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西进肃州

长安大乱的消息，通过军情司飞鸽，传至凉州，李珽得了消息不由得大惊，连忙派人快马不停，将消息送至李弘益处。

此时李弘益已经兵发肃州，再一次地抵达了酒泉城下。当日张掖城药罗葛仁美投降，李弘益并没有为难他，他在战场上察觉出来，药罗葛仁美似乎战心不足，而且他的兵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倒是被抓到军中绑了数日的李弘信，气得提起鞭子，找到了被俘虏的张忠贤，狠狠地抽打了一番。李弘信满肚子火气没处发，在他内心底，若李弘益真的与张承奉交战，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心尽力，尽职尽守，毕竟他现在做的还是张承奉的官。

然而张忠贤丝毫不顾及，说将他拿下就拿下了，张忠贤眼看被困城中，事不可为，竟然叫嚣着要举城与李弘益顽抗，第一个就要拿他的人头做祭刀。

张忠贤心如死灰，他如何也想不到，攻打区区一个删丹县，李弘益的反击如此猛烈，归义军根本招架不住。

李弘信狠狠抽了张忠贤几鞭子，看他如同死狗一般，懒得再与他计较，将马鞭一丢，对李弘益说：“凉国公，你也出身归义军，若拿下七州之地，还请善待百姓官员！”

李弘益苦笑了起来：“四哥，出兵西来，实非我本意。若敦煌那位不主动来攻，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如此的！”

李弘信长叹一声：“十一郎，这事却是张使君做的差了！却不知道你如何打算？”韩逊在一旁说：“依我看，咱们河西这一次既然出兵，直接攻入敦煌，河西官员家属，多有在归义军的，若拖得久了，不是好事！”

李弘信瞪了他一眼，韩逊只当没看见。李弘信无奈地看向了李弘益，眼神中带着乞求。李弘益看了一眼张忠贤，说：“朱温在关东势力越发地大，此人留他不得，我必须尽快将此间事了，然后兵出潼关，否则我大唐只怕要亡于此人之手啊！”

李弘信迟疑地说：“十一郎的意思，莫不是要依照韩将军的建议么？”李弘益点了点头，李弘信一下子泄了气，他踉踉跄跄地朝院子外走去，说：“去吧，去吧，不要杀太多的人！”

他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来，坚定地说：“我是张使君举荐，朝廷任命的甘州长史，十一郎，我这个官可还能做得？”看到李弘益点点头，他脸色惨白，走了出去。

李弘益望着他这个堂哥远去的背影，知道这个四哥道德感实在太重，看重气节，他数次去信邀请李弘信来河西为官，都被拒绝了，显然是觉得自己为张承奉所任命，贸然离去实在不对。

看到远门李弘信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李弘益说：“催一催神武军，尽快赶来张掖接管，咱们继续西进，去敦煌！”韩逊恭敬地说：“诺！”

就在伍时杰领神武军急匆匆离开凉州番禾县，向张掖城赶来时，姑臧城内一支十人信使，骑着快马，沿着官道，拼命朝甘州方向赶来。

敦煌的张承奉紧急派了一支万余人的军队朝肃州而来，他手中的兵力不多，不是精锐，他也不敢派出来，免得给河西军送到嘴边当做经验吃了。

曹用行已经离开了福禄县，想着酒泉城的方向运动而至。他手下多为骑兵，酒泉城池高筑，因此曹用行的打算，是先赶到酒泉西面的独登山，再一次拦住瓜州方向过来的援军。

李弘益留韩逊看守张掖，带着药罗葛仁美以及三千甘州回鹘骑兵并镇西军，离开张掖，继续朝肃州而来。河西走廊太过于狭长，补给线拉得太长，所以他只能走一地，便停留一段时间。

曹用行已经传回消息，他准备继续赶往福禄县，再歇上一两日，或许神武军就能赶到张掖城，替换了韩逊，韩逊也可以脱身，继续向西跟上了。

曹用行兵过酒泉，酒泉城内不敢出动一兵一卒，眼睁睁地看着他带领着骑兵呼啸而过。然后曹用行在半路遇到了曹用利派出的信使，在信中曹用利说，若河西军能快马赶至瓜州，曹家就可以打开晋昌城门，不用再战便可拿下一州。

