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天地异变

“倘若不是亲自经历大灾变……”

沧海桑田，鳞次栉比的高楼已经化为飞灰残垣，铮铮躺在他的面前。如今的天空已经恢复了碧蓝，向远方眺望去水天一色，可他总觉得那星星点点的积云，在为过去的岁月哀悼。他停住自行车，取出车篮中的一束白菊。

再往前走就都是废墟堆了，他没有再继续前进。前面，是废墟，后面，是重建后的城市海都。回头看了看，仿佛大灾变并没有发生。

并不为了悼念谁，已经不重要了，废墟下埋葬了太多无名氏，索性一起悼念吧。

他身着一身黑，黑色的西服里衬着一件洁白的衬衫，这身装束也不是为了悼念谁，他平日里也这么穿。

七年前，复兴0年——人们以此纪念灾变（The catastrophe），突然大规模爆发的病毒进化现象，致使一定的人群与动物的体内病毒产生重构，虽然其本质依然是需要寄生于本体，但进化出来的病毒产生了新的特性：破坏宿主的脑细胞，并主动占据寄生体的大脑。

被病毒寄生了的人，首先会发生记忆力衰退的现象，逐渐失去自我意识，最终彻底成为植物人。

纸里终于包不住火，当时的民众中已经产生了大量的昏迷现象，官方只得承认民间科学家的推断。虽然一时并没有产生巨大的慌乱，但是很快人们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官方在研究新的解药。但是。

病毒的进化未曾停止过。

人们称之为艾薇路病毒（Evolutional virus）。

很快病毒寄生的人们和动物，变得极具攻击性，其中包含了狂犬病症状。然而事态并没有就此打住，病毒产生了越来越多的并发症，最终致使宿主死亡，由于病毒的复杂性不断提高，研制解药的目标变得遥不可及，艾薇路病毒演变为不可治的疾病。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是，宿主在死亡之后，病毒还会继续控制主体，使融合体消耗肉体的营养继续移动，寻找其他病毒感染者，促使病毒汇合并进一步进化。

完完全全的活死人。

倘若仅此而已，并不会导致城市的大半毁灭。

病毒导致死亡的个体肉体也产生了融合，例如蜗牛与人的死亡个体产生融合以后，人就会产生轻微变化，例如肌体软化，当蜗牛与人的基因比持平，人就会半蜗牛化：俨然一个拥有四肢站立的蜗牛人。

被病毒控制，死亡后的个体学名融合体（Fushion unit），融合体自主寻找别的融合体，完成进化和融合。

由于病毒宿主极具攻击性，很快人间就变成了地狱，似人似怪的病毒宿主不断攻击人们，虽然不至于使病毒传染，但是对普通民众的杀伤性还是相当大的。

融合体们的目标很简单，就是吃人。由于死亡后的宿主会变成融合体，其肉体仍然需要消耗能量，故而必须要摄入人体细胞才能维持肉体移动，简而言之就是必须要吃人。

出于紧急状况，海都官方采取紧急状况，在由武装部门的支持下，集结被认为有战斗能力的人们抵抗并驱逐融合体，这支武力军被称为疫苗军（Vaccine force）。

他也是在那时被夺去了一条腿和一只胳膊的。一只半鸟半狗，又或许掺杂了其他物种的融合体，疯狂啄食着毫无还手之力的他。如果不是临时上尉九客射出的扑克牌，他或许已经葬身于融合体之下了。

事后他便跟随疫苗军。在长达三个月的拉锯战后，融合体被成功驱逐出海都。海都终于开始趋于正常化。至于融合体们去了哪，没人清楚，城市重建的力量不足以支持人们对融合体进行大范围搜索。疫苗军也重新分为官方正规军（Armed force）和民间对融合体特殊佣兵Numbers。

海都新颁布的《针对融合体特设法案》规定：允许民间具有经过官方认证的私人武装临时成立的权利，并在特殊情况下应征履行义务。

这也是应民间的要求，去向不明的融合体们可能时刻出现，人们心中总有不安，法案通过使民间产生了很多民间私人武装力量，多数为疫苗军退下的民间普通人们，他们成立了大大小小的保卫公司，执行类似佣兵的任务，以代号互相称呼，驱除城市中的融合体。

而Numbers，则是特指那些经过官方认证的保卫公司中的佣兵，这些佣兵或多或少具有对战融合体的能力，并由号码数决定其排名，从前到后代表其能力高低，而数字高了并在重大战役中获得杰出成绩可以获得军衔。而不是保卫公司的可以对抗融合体作战的人们，严格意义上来说算作自由人而不计入Numbers行列。

在灾变中，他失去了亲属们，父母为了保护他，被融合体们硬生生撕成碎片，当着他的面大快朵颐。其他所有亲人都杳无音讯。疫苗军临时上尉九客收留了他。

九客不喜欢别人叫他的真名，大概也没人知道他的真名，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也没人知道，人们知道的是，他使得一手好扑克。九客总是随身带一副开了封的特制铁片扑克，以此作为自己的武器，他常笑着自诩自己是卡牌暗杀大师，但是灾变的战友们都不以为然，因为战场上少有比他进攻更粗暴的人，谈何暗杀。由于在灾变中战功优异，也通过了官方认可，成立了保卫公司。

