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活下去
眼看天色近黑，空气也是愈发潮湿了，夕阳也快落尽了山头，这块儿隐蔽的地方依旧没有人路过，就连一丝人烟都没有。
我近乎绝望，心里久久不能平静，现下笑也不成，哭也不成，分明已经哭不出来……
我低头看看身边的男人，他依旧没有醒过来。
我想，他多久才会醒？他是不是永远都不会醒了？或许，一个晚上？一天两天？一年两年？
我不知道。
慕言辰，你以为你是皇帝又怎的？你杀我全家，现在又杀了聂辰轩，我不聋不瞎，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当真以为自己了不起？我顾清兰历经风雨，都没有像你这般逍遥过，我也没有到可以管别人的地步。
我发泄着心口的气，就在心里这么奚落着慕言辰，后来，只觉得心头没了气，却越来越闷沉了。
天色变得愈发黑暗了，我靠在聂辰轩身边又不敢随意离开，心里是满满的担忧。我脸颊上的伤口也是愈发刺痛了，嘴角的血迹总算是干了一些。
会不会我也会葬身在这荒郊野外？
彼时，恨，疼，气，怕交织在一起，我哭得声嘶力竭，撕心裂肺。
哭声之中，我隐隐约约听到了脚步声，抬头一看，才后知后觉一个男子在我身旁，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低头正看着我。
“你……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我微微一愣，接着埋头就又在男子跟前哭起来，还真是没出息。那时我语无伦次，疙疙瘩瘩，用一只手着聂辰轩。
管他是谁呢，能救活他就好了，哪怕只是一丝丝希望呢？
我一直都抱着聂宸轩的身子，倒也没觉得怎么。这会儿说话间才感觉到，血腥味弥漫着，弥漫到我的鼻息，呛得我都有些发晕。
男子点头，要把聂辰轩拖走，我却迟迟不肯放手，纠缠了好久之后，我才不情不愿地紧紧地跟着男子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到了一个小木屋前。
男子怎么也不同意我见聂辰轩，他见劝不动我，就只好关紧了屋门。我起初还是不停地拍门，后来累了，没了力气，也就跪坐在屋前，脑海里一直是他替我挡箭的那一幕。这一跪就是一个晚上，伤口多疼倒也不觉得，下了小雨也不觉得，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白衣变得有多脏。
我从来不相信世上有神仙，可此时此刻，我宁愿有神仙来救他。
第二天早晨我已经沉沉地昏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男子从小木屋出来后，看见我倒在地上，叹了口气，就把我也抬进屋去治疗。
我不知道自己昏昏沉沉地昏迷了多久，只觉得脑子晕晕的。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我甚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男子犹豫了半晌，眼神隐晦，甚或我盯了他好久，他才对我说：“他……还是没能救醒……”
我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接着眼泪就不争气地夺眶而出。为什么？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就可以获得富贵荣华，而我，我却什么都没有？我现在有了爱情，虽然生活困苦，但也不要紧啊，可是慕言辰为什么要毁掉这一切？为什么？他没有这个资格！
男子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只好朝我浅笑，于是我也强迫挤出一丝笑容，笑得不自然，甚或露出了牙齿。
然后，我默然哭了一阵子，才抬起头来。
男子不知何时朝外走去，我则走到聂辰轩身边，他的手依旧冰凉，面色惨白。
若，上天同意生命重来一次，我定会在最好的年华与你相逢……
我握着他的手，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后，我突然感觉他的手微微动了动，我讶然，高兴得快要流出泪水来：“宸轩？宸轩！”
他微微睁开眼，虚弱地说：“你……你要好好活下去……”语罢，他吸了一口气，“你看你，穿这身衣服像什么，换了……”
他勉勉强强挤出一丝笑容。
“你怕血……不要，不要看……”男人用冰凉的手指拂过我的长发，嗓音沙哑，用最后的一丝力气说，“你好好活下去……我……报…仇……”
“宸轩！！”
我眼睁睁看着他眼睛一点点闭上，接着再怎么用力去晃他的身子也没用了……
我感觉聂宸轩的手愈发冰凉，我这才知道刚才他昏迷之时的手还算不上什么冰凉，他唇色顷刻间苍白下去，我眼皮耷拉着，嘴角上扬，似乎还有一丝微笑……
我现在的心境，真的很乱。我如何也没有想到他有一天会离开我，应该是说从未考虑过。我在的心里，他是我的命根子，是我一生中很重要的人。我从来不怕孤军奋战，只是，爱了你这么多年了，到头来未得一果，反而失去了你……
我身子仰天，突然发出好大的哀嚎……
他活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要我好好地活着，给他报仇。嗯，我绝对不会让他失望的……
如若还有下辈子，宸轩，你一定，要来找我……
慕言辰，你不让我活，我偏偏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好好的，好好地活下去。
我相信，苍天有眼，定会让你慕言辰知道，你是如何辜负一个精忠报国，忠心耿耿的将军。
聂辰轩，他，不仅仅是一个将军，而且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将军……
尽管他曾经骂过我，甚或打过我，但在我记忆深处，在我心中，却不曾有过恨与怨，他曾对我说过，要永远永远陪着我。
是么？永远永远么？多么美妙的梦啊，可这梦终归将被人毁掉……
我…对不起他……
慕言辰，你也对不起他……
曾经的岁月静好，那种日子在我后来的人生中不曾有过，可以说是半日都没有。以前，晨起时我和她会看着太阳慢慢升起，我生气的时候他不会烦我，夏天还有用井水冰的瓜果，凉爽至极。夜里，我和他会在院子里悠闲地踱步，看日落和星辰。
那时，一屋，一院，二人，千日，几乎是日日如此吧。
我泪眼朦胧。
我现在都，有点想那些美好的日子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