是先揪着羊角髻的头发赏她两耳光,还是再继续骂上两句狠的出出心火的时候,羊角髻就已经抢先动手了。
换做其他性情泼辣的女子遇到这种事,充其量也就是趁人不备朝对方脸上摔一巴掌,但羊角髻动的却是拳头。只见她一记粉拳斜斜砸出,噗的一声闷响,大黑痣就从嘴里甩出了两颗后槽牙。
那家伙明显是被打懵了,眨巴着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然后羊角髻的第二拳就到了,正中眼眶,打得他天昏地暗金星四溅,手上力气一松,他背上昏迷着的南过就滑脱到了地上,他自己也是捂着眼睛弯下了腰。
大黑痣身后的兄弟见自己人吃了亏,也顾不得那么许多,立马双手结出太平印,准备制了这个凶蛮女人再说其他,没想到羊角髻的动作更快,一个箭步赶上来,飞起一脚,结结实实踹在他的裤裆上,一下让他像只虾米一样蜷缩在地,满脸涨紫的闷声哼哼着。
大黑痣此时只是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揉眼,羊角髻却一个旋身在他后脑勺上猛踢了一脚,大黑痣便以头抢地,啃了满嘴染血的泥灰。
围观的人们哄然发笑,既觉得羊角髻身手漂亮,又替地上趴着的两人觉得冤枉。两三个跟着看热闹的新人各个双眼发直,他们也都认得南过与羊角髻,只是没想到狗场里就连个女人都这么凶蛮好斗。
羊角髻丝毫没有因为打了两个人而得意什么,她带着如同逛菜市场一样的平淡,抗起南过就回了家。
南过并没有昏迷多久,晚饭前被羊角髻喷了几口冷水就醒了。
“你爬到了几层?”羊角髻解下身上的围裙对他问道。
“别提了!”南过花了点时间才想起自己的经历,一边擦着脸,一边从长椅上爬起身来,“那座塔还真的很邪门啊。”
看到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也顾不得现在头晕脚软,他立马就扑到了饭桌上。羊角髻知道他饭量大,所以煮了满满一锅米,可看着南过吃饭的架势,她觉得满锅的米饭似乎也填不满这家伙的肠胃。
“真是个饭桶?”羊角髻半嗔半笑的看着他。
南过放下碗筷瘫在椅子上,十分满足的叹了口气,他拍着肚皮说道:“我只爬到了第二层,那一层需要一口气走到底,容不得半步犹豫,否则就像进了迷宫一样四处碰壁,直到把你累趴下为止!我是真没用啊,连那几步路都走不下来。”
羊角髻从他脸上摘下一粒米饭放进自己嘴里,平静的说道:“至少比我强,我可连一层的楼梯都爬不上去。”
南过闭上眼睛,突然回想起了羊角髻曾说过的一些话,他便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是不是故意进入卑塔狗场的?为了得到那座塔里的某样东西,才假扮成青楼妓女混进了快活居?”
羊角髻盯着他的眼睛,在心头细致的思量了一番之后,正打算对他吐露一些隐情的时候,北门门主推开土楼大门走了进来。门主吊儿郎当的斜披着狐裘大衣,浑身就像是刚从蒸屉里爬出来一般大汗淋漓。
“好香啊,老远就闻到这股菜香了!”门主抹着脸上的汗,笑呵呵的骑在椅子上。
羊角髻下意识的躲到了南过身后,门主对此却视若无睹,自顾自添了碗米饭吃了起来,每夹起一筷子菜肴入嘴都要大加称赞好评连连。
“你该不会是个傻子吧?”南过满脸不解的看着他,“都热成狗了,怎么还穿着皮大衣?”
门主侧过头,看到自己和大鹫的那堆衣物已经被浆洗一新,正晾晒在后院,客厅里也被打理得崭新洁净,这些家务确实要比大鹫做的好出太多,免不得让他就多留意了羊角髻两眼。
羊角髻愈发局促,南过忙瞪起眼睛喊道:“看什么看!”
“刚刚听小辛说,你媳妇今天又踢人了!”门主紧扒了两口饭,含糊地说道。
南过发愣的回过头,他连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都还不清楚,就更加不知道自己这媳妇跟人动手那码事了。
“所以呢?”南过撇着嘴对门主说道。
门主抖了抖青菜上的油汁后拌进米饭里,“这事会算在你头上,将来挨打的人以此为借口在你避战期间挑战你,也算说的过去。”
“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冤大头而已,没什么是一顿揍解决不了的。”南过大手一挥,对门主的说辞全然不放在心上。
羊角髻不再沉默,对南过说道:“你爬塔晕倒时,那两人在打你钱袋的主意,是我及时赶到,才没让他们顺手牵羊。”
“钱袋?”南过疑惑的从怀里掏出荷包,但这荷包中并没什么钱,而是塞了半个冷馒头,他一边吃着馒头一边对羊角髻说,“我的钱不都给你了吗?一个吃剩的馒头,他们想拿就拿呗!”
羊角髻一双妙目瞪得浑圆,“你什么时候把钱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