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阅读> 天将暮>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章 狐衣不胜人情暖
第一百四十章 狐衣不胜人情暖
“你大爷!”南过无力的喊,只觉得牙齿松动舌头发软,喉间一阵腥甜。
娃娃脸见此情景面露异色,不解的对身旁少年问道:“二公子,您这是何意?”
那少年并不作答,步态懒散的走近南过身边,行进中自衣袋内取出一柄细小剖刀,他俯下身,将刀口朝着南过的右臂划去。当刀锋即将刺破皮肉之前,少年却停了手,他看着南过手臂上剧烈抖动着的肌肉有些出神,片刻之后,他手腕轻轻翻转,细小的剖刀便在南过手臂上划出了个半指长的十字切口。或许是因为刀锋太利,入肉半寸的切口并未流出太多的血。
少年捻起剖刀横置眼前,看着点点血液沿着剖刀的锋刃沁入刀背上的那些精美花纹,折射出了许多不同色泽的反光。
少年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流露,将剖刀用丝绸手巾擦拭干净收入怀中,他转头对娃娃脸说道:“辞大哥,这个人我得带走。”
娃娃脸面露难色,以少年的身份称他一声大哥实在令他不敢消受,可狗场中的人也没有随随便便就让人带走的道理。
“二公子,这么个大活人毕竟不是花花草草,您总得容小的向我家门主知会一声。”
“活人不能带走吗?那我带走一具死尸总不算为难您了吧。”少年人邪笑着说道,并对镇压着南过的宽袍人随意的又比出了一个手势。
宽袍人杀机凛凛,将一条黑毛丛生的粗壮手臂高高举起,然后照着南过的头颅重重砸下。
南过的手臂肩颈都已被牢牢锁死,视线中极速放大的拳头携着浓重杀意迫近眉梢,情急之下他只能咬紧牙关以一记头槌来硬撼铁拳。
娃娃脸见状大惊,连忙一个纵身赶上前来,准备将南过救出死地,但他心下明白,在对方猝然发难之下,自己根本来不及援手,他仿佛已经看到,南过的脑袋就像颗被人砸碎的西瓜一样四分五裂。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刻,一个身披狐豪的矫健身影电闪而至,就像一片云,也像一片风雪。他倒转手中漆黑狭长的刀鞘向前递出,如同木杵撞钟,鞘尾稳稳的戳在宽袍人的侧肋上。
时间好像停了刹那,这刀鞘平实一击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力大至极,毫无声息之间,宽袍人如同被撞城锤命中一样倒摔出三丈开外。
宽袍人嘶吼着凌空翻转身体,四肢绷紧后像颗陨石般岿然坠地,他头上的粗布遮帽顺势滑落,暴露出了宽大袍服之下的真实面目。宽袍人并不是人,而是一头面目狰狞的青面巨猿。由于肋下被刀鞘撞得疼痛难耐,巨猿此时满眼凶光獠牙毕现,朝着那只刀鞘的主人发出一声声凶戾无比的咆哮。
见到这一幕,少年人双手揣在袖里,不喜不怒的对那头青面巨猿训斥道:“老鹤,不得无礼!这位可是狗场的北门门主,岂容你胡乱放肆。”
名为老鹤的青面巨猿仍是凶悍无比的愤怒嘶吼着,但年少的小主人既然发下了话,它便打消了扑上去撕碎那个人的念头,只不过腰肋疼得难忍,它便疯狂的在原地发起凶性,挥舞着两只铁石一般的拳头在地面上怒砸了一通,震撼得地面土层都在颤动。
及时出现的北门门主收起长刀插回腰间,对瘫软在地的南过说:“你怎么得罪那头金刚了,偷人家香蕉了吗?”
“我特么怎么知道!”南过爬起身,呼吸凌乱的盯着那个少年人上下打量。
这时候娃娃脸终于凑了上来,恭敬的对着门主拱手作礼,谦恭道:“小的见过北门主!”
