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她死了 再也不能忏悔了……

“申小姐一个人在这里乘凉？要不我陪你一起？”

就在我有点想通了，想要从楼顶下来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是蒋建国。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在我想象不到的情况下出现，而他每次出现，都在我面前扮绅士。

他有什么目的，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样做不是纯粹的浪费时间？如果他想把对拉瑞恩的恨牵连到我身上，他可以有更简便而直接的办法，不是在这里和我浪费时间，也不需要在所有人面前做表面工作。

“是不是想不开？不过这样跳下去会比较不好看，而且，申小姐不想见到自己的女儿了吗，我可以帮你！”蒋建国看着我，皮笑肉不笑。

我一刻也不想见到这个人，他这样和我对视，我会感觉自己全身的神经都绷紧得厉害，会觉得他是在趁着我不注意，然后对我下手。

有些人明明有能力在最短的时间吧对方打倒，可是却不马上去做，因为他想看着自己的对手挣扎痛苦的样子，那样的过程，对有些人来说，比直接得到满意的结果更加能带给他们成就感，会很享受那种对方在他们面前低头的感觉。

而会那么做的人， 通常都是没有把握，再不就是心里有鬼，他们需要利用对方的软弱来成就自己的价值，看到对方在自己面前低头，他们会觉得更自豪，虚荣心得到更多的满足。

“蒋先生自己难道没有女儿吗，为什么这么闲情逸致，来这里看我，真的那么好心，为什么不回美国，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因为我不想看到你！”

我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厌恶，想要从天台下来。

我需要一点时间证明，证明是否唐唐真的在紫墨身边，如果确定她是安全的，我当然不会真的去偷尸体练那阴毒的丝罗瓶，但如果紫墨是骗我的，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去做我决定好了的事情，没有唐唐和爸的日子，家就不是家，只是一个挡风遮雨的摆设，我会害怕一个人独自处在那样的环境里，没有笑声，没有亲人的谈话声……周围的空气都是冷冷冰冰的，没有阳光，也没有明天。

其实蒋建国的生活已经很好了，有爱他去妻子 ，还有一个天才的金融界女儿，对他来说，只要能安手本分，他可以过得比这世上大部分人都要滋润许多，可是他偏偏不知足，想要追求那些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就算他真的抢走了蒋御的家主身份又如何，歪门邪道得来的，最后还是会失去，有些东西，没有得到也就罢了，如果到手之后再失去，又有什么意思？

“申小姐对我有很多误会，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了解彼此，总会有一天，你能排除我对你的偏见，到时候，我们一家人也好在一起生活，你说是不是？”

我不听他的话，也不想回答他的任何问题，只顾着自己往电梯口的方向走去。

“咻”地一声，从黑暗之中传来一道诡异的，空气流动的声音，我下意识往旁边一避，那声音便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然后飞到另外的，不知名的空间。

蒋建国开始下手了，而他的人正朝我看着，还微微保持着礼仪的微笑。

表面上，刚刚的暗箭伤人和他无关，可是能做到在这数十层楼的高空，精准地对着我动手，而且射过来的并不是子弹，我便十分肯定，是他在背后作怪。

刚刚有那么一小段时间，蒋建国是背着我站的，他并没有一直保持着背对着我的姿势，而是过一会儿便转过身来，然后再回头，就这么十几次的来来回回，等他的人站定之后，暗器就来了。

那射过来的东西只是空气中的浮游之物，并没有什么重量，但是如果那些微小到看不见的东西大量的聚集起来，朝着一个地方快速发射的时候，便再最短的时间之内，成为伤人致死的暗器。

刚刚我能避过并不是侥幸，也不是蒋建国的法力不够， 而是他并没有存心要我死，只想让我受伤，暂时失去战斗的能力，然后好听之任之，到时候他想要做什么，还可以顺便拿我做威胁，如果带走了我，他要和将家人对战，手里就多了筹码。

蒋御是什么态度我不知道，也不愿意去猜，但是，蒋烨一定不会看着我落到蒋建国的手里，他一定会采取行动，说不定会被蒋建国威胁，做出什么身不由己的事情。

想到这个可能性，我更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和他对峙起来。

我们已经整整对峙了一个多小时了，我们的话很少，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四目相对着。

我想要寻着时机从他身边快速地提来。但是我知道，瞬移的方法，若是在比自己功力强的人面前施展，除非对方是可以信赖的人，否则实行瞬移的时候，身体会被对方强大的功力震伤，法术不但大减，人也不能离开。

将建国是下定了决心要在这里跟我一决高下，他一只手拦住我，还拉着我的衣服：“你看，你妹妹就在你面前，她也十分赞成和你生活在一起，你只要唐唐，不要妹妹了？”

