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在哪里？
12月21日周五下午三点半，齐唯跟领导胡总请了个假，独自开车到球场，监督求婚现场的布置情况。
“真佩服你们的工作效率，完美！”齐唯惊叹道，他本想效果若能到达预期的百分之八十也就心满意足了。
也许是因为他的创意比较特别，策划公司也有意将这次求婚策划作为一次经典的客户案例保存，所以他们将现场布置得格外梦幻而诗意。
受到客户的表扬，李经理格外激动地将双手握在了胸前。
“您的满意是对我们工作最大的支持和肯定！孩子们会在晚上7点左右陆续前来，我们已经通知了家长，整个求婚过程包括影片的播放大概持续45分钟。不过，经过和联系家长的人协商后，他们希望在你们求婚完毕后，把这个场地作为孩子和家长们周末亲子活动的地方，这一点您不介意吧？”她态度谦和地问道。
“不介意呀，人多热闹嘛，又多一些人见证，她更不好反悔啦，哈哈。”齐唯开玩笑说，心中正憧憬着吴心吃惊而感动的表情。
就在前一个周末，他们俩一起在吴心家附近的新开业的川味独创牛排馆里吃了晚饭。
“下周五一起过冬至的。”齐唯当着吴心面，发去了一条微信。
“好^_^”
不知道为什么大大咧咧的她，可以对别的男生“拳打脚踢”，只有到了他面前，立马幻化成为温柔贤惠且话不多的淑女模样。
直到冬至的前一晚，他还给她发了确认短信：“明天别加班了，一起吃饭吧，记得打扮得漂亮点。”，然后又追加了一条：“你不打扮也很漂亮！”
“好：）”
5点30分，齐唯边开车拨通了吴心的手机，无人应答。
他继续开车来到她的办公室楼下，再拨了一次手机，依然无人应答。
停好车，迫不得已的他拨通了她的座机，三分钟后公司的前台rita接了电话，“她下午一上班的时候跟boss请了假就匆匆走了，但具体没说什么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短暂的脑袋空白后，齐唯迅速开启了引擎，驱车至吴心租住的公寓楼下。
已经6点15分了，他冲入电梯，连着按了11下11楼的按键，恨不得坐上火箭，马上冲到她的门口，他多么希望她在等他。
他一手不停地猛按着门铃、敲着门，一手重拨着那个熟悉的号码。然而，她的手机一直是无人应答的状态，眼前的这扇大门也没有开。
他甚至想以失踪案报警，而且希望警方在一个小时内帮他找到她。
他冲到楼下，发疯似的问着路人，最近的派出所在哪里。
他跑过几条街，绿光公园，是他们俩经常一起散步的地方。他以五百米赛跑的速度跑遍了整个公园，反复在人群中搜索着她的身影，得到的始终是“没有”这个答案。
他跑不动了，蹲在公园的北门口，一个劲地喘气。
12月的Y城有点冷不算热，他却早已汗流浃背。他好想要抓住一棵树或者一个什么东西，用着仅剩的吃奶的力气大力摇摇它，问它：“你们把吴心藏到哪儿去了？”
“不是都约好了的吗？她怎么可能骗我？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他心想。
最后，恢复呼吸节奏的齐唯，在街边买了一瓶水，喝了几口，平静了一下那躁动不止的心，理智地拨通了rita的电话并要到了吴心主管Daphne的电话。
“Cinderella说她有急事要回家一趟，是下午2点半刚上班的时候跟我请示的。我也很突然……”Daphne无奈地说。
他瘫坐1108室的门口，“为什么是今天？”
她走了。
末日之前。
求婚之前。
沮丧的齐唯开车回到了球场，现场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此刻原本破旧不堪的球场里，满是星光，耳边放着暖心而悦耳的《couldthisbelove》，孩子们背着翅膀在场地上玩耍，像一只只的萤火虫飞舞着，扑哧着翅膀，在夜色里跳起了华尔兹，这美好的一切将破球场编织得像一个奇幻的梦境。
看到齐唯的出现，策划公司的李经理指挥放映师开始播放video。
他们都在期待，王子的身后会出现一个梦幻的公主。
只有feya，双鱼座的她一直是一个同理心很强的人，只有她看出了齐唯的双眉之间那若有似无的落寞神色。
她停止按动手上的keyboard，冲向放映台，按下了暂定键。
音乐都停了，天空中只留下孩子们的嬉闹声。
齐唯缓慢地走上台，作了一次深呼吸调整状态。接着，他从话筒架上拿起了麦克风。
