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杀？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我就醒了，其实我几乎是一眼无眠，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如往常一般洗脸，再胡乱吃一通，有时偷偷窥看着男人的一举一动，但他也面无波澜。外面的车夫还时不时地催我们一声。
男人亲自揭开马车的帘子，笑得温润，却毫无书生懦弱的气息。他示意我把手递给他，我面色微红，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将手递了上去。
上了马车后，车夫就开着马车往边疆的方向奔去，车子微晃着，颠簸着，窗外的阳光亮得我微微晕眩，感觉有些刺眼。
男人见我沉迷不语，好像就知道了我的心事，他问：“你可是在许什么心愿？”
“啊……啊？没有。”我这才反应过来，淡淡地说，然后，我又补充一句，“只是随便许下愿望的罢了。”
他肯定懂我的意思的，他知道的吧……
男人淡淡笑笑，用手捋了捋我的长发。
再后来，我和他没有再说一句话。我抠着自己的手指，他则看窗外的风景。
不知车子这么慢慢地开了多久，就听见“嗖”的一声，然后车子像是碾到了什么东西剧烈晃动了一阵子，接着就一动也不动了。
黑衣的男人侧过脸来，面庞有些动容。他似乎是猜到了什么，沉默良久后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下了车。
我微微挑起帘子，一眼就看到看见外边的一滩血迹在不断地扩散着，殷红殷红……
再抬眼望去，我又看到车夫倒在地上，亦无气息，而马好像只是擦伤了一些皮毛，并无大碍。
我心里一惊，但黑衣的男人就像无事人一样，好似什么都没有看见，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把车夫的尸体搬到附近的林子里，然后回到马身边，整个过程毫无惊慌。
男人示意我上马，我也就照做了。
他策马扬鞭，马就嘶啼一声，继而奔出去了老远……
我感觉凉飕飕的风打在我的脸颊上，一袭白衣往后飘去。顺着凉风，我伏在男人肩上，又附在他耳边，小声说：“到底怎么了？”
他摇摇头，淡淡：“没事……”
周围绿林茵茵，芳草萋萋。我四下张望，发现林子里有几个迅速闪过的黑色身影。对的，我绝对不会看错。
然则，那时我没有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杀人灭口，而且不仅仅是针对了他，而且还包括了我。
我突然想大喊一声“他凭什么这么做”，但身子几乎没了力气，也就说不出话来。于是，我用手指点点黑衣男人的肩膀，他很快就停了下来。
男人侧过脸来，嘴角微勾。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扯过我的衣服，把我藏在身后，一手温温的，握着我的手，一手又迅速地拔出剑来。
男人舞剑很快，剑划破空气，嗡嗡作响，闪着耀眼的光。
我喃喃：“您……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听到一声轻轻的回应，温润极了：“因为，你是我的人啊。”
千言万语明明涌到了嘴边，而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聂宸轩右手持剑，用锋刃挡过黑衣人屡屡射来的箭。他既提得起刀，也拿得起笔墨，文武兼备，我真的，真的不敢相信。这时，他恍若成了我眼中的神，仿佛这一刻他就可以叱咤风云，扭转乾坤……
然而，好虎终究斗不过群狼，面对如此之多的黑衣人，纵然他武功再强也只是寡寡不敌众。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埋怨自己为何当初不好好学武功，为何他教我的时候我学不会，还要撒娇？如果我学了便好了，好让他不至于为了我如此之拼命……
我眼睁睁看着一柄箭擦过我的脸颊，紧接着又一支箭射过来，擦破了我脸颊的一侧。
也就是那一刻，我明白了慕言辰不仅想要杀他，而且还想杀掉我，他想赶尽杀绝。
一把长剑划破空气，划破了周围沙沙响的树叶，我眼中的其他东西都开始缩小，似乎只看到那一支箭向他射去……
等我再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为时已晚。
“宸轩……”再后来，我没有犹豫了，旋了身子到他跟前，男人从地上撑起来，勾起嘴角，摇头，抬步，但我看见他脸上笑容一僵，脸色顷刻间变得苍白，胸口的箭和汨汨流出的血也就显得愈发刺眼。我心里跟着一提，看男人缓缓地倒地。我眼见他一双眼眸渐渐黯然下去，看得出，他还想撑下去的，只是眼眸几经挣扎，到底是慢慢地合上了……
男人倒地，嘴里喃喃：“不……担心……”
我这才发现，他身上的箭已经陷入肉骨……
聂宸轩的血溅在我的脸上，我倒也顾不上脏或是干净了，也不抬手去擦掉血痕，只是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我哭着，晃着他的肩膀说：“宸轩，你……你不能死啊……你还记得吗？以前…以前你说过救了我，就要担起我的人生的……你…你还记得吗……”
无济于事。
没用了…没用了……
我抬手擦擦脸上的汗。如此，汗，泪水都和血都混在一起，我的脸变得脏兮兮的，混成一团。
我紧紧地握住男人的手，冰凉冰凉的，像毫无温度的冰水一般……
我见他一动不动了，惊慌失措。出于本能，我抬起头来四下看看，这才发现黑衣人似乎已经走了。
正张望间，突然，一支箭毫无征兆地从我头顶擦过，我头皮一麻。
我便知道，黑衣人和我玩起了藏匿，这就是要把我折磨死啊……
黑衣人这行，杀人于无形之间，躲躲藏藏，神出鬼没，我怎会是他们的对手？
无奈之下，我忍痛咬破舌头，血也就顺着嘴角缓缓流下来，我再缓缓倒在地上，造成我已死的样子。
我嘴角抽搐，想哭却又想笑，幸好那时眼睛是闭着的，好让我泪水不至于流出来……
我只觉得鼻子酸溜溜的，狠狠吸了一把鼻涕，又硬是把即将要流出来的眼泪憋回眼角里去。
我就这么躺了大概半个时辰，周边没有一丝声响，就连树叶摩擦的“沙沙”声也没了。我估摸着黑衣人走了，才坐起来。
我搂着他，泪眼朦胧。
前面是树林，后边就是京城，可我现在哪里也不敢去了，就这么退无可退，进无可进。我呆呆地坐着，长长吸了一口气。如今，就连我唯一的依靠，也没有了……
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