“我记得你,你是南门的那个……”门主努力回忆着这个娃娃脸的名字,可却说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分明还记得这个人是南门的接引使,身份等同于自己手下的辛殿图。
“劳您费心记得,小的正是南门的辞贡阵。”娃娃脸说话间回首向门主引荐身后的少年,“这位是破伤峰峰主的二公子,破伤峰乃西北医道翘楚,素来仁德广施,咱们卑塔中不论为官坐监,但凡寻医问药,每多仰仗峰中诸位神医回春有术妙手仁心。”
“真特么的仁心啊!”南过揉着自己擦破了皮的下巴,盯着少年人嘲讽说道。
场面似乎有些尴尬,在这个档口,娃娃脸也找不到什么话题来改善局面,他无从解释破伤峰二公子的跋扈举止,也想不通那个新人为什么会有一位门主撑腰。
少年懒散的笑着,他看着南过,并没有去看南过的眉眼或者脸颊,而是慵懒中透着一丝专注的看着南过的眼罩,那随意的目光十分温和,就像在注视着某样精美的器物。
“你想要带走这个人?”北门门主抚摸着自己不断脱毛的雪白狐豪,对少年人问道,“没看错的话,刚刚你的宠物似乎并不打算将他一击致命。”
“门主大人说笑了!”少年向他微微颔首,语气随意的说道,“我与这位兄弟无冤无仇,何必为难他。我家那头畜生野性难驯不听管束,偶尔毁物伤人也在所难免。”
一听这家伙准备把事推到那头青面巨猿的身上,南过更加气愤起来,他掐着右臂上开始汩汩流血的十字切口撇着嘴说道:“可不是吗,畜生的刀法真好!”
少年人错开目光一语不发,脸上却毫无愠色。
“你不是说想去爬塔吗,早去早回!”门主对南过说道。
“爬你个锤子,我现在这德行爬到一半就得大出血,还特么回得来吗!”南过拧着眉头愤愤说道。
他撕下一块衣襟包了伤口,准备去南街的哑巴郎中那里讨些草药来止血,临走前他狠狠瞪着少年和辞贡阵说:“少跟我来一个红脸一个白脸那一套,回去告诉那个矮子,我和他的事绝对没完。”
看着走远的南过,娃娃脸辞贡阵一头雾水,少年人二公子乐不可支道:“他所说的矮子,总不会是我家老三吧。”
北门门主沉吟片刻,对南过的智商下限又做了个全新的评估。然后他对身旁的辞贡阵挑了挑下巴,和声说道:“回去告诉皮包骨,我并不是在给头彩撑腰,狗场中的人可以动他,但要等到我下个月的月供发下来之后。”
辞贡阵连忙低头应诺,再抬头时,发现对方已经走远。
少年人淡笑道:“北门主果然与众不同独出枢机,居然可以不激发体内气垒而释放奇异术能,何等的惊世骇俗。”
北门门主恍若不闻,徐步朝着脂粉楼行去。
辞贡阵脸上稍显异色,向少年解释道:“我家门主也说过,北门是个异类,他的修术之法在咱们东土十分少见。”
巨猿垂头丧气走回少年身边,少年伸手摸了摸它被刀鞘打伤的肋骨,发现伤势并不严重,少年人扭头对辞贡阵道:“莫非咱们这位北门主从海外而来?辞大哥你方不方便透漏些他的来历。”
辞贡阵一脸为难,“北门门主他平素并不如何与旁人打交道,放眼整个狗场之中,能和他攀上些交情的人屈指可数,所以我们对他的事知之甚少。他在半年前进入狗场,最开始时表现得平凡无奇,几次被人挑战,有时一招制敌,有时挨了打也不还手,半个月后开始尝试攀登卑塔,只用了短短十天就爬到了第十一层。再后来他凑够了人头去挑战上任北门门主,老门主死无全尸,连一块儿完整些的骨骸都没剩下。”
少年抠了抠指甲,淡淡说道:“这种战绩听上去的确吓人,可也不能算是特别离奇。毕竟狗场幕后的东家底蕴太深,再有本事的人也能抓进狗场来调教。”
听到这话,辞贡阵眼中泛出了深深的无奈,他虽然名为狗场南门的接引使,身份还隐隐高于其他三门的同行,可本质上他仍是狗场这座牢笼中豢养着的一只斗兽。
他叹了口气,继续向少年介绍道:“除去术能奇特性情乖戾,北门门主再无其他异于常人之处,只不过在他成为门主后,身边竟然神奇的出现了一个漂亮女人,没人知道那个女人是如何进入这守卫严密的卑塔狗场,北门门主从未解释过她的来历,狗场中也没有谁敢去询问此中因由,其他三位门主自持身份,也拉不下脸来找他打听这等家长里短,那女人也就成了狗场中人私下里讨论不休的一个奇闻。”
“这就不合理了,总会有个人按耐不住好奇,到他面前询问那女人的来历吧。”少年颇感兴趣的问道。
辞贡阵微笑着叹息道:“还真有这么一号人,他有次在酒醉之后或有心或无意的问了北门一句。”
“北门主怎么说?”少年人终于露出了一点他这年纪本该有的少年心性,急着追问道。
“他什么也没说,而是在快活居中活剖了那人的皮。”
少年明显对这结果很不满足,但也只是撇了撇嘴,随即便恢复了之前那副慵懒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