信是十日前发出的，曹用行还不知道张承奉又派出了一支军队，他立刻派人送信至李弘益处，然后继续向独登山而来。

曹用行有临机行事的权力，古代毕竟没有手机和卫星电话，军情司培养的信鸽也不可能寻找到移动的目标，因此曹用行改变了主意，准备兵发玉门关，前往瓜州。

酒泉到晋昌两地相距五百多里，中间是一段极难穿越的沙漠，当年曹用行跟随李弘益攻肃州，是从玉门关向北，经由大泽东侧南下，当时选择这条路线，是考虑到粮草补给，所以由回鹘骑兵驱赶着牛羊南下的。

这一次为了赶路，曹用行决定领大军穿越沙漠，这一条路他很是熟悉，虽说一路都是沙漠，但是其中大小绿洲分布，只要路线没错，足够他身后的万余骑兵安全抵达了。

于是在独登山稍事休息，曹用行继续带领骑兵西进，而在晋昌城外，张承奉派出的军队刚刚到达，他们是从沙州被调派而来的。曹用利不知道他派出的信使是否与河西军遇到了，连忙上前打听，准备将情报再一次地送出。

李弘益已经赶到了福禄县，然后他再一次地受到了热情的招待，就连酒泉城内都偷偷跑出来四五名大商人，在这里等候着他的到来。

李弘益当初建立肃州商会，将肃州的商人们拉拢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很是团结的商人团体。河西走廊的四个大州，除了凉州人口稍微多一些外，甘肃瓜三州的主要人口聚集点都沿着绿洲分布。

本地粮食产量有限，有太多的物品需要从外地运来，通过商队的往来沟通进行物资的交流运输。而肃州商会自李弘益离去之后，愈发地壮大，他们以近乎垄断的形式，将肃州两县之地的商业几乎完全把持了。

当李弘益在河西站稳了脚步，自长安到敦煌的丝绸之路，数十年以来再一次地安定了下来，不但是李弘益，归义军的张承奉同样与曹家联合，修缮各州各县之间的官道，道路通畅安全，来往的商业更加繁华了起来。

大唐为何自太宗以来一直到玄宗开元年间，一直不断地向西域拓展，并不是皇帝好大喜功，实在是因为贯通东西方贸易的丝绸之路实在太重要了！李弘益在凉州，靠着来往商税支持，就敢在河西镇初立的时候，四处用兵，这就是最直观的体现！

商人的嗅觉是最灵敏的，而他们的欲望总是没有满足线的，品尝到好处的肃州商会的商人们，大大地赚了钱之后，他们少不得要与河西彼此贸易来往，然后知道了一个更加庞大的河西商会。

与河西商会的商人们比起来，肃州商会的商人们突然觉得自己一个个就像是乡下的土财主一般。所以若说到李弘益攻打归义军，归义军七州之地什么人最欢迎，那就非这帮商人莫属了！

这些商人见到了李弘益，比当初见到曹用行更加热切，言语之中也不管不顾，都说早就盼着国公前来了！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恨不得直接出钱，雇佣河西军前来打仗，最好将长安到西州的高昌全部打通，这样他们的商队往来就更加方便了！

李弘益被他们的热情吓了一跳，河西商会的大股东主要还是官府，因此商人的话语权并不大，远不如这帮尝到了好处还想得到更多的肃州商人这般“饥渴”。

李弘益笑着与一帮商人们说着话，心里却生起了警惕。他虽然重视商业，却始终觉得，商人可以获得与其财富相匹配的地位，但是绝对不能让他们掺和到官府的决策中去。

毕竟他作为河西三镇节度使，考虑得是整个管辖地内百姓的生活，并非是单单为商人们服务的。商人重利，若是官方的决策也被商人们所引导，恐怕天下就更乱了。

好在这些商人们知道李弘益的地位今非昔比，他堂堂一个国公，肯出面与诸位商人相见，是凉国公顾念旧情，当即有一名大商人说：“诸位，国公初至，车马劳顿，咱们还是请国公先休息一二，待国公收复七州，再来拜见不迟啊！”

于是众商人恭敬地行礼告退，河西军部新任参赞军务参谋熊乐玄凑了过来：“国公，当年你在归义军留下的种子，如今已经长成大树了。我有一计，可保我河西军不费气力，便可拿下归义军！”

李弘益笑了笑：“我知庭树的意思，是要我联合归义军的世家商人，为我所用，彻底孤立张承奉么？侦骑司主事松孝德已经派人前往敦煌了！”

熊乐玄大惊，躬身说：“国公心思深远，果真了得啊！”李弘益大笑起来：“熊庭树啊熊庭树，每次听你夸人，总感觉是在骂我一样。好了，别装得很惊讶的样子了，我这个人，只要是出手，便一定要做得彻底。归义军必须纳入我河西管辖，我们的后方，不能留一个不安稳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