“大家，晚上好！今晚的亲子活动你们还满意吗？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我是summertee乐队的主唱齐唯。现在，让我们用音乐，带给你们一个美好的周末。”话毕，他的脸上掠过一丝勉强的微笑。
乐队成员和李经理及其团队都惊呆了，是求婚活动秒变演唱会的节奏吗？
齐唯下台跟李经理说：“工作人员辛苦了，这两天会去跟你们结算费用，先回去休息吧，接下来这个场地，是summertee乐队的了！”
缺了Cinderella，王子的舞会还能继续吗？
李经理也不好在那么多人的面前问整件事的经过，只说了句：“好的，回头跟您联系”，然后回身向她的团队说：“音响师辛苦加班一下，其他的同事回家过冬至吧！”。
她做求婚策划这行三年多，女主角缺席这样的事，还是头一遭遇到。
那一晚，齐唯唱了许多歌，原创的，翻唱的，好像想要把自己的所有能量都用完一样……
“一开始我只相信伟大的是感情最后我无力的看清强悍的是命运你还是选择回去看不见永久听见离歌”
一曲信乐团的《离歌》，让大家听到了齐唯心中无望的呐喊。
直到人群渐渐散去，费喆放下手中的吉他，冲下台关掉了音响，对着他大喊：“唯哥，别唱了，我送你回去吧？”
那一夜，齐唯失眠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消失？为什么在消失之前，她没有透露一点儿的消息，给他一个电话，哪怕是一条短讯也好……可是此刻，没有人能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如果她知道他所准备的这一切，她还会离去吗？
“你在哪里？”
在这个念头的反复折磨下，齐唯辗转难眠。
他从暖和的被窝里面爬了出来，在单薄的格子色绸质睡衣外包裹上那件灰蓝色的长款连帽登山冲锋衣，这是一次公益的登雪山活动中吴心送给他的礼物，抱着一直充当他的“睡友”的“老婆吉他”，独自一人缓缓地爬上了天台。
寒风中，他颤抖着写下了《青春不朽》这首歌：
如果我会哭
此刻的眼泪并不算酷
青春是一场没有目的地的旅途
我不晓得我终将驶向何处
若你知道我此刻的无助
是否会选择归途？
为什么而辛苦
为什么而忙碌
但愿有人能看穿你的荒芜
爱与不爱若都幸福
那是因你从不在乎
我们都清楚
到最后谁都孤独
……
吹了一夜冷风的他果然感冒了，还好是周末，可以在家里整整躺上一天。
“齐先生，不好意思你还在休息吗？昨天累坏了吧？”李经理的电话吵醒了他，电话那头是充满关爱而亲切的声线。
“这样的情况很多，您不用太放在心上，失败乃成功之母嘛，呵呵呵呵。”不知道为什么李经理把她经典的笑声后多加了一个“呵”。
是因为紧张吗？毕竟她在公司工作那么多年，早已获封“求婚不败”的美号，这的确是第一件在她手上失败的案例，男主角还是一个又帅又有才的金融高富帅。
“我已经向公司申请了，售后服务部会将您这次的求婚权限保留，下一次您将享受我们公司最低折扣的服务费！”
“谢谢，麻烦您了，但……”齐唯停顿了一下。
“烟火只一次绚烂。”他用沙哑的嗓音做了看似无声的回应。
他起床给自己煮了一锅白粥，想起以前吴心在的时候，每次自己生病，哪怕只是工作太多太累时的抱怨，总有一个女孩熬好白粥，在粥里放入芡实和冰糖，送到他的居所，逼着他喝完。他突然怀念起那个时候，但那时候的她总是什么也不说，不管是关于家人，关于为什么来中国，为什么不喜欢过生日，即使病了也不会跟他说，就跟这次离去一样，什么也没说，没有短信，没有电话。
她一直有着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神秘感，或许当初也正是这股不同寻常的神秘气质吸引了齐唯吧。
此刻，他家里连普通的白糖都没有，冰箱里面只有榨菜，将就着吃吧。
吃完，他睡着了，做了很多梦。
直到周日早上10点，“昨晚收到你的微信了，我帮你查了，她21日下午5点10分飞往美国纽约。”机场工作的大学校友打来了电话。
“麻烦你了，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吧。”一阵客气寒暄后，他挂断了电话。
“这就是六年的终结了吗？”齐唯问自己。
“唉。”金融业高节奏的工作频率容不得他多想了，周一晨会要用的一个case他还得赶紧写出来，还有ppt的文字要整理。周二他和胡总要去上海出差，机票和用车都得先定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