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争执

貔貅看着麒麟有些异常的表现，突然明白了一些东西。

虽然自己处于非常混乱与震惊的状态，但是基本的判断力还在，洞察力也还在。麒麟的样子，并非欲言又止，而是讳莫如深。能够让麒麟对心中所想忌惮不已的，只有一个人。

族主。

麒麟之所以说到一半就不再继续，是因为族主的行为后很可能包含着什么不能与貔貅明说的深意。而且，如果麒麟所说属实，实际上，他将这个消息告诉貔貅，就已经是一种泄密的背叛行为！麒麟选择了铤而走险，却在关键之处不加以说明，又是什么意思呢？

貔貅眨眨眼睛，意识到自己高度集中的思绪已经让自己发了呆，这是非常少见的情况。抬起头，麒麟一双眼睛正直视着自己，毫无刚才玩游戏时的轻浮，只有沉重如铁的严肃。

“麒麟，这个消息……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貔貅长呼一口气，让自己完全冷静下来，即便效果似乎不是很好，但至少还有些效果：“族主既然决定对我保密，我就不应该知道，否则，会打乱他的计划，不是吗？”

“你真的这么想？”麒麟声音中带上一丝沙哑：“那你觉得，自己可以当做没有听到，并且，在之后的战斗中也不受丝毫影响吗？”

“我和凤凰，不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貔貅有些无力地抬起手，像是要撑住头，可是抬到一半却又放下，像是想要掩饰羞愧：“充其量，只是有些责任感罢了。如果这一切都是族主的安排，我想……族主不会让任何一方受委屈的。”

听到这番话之后，麒麟并未马上回答什么，只是默然地拿起桌上的杯子，将里面仅剩的酒一口喝干。整个过程，麒麟的目光从未从貔貅身上移开，而貔貅，一直都在躲闪着麒麟如炬的目光。

“我认为我已经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了。”让人难受的沉默之后，麒麟终于开口：“我将本该瞒着你的消息，直接告诉了你，并且，在重明与你的争斗中，我态度鲜明地站在了你这边。可是，你却依然没有信任我的意思，对吧？就在刚刚，你说的话里，恐怕没有一个字是真的，对吧？”

连声的质问让貔貅有些措手不及：“并不是这样。麒麟，你我二人同为人臣，应该……”说到一半却被麒麟打断。

“我对你的花边新闻，暂时没有一点兴趣。我想到的东西，你也很快想到了吧？那不是你一个人能够承担的东西，你自己心知肚明。可是，你却没有向我求助的意思，为什么？”麒麟略有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气愤：“我看起来这么不可信任？还是说，你根本没有一点为自己考虑的想法？”

心中的想法被说破，貔貅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东西，说出来便是罪不容诛，麒麟兄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会只说一半，抛砖引玉，对吧？”

“看来你已经完全明白了。事到如今，我也不藏着掖着，直说吧！”麒麟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像是在给自己壮胆：“貔貅，大荒族内，你龙氏一脉与重明的玄氏一脉，是互相牵制的两座支柱，对吧？”

“没错。每一代族主的统治，都要依靠我们，同时，也要防着我们。正是如此，族主才会让我们两族一直处于水火不容，旗鼓相当的状态。”貔貅的脸上浮现出无奈：“所以说，玄龙两族的争斗，是用来维持大荒万年繁荣的基石。”

“这个道理，相信很多人明白，也有很多人，虽然明白却从不说破，只是按照前人所留下的轨迹，继续过完注定的人生。但是……你不觉得，这一次的族主，已经出现了不同吗？”

“不能因为族主选择入世，便断定他偏向玄氏一脉……”

“证据远不止这些。”麒麟挥手打断貔貅，像是在驱赶一只毫无作用的苍蝇：“你没有发现吗？这一次，龙氏一脉只有你们一组人加入了战场，而玄氏一脉，有十组之多！如果这还不够，那么我问你，为什么族主会将凤凰这个身份特殊之人，瞒着你许配给主张入世的重明？他难道还会觉得，直接和你说，你这个榆木脑袋不会同意吗？”

“够了。”貔貅有些累地耷拉着头：“麒麟兄所说是什么意思，我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

“不，你还没有清楚。”麒麟猛地抓住貔貅的肩，手指上传来的力量让貔貅感觉到了疼痛：“龙氏一脉，将要大祸临头！这一次，族主是想要打破维持了万年的制衡，选择玄氏所指定的那条道路！”

“你竟然说出来了？”貔貅迅如闪电地将麒麟的手臂打落，一扫刚才迟滞的模样：“你身为监察长，怎么能说这般动摇根基的狂言？”

“我今日会说这些话，只是因为昔日你父亲对我的恩情！”麒麟毫不示弱双眼圆睁：“即便你现在直接去找其他人来诛杀我，我也要说！不然，我便愧对昔日，老貔貅前辈的再造之恩！”

貔貅和麒麟对视许久，小房间内的空气都似乎随之冰冷了下来。终于，貔貅打破了沉默：“我在此谢谢麒麟兄的恩情。但是，我龙氏一脉已经为大荒献出了万年忠诚，我不能让这段历史，终结在我的手上。”

“那么，你想让龙氏一脉终结吗？”麒麟气得发抖：“你以为，族主很重视你的忠诚吗？他将你心中挚爱许配他人，就是为了让你产生恨意，让你慢慢改变，在某一天，让你作出背叛的决定！”

“这不可能！”貔貅斩钉截铁：“族主即便真的打压我龙氏一脉，也绝不会赶尽杀绝。龙氏一脉是大荒的支柱，他如果起了杀心，无异于自断手脚！”

“糊涂！”麒麟拍案而起，“他自然不会赶尽杀绝，只会速斩龙首！如今的战场上，你的牺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麒麟兄，究竟是什么，让你如此不信任族主？”貔貅突然觉得面前的人离自己很是遥远，仿佛水面中永远无法触及的天空：“龙氏一脉的忠心已经胜过太古之石，不论如何，族主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等肮脏丑陋之事的。”

“好，好。好！”麒麟终于明白面前的貔貅已经病入膏肓：“今日，便当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出了这家咖啡馆的门，我们便分道扬镳。”愤怒地一转身，麒麟几步便走到了房间的旋转门前，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下来，半偏着头说道：“不论如何，我答应过老貔貅前辈，会不顾一切保你平安。只希望你好自为之，让我无需履行这个诺言。”说完，麒麟便推门出去，房间内立刻恢复了寂静。

此时，最后一个留下的貔貅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依旧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盯着房间内某处干净整洁的角落，看得双眼发直神情呆滞。当他反应过来时，已是深夜，外面只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以及几声难听的夜枭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