妹妹？

“你骗我！”我四周看了看，根本没有小美的影子。

就在我话音刚落的时候，小美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我耳边。

“是不是我骗你？难道她不是小美？是我弄错了吗？”蒋建国奸笑着，眼睛里发出灼人的绿光。

小美点了点头，在不经意间，小美的嘴角冲我扬了扬，尽管难以察觉，但我知道，她是在跟我打招呼。

小美似乎是要开口，而正是此刻，蒋建国的一只手摸向他的腰间。

趁着这个机会，我大步向前，牢牢钳住了蒋建国的手腕。千钧一发的时刻，我不敢有任何迟疑，因为，蒋建国掏出来的居然是一把手枪，而枪口正对着的是小美。

当蒋建国手里的枪被我用力打飞的时候，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小美轻巧地接住了从我们头顶上方落下来的那把枪。

小美微微一笑，举着枪对准了蒋建国：“这下，我们的角色互换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完全被小美和蒋建国之间的态度弄懞了，他们不是一伙的吗？而且，小美还给他生了一个女人，叫露露，难道，他们是骗我的？

“蒋建国，我已经受够你了，你禁锢我这么多年，我一直做你的傀儡，做出许多违心的事情， 完全都不是我的本意，姐，你相信我，如果不是因为蒋建国，我早就和你相认了，都是他在背后威胁我，是他利用我练邪恶的降头术， 利用我的沾血的手去对付那些他成功路上的踏脚石，如果没有我，姐，无论是陈飞丽，还是和你作对的那个我，都不是我自己想去做的，你相信我吧，还有小美，是他用卑鄙的手段摘了我的卵细胞，然后才生了露露，因为我们都有蒋家正支的血统，他想利用我和露露一起来对付你，所以才培育出了露露，露露她是完全没有自主思想的傀儡，从出生起就一直被他控制着，姐，你要救救露露，杀了蒋建国，杀了他，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我培养你花了那么多精力，你竟然敢背叛我，小美，你是我的女人，我们昨天晚上还在床上恩爱缠绵，你真的要对我动手？”蒋建国原本得意洋洋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看向小美，完全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蒋建国，那是我被你逼的，是你逼我那么做，我讨厌你，你比我爸爸还老，每次我看到你，恨不得亲手宰了你，然后再把你炖了做菜，然后再拿去喂狗！蒋建国，今天我就要和你同归于尽。姐，你离开之后，记得要好好活下去，不要为我报仇！”

说完这些话，小美就去抢蒋建国手里的枪，然后把纤细的手指伸到手枪的开关上，然后用枪口对准自己的心脏的位置。

可是蒋建国似乎并不甘心就这么杀了她，在小美身上，他用了太多的心力，小美还有利用价值，他想着自己的大业似乎还没有达成，在此之前，他并不打算放弃自己可以利用的，哪怕是微不足道的 一颗小棋子。

我和蒋建国的对峙变成了他和小美之间的战争。

当然，小美是肯定打不过蒋建国的，可是她招招不要命地对着蒋建国攻击，蒋建国不想伤到自己和她，躲闪得有些狼狈。

这里是楼顶 ，风很大，如果一个不注意，很容易掉下去。

蒋建国也许掉下去了还可以生还，但是小美如果掉下去，我便不能保证了。

不管小美刚刚说的是真是假，我都必须要救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再一次落入蒋建国的魔掌。

小美的功力在我的想象之外，她和躲避着的蒋建国几乎是打成平手。

开始的时候，我还不是那么担心，可是小美渐渐体力不支，开始被蒋建国牵着鼻子走，比如他只要对小美下令，哪怕是让她自己自残，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而且每一招都打得狠厉，就像完全没有痛感似的。

“小美！”我看不下去了，朝着她冲过去：“不要打自己，是蒋建国在控制你，小美，你不要听他说话 ，只要你听不到，就不会被他控制。”

我一边对小美说着，一边对抗她朝着自己身上攻击的拳头。

“姐，你快走，你现在走还来得及，只要我拖住他，他就对付不了你，他的功力我很了解，你快走啊！”小美气喘吁吁地说着，还在朝着自己身上攻击。

我乘空闲看了一眼蒋建国，见他站在一边，借机攻击小美和我。

他不想被我们伤到，但是又想同时控制住我和突然脱离了他控制的小美，要做这件事，他也不轻松，甚至有些吃力。但是，他一直都没放松自己的拳头，即使是在朦胧夜色之中，我仍然能感觉到他额头上的青筋跳动得厉害。

我要应付蒋建国的偷袭，又要对付小美的自残，很快我的体力就到了要耗尽的边缘。

就在我的体力不支，动作也明显慢下来的时候，小美自残的行为突然停了下来。

她的眼神如演戏一般，从之前的梨花带雨，突然变得狰狞起来，看向我，笑得恶毒。

不知道什么时候，蒋建国手里的枪像是变戏法似的到了小美的手里，而她，做着之前，蒋建国对准她的动作，把手枪的枪口对准了我。

“姐，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刚刚真的怕你死了，如果你自杀了，建国他就少了能成功的筹码 ，所以，我们为了要救你，用了点小手段，呵呵，你不要怪我们，我们都是在救你的命呵！”

随着小美的话语在我周围的空气中慢慢晕散开来，我听到她在给手枪上膛。

“刚刚蒋建国已经足够对付我了，你何必要出现在我面前？”我看着小美的脸，仿佛从自己的身体里分裂出来的一个人，却每每做事情都能和我的意念背道而驰，心里是对拉瑞恩更多的恨。

