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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后悔的张承奉
酒泉城依旧紧闭着城门,哪怕李弘益引大军而至,城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既不敢派出军队迎战,也没有派出使者会谈。
当年李弘益“发明”的“掘地爆破城墙法”第一次就用在了酒泉城,倒霉的龙亦都支就是在爆破的时候被飞溅的城墙土块石头砸死的。
原本李弘益的意思,是派人劝降,哪知派了两队人进了城,城内并无任何反应。如今的肃州刺史是张硕崇,是南阳张氏的远房,算起来应该是张承奉的哥哥,年愈六十,从前只是在敦煌做仓大使、农监主簿一类的小官,也就比“吏”高上那么一点点。
谢重节从肃州刺史一职返回敦煌后,张承奉不知怎地就想起了这位老哥哥,于是破格将他提拔了上来。这个张硕崇是个老好先生,倒也没有为难李弘益派出的使者,只是任凭使者如何劝说,他就是不松口。
得知长安有事后,李弘益再也耐不住性子了,他可没有时间跟这位老先生在这里磨蹭着耗时间,也不再派使者,直接命人向城头射了一封信,只说再无开门投降,他便直接再次爆开城墙,杀进城去。
这封信吓坏了张硕崇,他来肃州两年,听到的最多关于李弘益的故事,就是当年玉门军挖掘地道,请来雷公炸开城墙的事情。他倒是知道一些内幕,清楚是李弘益发明的火药起了大作用,绝非是满城谣传的那样,李弘益能够作法请得诸天神仙下凡帮忙。
看到这封信的刺史佐官们也都被吓到了,看到张硕崇还在犹豫不决,个个心里发苦,劝说道:“老使君,凉国公可是向来说到做到,他若真要破城,左右不过三四日,咱们酒泉可禁不住再一次这么折腾了!凉国公是南阳郡王的外孙,与敦煌那位都是一家人,咱们是外人,何必掺和其中呢?你还是快些拿个主意,做个决定吧!”
张硕崇一张老脸皱纹都快把五官全盖住了,当年他能够被张承奉“想起来”,还是因为四处举债,借了钱走了张忠贤的门路,这才从一个微末小官,一跃成为一州长官,他到肃州两年余,好容易还了债务,正打算再捞一笔,就此退休,结果李弘益就杀了过来。
他愁眉苦脸地说:“容老夫再想了一想!”张硕崇终究没有考虑太久,当城外的河西军开始挖掘地道,并且被城头士兵看到后,所有的酒泉官员们都知道,不能再等了!
于是张硕崇被手下文武官员逼着写了一封降书,送出了城外。他还有心与李弘益讨价还价,提了几条要求,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能诿罪于酒泉诸官员,李弘益看明白了,这老头儿是想继续在肃州留任呢。他冷冷地对前来送信的酒泉县丞说:“条件一概不允,回去告诉张硕崇,是战是降,不要让我久等!”
那县丞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心想:当年我在福禄县与凉国公有数面之缘,那时不曾有如此气派,怎地数年未见,官威越发大了?他心中羡慕,退回城中,将原话对张硕崇等说了。
于是无奈地张硕崇,命人打开城门,自己带着城中文武官员,在东门迎接。李弘益入了城,先将城内部分官员看押了起来,只留了一部分继续维持行政机构的运作,又将不足两千守军软禁营中。
伍时杰领神武军,已经接收了甘州张掖城,他留下了两营士兵看守,然后继续向肃州方向而来。伍时杰知道李弘益不愿他这样出身归义军的将领士兵们反过来与归义军作战,同时又要借助他们与归义军的关系,来维持地方的人心和安全,想到陇右西道再次一统,伍时杰心里顿时热切无比。
瓜州,罗元蒙仓促地绕过晋昌城,向沙州方向逃去。他已经知道是曹用行带领河西骑兵来了,自然不敢回被发配为守城军的曹家所在的晋昌。曹用利在城头看到不足千骑狼狈逃窜,用拳头击打了一下手心,对着身后的曹家子弟和已经被收买的城守军军官说:“开门,迎接吾弟,河西三镇节度副使、开国敦煌县侯!”
他派出联络河西军的使者已经从玉门关外的战场提前返回,将好消息通报给了曹用利。曹用利大喜,当即与曹家在军中的子弟发作,占据了瓜州刺史府,将不合作的文武官吏尽数看管了起来。
待看到特耶乌领四千骑兵,追在罗元蒙的身后,径往沙州而去,半路又折返回一队骑兵,在城下大喊:“河西曹副使亲领兵至,就在玉门关外!”连喊了数声,看到城头有人挥手,才调转马头,继续朝大部队追去。
玉门关下,曹用行单枪匹马,战马臀部绑着“曹”字将旗,他提着大枪,来到城下不足二十米,轻蔑地看着关墙上剑拔弩张的守卫士兵,大喊:“吾乃曹用行是也!当年我与凉国公在玉门关为守将,有认得我的,站出来说话!”