初识那天是在灾后集中营，他孤身一人裹着棉被，吃着灾害临时供给的方便面。九客走过来对他说：“啊……找不到家人了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他不语，方才十岁的他别无选择，眼前的九客就是他对生存的唯一支柱了——被破坏得破败不堪的海都哪里还能维持福利制度？能活下来已经实属不易了，那些活不下来的，政府能做出的最人道的支持就是为死去的他们盖上一块白布。有人愿意收留他，他认为自己是幸运的。

九客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秦钟。”九客拍了拍他的头……

秦钟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眼前依旧是废墟，或许再往前几里地，便是当初九客与他认识的地方吧，时间还真白驹过隙，不经意间已经七年了。

在风的扶持中，几朵淡雅的白菊已经被吹了很远，空气中还有似有似无的香气。

回去吧。

秦钟这样想着，九客一再提醒他，尽量少向废墟方向前去，因为人迹罕至，融合体又偶然会出现在城市中，所以如果出现了融合体，九客担心秦钟无法对付。

不管是真的出现融合体也好，还是惹火了九客也罢，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秦钟都觉得自己该回去了。

然而眼前似乎有哪里不对，说不出是哪里让秦钟感觉不对，但是直觉告诉他这里产生了某种异样。

“输入：检索，执行！”右手一挥，在面前出现了一个透明泛蓝的光学屏幕，屏幕自动检索着周围的情况。

失去了右手右脚的秦钟，已经在九客的帮助下，成功安装上了义肢，义肢来路不明，但是义肢具有很高的科技成分，可以说比海都目前的科技要高出几年甚至几十年，具有特别的工作性能。秦钟也好奇九客是从哪搞出来的义肢，但是九客永远只是笑笑。检索功能也是义肢工能之一，主要用于环境考察、敌人搜索、物品查询等等。

检索在三内完成了，周围有动能反应，检测显示，一点钟方向，东偏南33度，距离523米有融合体。

现在只有自己单独一个人，秦钟计算自己的胜率可能性，他没有关闭检索，检索在分析融合体的基因和阶级，在不知道敌方性能的情况下，秦钟只希望对方没发现自己。

分析结果出来了，融合体主要基因是寄居蟹，辅以猫的基因。阶级E，一个具有四肢的寄居蟹，虽然体型比较大，大概有一辆小轿车的大小，却似乎没有寄居蟹的臃肿，不过……面容也是有够恶心的了，毕竟都是已死之物的再进化状态。

融合体视危险程度被分为七个阶级（Rank），S、A、B、C、D、E、F，由左到右危险程度不断降低，E阶级的融合体，秦钟自认为有把握，他认为自己最大有单独对峙C级融合体的能力。他打算主动出击消灭融合体，减少融合体对海都的危害。

“输入：防御力场，执行！”秦钟右手再次一挥，检索屏幕消失，展开了一个立体的透明磁场，磁场对声光产生了范围内的屏蔽，相当于在范围内赋予秦钟光学迷彩，产生真空隔离层阻断声音传播。这样一来秦钟便可以潜行靠近敌人。不过防御力场对身体的负荷很大，无法长时间开启，开启时也无法维持其他功能同时展开。

300米……200米……100米……逐渐靠近了。

“转换：疾行，切换！”秦钟切换了生理模式，不同的模式有不同的生理性能，疾行模式下的义肢会促进体内的血液加速，从生理上为肢体带来巨大的能量，短时间使身体获得爆发力。

一个具有一百米助跑的直拳，几乎打出了子弹的初始加速度，秦钟一跃而起，短暂的计算后，他认为目标已经被完全锁定，转瞬间便一拳击中了融合体的头部。

一拳之后，融合体脑浆四溅，融合体的病毒主要寄生在母体的头部，毁坏大脑是击杀融合体的唯一途径。秦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一开始就计划使融合体一击毙命。秦钟立马检查融合体，确认其不再具有行动能力后，他长舒了一口气，如果这一击没有打倒融合体，剩下的体能对付起融合体可能会比较麻烦，也不一定能保证有应对其他融合体的体能。

不过防御力场和疾行模式的连续消耗，秦钟的体能已经有些不支了，短短的几十秒，已经使他有些疲惫了，也自主切换回了正常的生理模式。“体能查询。”秦钟声控出了简单的指令，眼前的光学屏幕显示自己还有57%的体能，需要一定时间的休息。

“这点程度，还凑合吧。”其实秦钟自己实战经验也不是很丰富，也只有十次左右与融合体交手的经历，最高也只打败过D阶的融合体。融合体夺走了他的亲人，毁了他的生活，他恨这些莫名其妙的怪物，即使没有《针对融合体特设法案》，他也誓要杀尽融合体。

身上溅了些融合体的血，回去指不定要被九客骂，九客总是以秦钟尚未成年为理由禁止秦钟与融合体交战，一再告诫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秦钟这样想着，骂就骂吧，秦钟听着，毕竟他是打心眼里尊敬重视着九客，不仅因为九客再一次赋予了他生命，也因为九客教会了他，如何在这危险的世界中存活下去。推着自行车，秦钟骑上车，调转车头朝着海都疾驰。

不过秦钟没注意到的是，融合体的尸体下，仍有细微的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