还有任芊芊，最主要的，是蒋建国。

可是，伤我最深的那个人……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主观臆断，小美又如何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不是因为他接受了小美的计划，我又如何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就在我心里想起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也同时站在了楼顶的消防通道门口。

商紫墨眯缝着眼睛，让人看不到他在想什么，只是在我的目光触碰到他的时候，我明显地看到，他的身体在微微地发抖。

眼前的景象似乎不在商紫墨的预料范围之内，他的手攥得死紧，甚至我能听到他因为过于身体绷紧而发出骨节错位的声音。

小美的手枪在第一时间看到商紫墨的时候，立刻把对准的目标换成了他。

就在我的心要准备接受死亡的洗礼，以为商紫墨要被小美打死的下一秒钟，一声枪响陡然炸开，我惊恐地盯着小美手里握着的那把枪，枪已经剩下了残肢碎片，而子弹，不是从那里出来的。

小美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她的胸口被子弹射穿了，而她脖子上白如雪的围巾一下子被染红，让人不忍多看。

我猛地转头，商紫墨的手，还保持着握枪的动作！

而小美，在枪响的那一刹那。她手里那把从蒋建国手里拿过来的枪的残肢碎片，掉落在了地上，幽暗中，她胸前的那抹红发着腥红刺目的光。

所有事情都只发生在那一秒钟的时间里，当我不可置信地再去看小美的时候，小美胸前的那抹红已经因为氧化的作用变暗，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可是，小美嘴角流出来的腥红的血液告诉我，一切都已经真的发生了，就在我眼前，伴随着刺目的腥红，还有扑鼻而来的浓重铁锈味。

小美快倒下的那一刹那。我的心里所有的恨都化作了手臂上的力气，我伸手抱住小美的身子，我才发现，小美的身体很轻，就像被剥离了灵魂，就要飘然而去。

我抱着小美，和她一起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切都来得太突然，我没有想到，温文儒雅的商紫墨竟然会有这么残酷的一面，而他下手的那个人，还是我妹妹。

我更没有想到，商紫墨的手里会有枪。

小美的身子柔软得像一堆羽毛，仿佛我轻轻的一个动作都会把她的身体挥散到空气中。不过只是一刹，小美的脸就变得无比的煞白，看着她嘴角的鲜红，我猛然间想起我那不安的预感。

我以为，刚刚死的人会是我，而我，甚至已经有了那样的念头。

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死，而死的人，会是小美。

小美系在脖子上的那条雪白的围巾此刻也已经被小美胸前的血染得鲜红，她倒地的时候，脸上多了一抹释然的笑，仿佛在感激商紫墨的这一枪。而她的手也没有闲着，她用长长的围巾缠绕上我的手。

小美的双眼迷离，鲜血不断地从她的嘴里涌出来，但她的充血的眼睛，倒地之后，始终盯着我的脸。

我的头疼得快要裂开，心里五味杂陈，看着小美渐渐失去生机的脸庞，我的心也有被子弹打中的感觉，那疼痛感从左胸的地方开始蔓延全身，直到它和肆虐在我脑袋里的那股疼痛感相缠相绕，我的精神世界彻底崩溃了。

小美释然地笑了一会儿，随之又开始哭了，似乎是在为她生前所有的错误做最后的忏悔，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我的脸庞冰凉，混着寒风，我才知道，我的脸上也早已遍布泪水。

小美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到她的力气正一点一点地消散，而她的体温竟也正在一点一点变得冰冷。

我的声音沙哑，好不容易，小美的名字才从我的嘴里挤出来，但是小美却摇了摇头，同时，她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我能感觉到，她是在示意我不要说话。

小美松开了我的手，她慢慢拾起缠绕在我手上的白色丝巾，丝巾的另一端已经落在地上。我的心里像被一颗巨大的陨石压住，快要喘不过气来，所有话都被哽咽在喉咙里，像是含着满嘴的沙砾，我默默地注视着小美，看着她完成了缓慢的一系列动作。

她慢慢地把那丝巾的一端系在了我的手上，打结，这最简单的动作却耗尽了小美所有的力气。小美在我的手上打了个死结，没有其他任何感觉，我只感觉脑袋里像着了一团火，那火仿佛要将我的每一条神经全部燃断。

小美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手，她喘着粗气，嘴角不再溢血，但是她的目光却更加放空。

小美还是没有说任何一句话，看她的样子，她的眼睛随时都会闭上，但是她却硬撑着，好几次，她的眼皮一合上，她又猛地睁开了。

从她倒地到现在，仅仅过去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但这一分钟，却被分成了无数个短小而又模糊的画面，那画面在我的脑海里迅速地闪过。脑海中的我伸手拦住了一个画面，那画面慢慢放大，最后，我看到了小美苍白的脸，她闭着眼，像是已经死了……

她虽然说不出话，却用她最后的行为向我忏悔，她做的所有的动作，都是想要喊我一声姐，她把我的手和她绑在一起，是在告诉我，她心里，其实是有我的。

只是，她再也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