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黄袍加身

残阳似血，渲染着整个皇宫。

金太后从一阵噩梦中醒来，缓了片刻，便急忙让宫女扶着她往紫辰殿去了。

而此刻，太医们还未散去，宫女侍者仍围了满殿，等待候命。妃子们个个愁容满面地坐在一旁，唉声叹气，易卿瑟在大殿中走来走去，哭红了双眼。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面对此情此景，她除了哭别无他法。

若是二皇兄在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撑住这一切。

“皇上怎么样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易卿瑟蓦然转身，只见母后面色苍白，憔悴至极地被宫女扶了进来。才短短的几天不见，她发现她了的鬓角忽然生了好多白发。

“母后，皇兄他，他一定会醒过来的……”她忙上前扶住她。

“皇上，皇上……”

“皇上驾崩了！皇上驾崩了！”

她的声音刚落，便从帘内传来内侍沉重的声音。金太后一听，顿时只觉胸口一阵沉闷之气无法提上来，再次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整个紫辰殿顿时乱作一团，大家手忙脚乱……

透过薄雾，方春雪站在栏轩旁出了神，回想着与即墨羽相识的点点滴滴。

落日残阳，枯树远山。

整个陵都城的轮廓尽收眼底，从阁楼上往下看，人群似蝼蚁般渺小。

天色都这么晚了，为何即墨大哥还不回来？他去哪儿了？有没有找到白芸嫣，而白芸嫣又为何会突然不辞而别，消失无影。是为了王爷，还是为了带走她的即墨大哥，独占她的即墨大哥？她望眼欲穿，他却视而不见。

大概，这就是爱上一个心有所属的人的悲哀吧。

风雪夜归人，以及易卿辞的那个茶楼，甚至是曾经那个叫做蔓草阁的小别院，整整寻了一天一夜，该找的地方即墨羽全都找遍了，可是却仍然找不到白芸嫣，她就好像突然间人间蒸发了似的，连她的影子都寻不到。

他只好欲折回阳春白雪，说不定她已经回去了也未偿不可。

他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哭着跑开了。怪他，若是当时他意志坚定些，执意追随她而去，也不会弄得如今这个局面了。

即墨羽边往回走边侥幸地想着，还边自责忏悔着。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头，他蓦地回头看去，却什么人也没有，但是他明明感觉到有人拍了他一下。他微微止步，一头雾水，

“别来无恙啊。”忽地，他身前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即墨羽倏忽抬眸，

“是你？”

凤九娘扬了扬唇角，

“我知道，就算是我不来找你，你也是会来找我的，对不对？”

即墨羽的心咯噔一跳，

“真的是你？”

“哈哈，”她得意地一笑，“还有你更意想不到的事情呢！”

即墨羽眉心一拧，

“你把芸嫣怎么样了？”

凤九娘微微勾了勾唇角，努努嘴，

“这丫头果然不简单，真是男女通吃啊。”

“她到底怎么样了？”即墨羽蓦地抽出长剑，“若是你敢动她分毫，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凤九娘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沉着内敛且稳重的即墨羽会发这么大的火，忙后退一步，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她现在没事了。不过，我想她应该不会想见你吧。”

即墨羽有些不明白，

“为什么？她究竟发了什么事？难道她是因为王爷的事而怪罪于我吗？”他不禁胡思乱想着。

凤九娘微微叹了口气，耸了耸肩，

“我不知道。”

“她在哪儿，带我去见她。”即墨羽迫不及待道。

凤九娘星眸微转，

“这个嘛……恐怕有点儿难，就算是你杀了我，我也没办法达到你的要求……”

是夜，孤苦无依的易卿瑟独自一人来到了大内天牢。

此时此刻，大家伙儿全都忙于皇兄以及母后的事，没有人顾得了这里，所以，她很容易就进来了。

而易卿辞似在等她一般，站在牢门口远远地看着来路，

“卿瑟，卿瑟，是你吗？”

易卿瑟步履沉重，痛不欲生，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二皇兄，”她一把抓住牢内易卿辞的手，哭成了泪人儿，“皇兄，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易卿辞心头一紧，

“怎么了？是不是皇上他……”他已然猜了个八八九九。

“我皇兄他，他驾崩了，而母后，母后也因此病倒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易卿瑟濒临崩溃的边缘。

易卿辞紧紧地抓着她的手，

“卿瑟，不要这样，皇上，皇上他不会就这么白白死去的，而太后，她亦会度过这一关，长命百岁的……”他早料到易卿凌会有此劫数，眼下，他亦只能尽量安慰她，却是什么也做不了，毕竟他自己都还被关在这大内天牢里。