有个小军官不顾一旁索文呈的脸色,从墙垛后站了起来,大喊:“曹将军,可记得小人否?我当年跟随蒋都头留守,倒霉害了热病,被留了下来。我叫万大力啊!”
当年李弘益攻下肃州,移师福禄县,出任肃州防御使,负责甘州攻略,派蒋守光暂守玉门关,这事曹用行倒是记得,但是一个小兵,他还真的记不得了!好在万大力也没想着能被他记起,兴奋地大喊:“可把将军盼来了!我这就给你开门!”
索文呈气得脸都白了,大吼:“左右,给我拿下万大力这个逆贼!”士兵们都没有反应,万大力笑了起来:“索校尉,凉国公可是索家女婿,都是一家人,你何必再坚持呢!”也不理会索文呈,招呼着手下一什士兵跑下城去开城门去了。
万大力是左神武军出身,算起来也是李弘益玉门军的嫡系了,可是他倒霉,蒋守光前往福禄县时,他生了病,没跟上大部队,于是就被留了下来。这些年听说当年老玉门军的同伴们要么升了官,要么在河西分了土地,纷纷将家人都接到河西去了。
唯独他,这么多年,依旧只是一个小小的什长,玉门关自李弘益离去之后,变成了归义军的腹地,也没仗可打,捞不到军功,他也就一直没有提升的机会。随着李弘益在河西地位越发地高,他这个曾经的老兵在玉门关守兵的地位也愈发高了起来,混了这么多年,可以说在普通士兵中的威望,远比索文呈这个守将还要高。
索文呈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横刀柄上,最后还是无奈地垂了下来,他想到万大力说的话,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索梵微是自己的姑母,若是李弘益占了归义军,自己说不定就不用在玉门关这个小小的地方混日子了!
看到打开了城门的万大力快步跑了出来,离着三四米就跪在地上,大声地说:“原玉门军老卒恭迎将军!”曹用行笑了起来,他在马背上欠了欠身,说:“起来吧!”
敦煌,张承奉已经摔碎了满屋子能打碎的所有东西,他气得无处发泄,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先是甘州张掖城丢了,药罗葛仁美投降,接着肃州也丢了,然后大斗军全军覆没,罗元蒙还没逃到常乐县境内,就被河西回鹘骑兵追上,八百骑兵,最后只逃出来不到三十人,不包括罗元蒙。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只是想拿回删丹县,占据一个完整的甘州,怎么李弘益就如此不依不饶,直接杀到了瓜州?而且曹家时受张家的恩情,竟然不要脸地说叛变就叛变了?
他有心下令敦煌守军前往曹家在城南外的农庄,将曹家百余口一网打尽,哪知城中文武官员、世家大族纷纷劝阻,只说晋昌尚未有消息传来,不能确定曹家果真投敌,贸然抓捕,若错怪了忠良,也伤了归义军七州百姓的心啊!
张承奉气得吐血,他知道这些年曹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拉拢了越来越多的世家大族参与,再加上敦煌本就世家联姻,动一个曹家,便是一发而动全身,牵连的世家实在太多了!
这时一名仆人匆匆跑来:“主人,有信使至!”张承奉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不一会儿一名神色疲倦的传令兵跑了过来,张承奉看他衣甲破烂不堪,心中一惊,问:“又是什么坏消息?”
那传令兵说:“酒泉文武官员开城投敌!”张承奉眼前一黑,他没有想到,张硕崇居然也背叛了自己!这时谢重节小跑着跑了来,大声说:“使君,河西骑兵过了瓜州,已经靠近三危山了!”
张承奉跳了起来:“宁寇军呢?建康军呢?为何不阻拦?”谢重节看他情绪失控,小声地说:“建康军在伊州,宁寇军要守卫敦煌,哪里还有兵力阻拦?”
他的这句话不知道触碰到张承奉的哪根神经,张承奉大骂了起来:“尔等沙州世家,当年为我祖父之骥尾,如今见李十一小儿得势,便暗中勾结,阴图我张家。只恨吾未行张淮深之事也!”
张淮深在位时,对世家多有打压,谢重节脸色变了,张承奉这话说得太赤裸裸了,他忍不住出言反讥:“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凉国公国之干城,文治武功,独步河西,况且他乃是南阳郡王之外孙,归义军七州之主,未必非得你姓张的来坐!”
张承奉气得浑身直哆嗦,结结巴巴地要叫人来拿住谢重节,谢重节一看情况不对,也顾不得许多,以一种超乎他这个年龄的敏捷,拔腿就往外跑。
张承奉只觉得头晕目眩,忍不住一屁股跌坐在榻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不但惹得李弘益如此大的反应,而自己败得竟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