“可是，可是母后她已经，已昏迷好久都没有醒过来了，我看太医们脸上的表情似乎不太好，二皇兄，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易卿瑟哭得声嘶力竭。

“卿瑟，别怕，有二皇兄在。”……

易卿凌暴毙的消息还是不陉而走，朝中所有大臣都人心惶惶，若是让敌国知道此事，还不趁机扰乱。倘若有心者借故使坏，那么天启将会面临一场使无前例的内忧外患。平日里，大家在朝堂上勾心斗角，但是到关键时刻，大家还是有大局观念的。

不然，天启亦不会在各国之强屹立几百年而不灭。

尤其是朝中几个肱骨之臣，以沐天成为首，左相右相，御史大夫，骁骑将军……各部文臣武将全都集体上书皇太后以及几个封地王爷，要求放了瑞王易卿辞。因为，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既已薨逝，就不能不考虑别立新君。

只是这太后一直未醒，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沐天成与朝中另几个有话语权的大臣以及几个老王爷再三商议，决定将瑞王放出来。

至于弑君凶手，他们会再行调查。

“王爷，”易卿辞正静静地站在牢中望着那一方小小的窗口出了神，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他蓦地回头一看，不远处，一群人正朝他这边走来。他微眯双眸，细细一看，似乎是二皇叔易海风，三皇兄易海滔以及几个朝中大臣，沐天成，方林书还有催朝宗……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他一头雾水道。

除了二皇叔以及三皇叔，剩下的人全都跪了下来，

“请瑞王出来主持大局。”他们边说边让人打开了牢门。

易卿辞不由呆住，他知道自己会有惊无险，一定会全身而退，安然无恙的出去，可是却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出去。

他们这么做岂不是黄袍加身？没错，他排行第二，皇上去后，他理应接替皇位，可是立嫡立长，他并不是嫡出。而且，他并不想坐上皇位，并不想当皇上。看着这些伏跪在地上的老臣，以及皇叔们渴盼的眼神，他为难极了。

“诸位请起，这种事情，不是等皇太后以及其他大臣商议好了再行决定为好，毕竟，另立新君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群人的似，而是整个天启的事。”他沉沉道，“对于皇上的殁，我也感到十分的心痛，可是诸卿且不可因此而乱了国祚。”

“卿辞啊，我们都知道，先皇在世上，心中合适的国君人选一直是你，可是先祖却规定立嫡立长，所以你才与皇位有缘无份，但是现在，除了你，还能有谁可以胜此大任呢？”老王爷易海风言辞凿凿道。

“这……”二皇叔的话真的让他无从辩驳，“好，我答应你们，可以先考虑考虑，但至于皇位，希望你们不要强迫我。”

“好，臣等愿意听从瑞王！”易海风忙率众服从道……

易卿辞出宫的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去大慈恩寺请易卿远回宫。

没想到这易卿远是个死心眼儿，执意说自己早已经皈依佛门，不再过问世事，亦早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易卿远，那个易卿远早就死了，而现在的他只是一个佛门弟子，法名慧能。也不是什么王爷，什么皇上，那早就是上辈子的事了。

“婉清姐，你去吧，我三皇兄他那么喜欢你，遁入空门也是因你而起，如今能将他唤回来的也就只有你了。”易卿瑟哭求道。

沐婉清面露难色，看了看易卿辞，又看了看易卿瑟，

“可是卿瑟，你知道的，我现在已经是瑞王妃了，这么做似乎多有不便吧。”

“可是你的心我们都明白呀，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好吗？”易卿瑟哭诉道。

“婉清，卿瑟说得对，太皇病危，皇上驾崩，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他也必须回宫，这是为人的起码原则！”一想到易卿远如此生性，易卿辞便气不打一处来。

沐婉清微怔，轻声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卿辞你开口了，那我只好亲自走一趟了。”

从大内天牢出来，他就忙着料理皇上的后事，根本没有时间没有机会出宫。

“婉清，”沐婉清正欲匆匆离去，易卿辞突然叫住了她。

沐婉清蓦然回头，

“王爷，有事吗？”

“芸嫣怎么样了？”他心中始终放心不下她，可是眼下又走不开。

沐婉清愣了一下，微微扬了扬唇角，

“你放心吧，有即墨羽在她身边照顾她，她会很好的。”说罢，她便慌慌张张地离去了。

“但愿婉清姐姐能把三兄皇请回来。”看着沐婉清匆匆离去的身影，易卿瑟喃喃道。

易卿辞心疼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以示安慰……对于沐婉清的话，他一点儿也没有怀疑。

他相信芸嫣，相信她跟即墨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