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出使（下）

“你们是怎么照顾的娘娘？！这样冷的天，就算是要绑也得将她绑回去啊！”袁渊推开彩雯，急冲冲地朝着后院冲去。

彩雯站在原地无奈地撇撇嘴，接着赶了上去。

苏圣晴此时还在把着栏杆，任凭碧湖怎么说她都一点都不理。

“苏圣晴！”袁渊吼了一声。

碧湖回过头去，“见过袁大人。”

袁渊将手一挥，令其平身，径直朝着苏圣晴走过去。

“你疯了吗？你看看你现在的这个样子！”苏圣晴几日都没有梳妆打扮，斗篷下就只有一件中单。

苏圣晴抓住袁渊的两只胳膊。

“袁渊……你来了，你为什么来，要来看我的笑话吗？”

“谁笑话你，谁敢笑话你，你现在也比别人好太多，哪个有资格来笑话你？”袁渊一把便将她揽入怀中。

碧湖不由得一愣，她以前只知道这个袁渊同苏圣晴是一个地方的人，可这个动作也过于亲密了点了吧，毕竟，苏圣晴还是皇上的女人。

在这种情况之下，碧湖觉得自己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于是，悄悄地退了出去。

“碧湖！”彩雯从前院赶来，喊了她一声。

“嘘！”碧湖赶紧对着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彩雯瞥了一眼后院，轻声道:“在里面？”

碧湖点点头，然后便拉着彩雯往前院走去。

“还好袁大人来得及时，不然娘娘今天定然是得冻出什么病来的！”彩雯倒是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你还说？！”碧湖瞪了她一眼，“唉……真不知道这究竟是福还是祸！”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这傻丫头，这后宫能是一个官员随便来的地方吗？！这若是被人看见，咱们娘娘只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哦……”接着，沉默片刻，“那我还是去前门看着吧，毕竟留一个大人在这里，还是颇令人担忧的。”

“我累了，我不想留在这里了……”苏圣晴喃喃道。

“哪有这么容易，早知如此，当时不来就好了。”

“他已经有了新欢了，现在只是一个开始，等日后，会越来越多，他会忘了我的，既然这样，倒不如给我一条生路！”

“晴儿，你想的太多了，或者皇上并没有那么见异思迁。”

“那天的晚宴你没有去，你若是见到他的那个样子，你就不会这么说了！”苏圣晴从袁渊的怀中挣扎出来。

“是啊，我没有去，但是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倒是听说了不少……”

苏圣晴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你是怎么想的，你这不是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去吗？！”袁渊责备道。

“我能怎么办，我就算这样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他尚且都不理会一眼的，呵……”苏圣晴苦笑着将嘴角一撇，“这样有什么不好的，最起码，让我彻底绝望也好啊！”

袁渊紧紧地皱了下眉头，“晴儿你听我说，你这样折腾自己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你得好生照顾好自己，咱们才有机会逃出皇宫啊是不是？”袁渊将苏圣晴晃了晃。

苏圣晴垂着的眼睛有了几分神采。

“你怎么会走到这里来的？”苏圣晴这才有心思想到袁渊为何会这样及时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刚刚皇上宣我去御书房，要派我去南疆了。”

苏圣晴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你来宫里还没有多久，他为什么要派你去那里？！”她此时的状态本就是四面楚歌了，没有丝毫的安全感，而今却听到一个亲近的人也要离开自己去那样远的地方。

袁渊吸了一口气，“他说驻守在染晔城的士兵们遭遇了一种怪病，所以派我去解决一下。”

“派你去？”苏圣晴不由得紧张起来，“你又不是医生，你去能解决什么事情？！”

“是啊！”袁渊长叹一口气，“我又不是医生，我去能有什么用呢？可是，皇上不这么想啊！”

“呵……”苏圣晴冷笑道，“这也是他有意安排的吧？”

“不过，晴儿你放心，我可不是一个那么轻易认输的人，我同他讨个一个军师，手中也是有一点权的，去到军营，想必他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苏圣晴十分不放心地看着他，“可，毕竟你是一个人，他们……”

“你担心什么啊，那里本可是咱们的地盘，不要担心，过几日我便回来。”

苏圣晴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现在，你听我的话，赶紧回到房间里去，不然将自己折腾坏了，还要怎么样来逃离这里？”

袁渊的话对苏圣晴果然是起作用的，“我这就让碧湖和彩雯准备饭菜。”

“这样才对嘛！”冬日干净的阳光不经意间就落在了袁渊那瘦削却又俊美的脸上，苏圣晴不由得一阵心疼，他们两人的命运是那样相似，她也不清楚，究竟自己是在心疼他，还是在心疼自己。对于袁渊今日能够来到自己的宫中看自己，苏圣晴是甚为感激的。

袁渊在看到苏圣晴坐在房间里的时候，这才放心要离开。

“答应我，这几日不要再作贱自己。”袁渊还是忍不住叮嘱道。

苏圣晴点点头。

袁渊很是欣慰地笑了笑，“晴儿，我不能在此多做停留，得先走了。”嘴上这样说着，眼睛里还是满满的不放心。

“嗯。”

袁渊坚定了一下眼神，转身便朝前门走去，碧湖和彩雯都守在那里，时刻准备着通风报信。

“袁大人，您出来了。”彩雯试探问道。

袁渊稍稍点头。

“袁大人慢走。”碧湖行礼道。

袁渊径直走了出去。

彩雯和碧湖两人互相一个对视，便不约而同地朝着房间走去。

她们都清楚，若是今天的事情被别人发现，要受罚的，可不仅仅是苏圣晴，这整个雪晶阁都逃不掉的，做下人的，只怕刑罚会更加重。

“娘娘。”刚踏进房门，便就看见苏圣晴坐在火炉旁，手放在上面取暖。

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碧湖，彩雯，去帮我弄点东西吃吧……”苏圣晴没等她们开口，自己率先说道。

碧湖和彩雯脸上均露出惊讶的神色，看来这个袁渊倒是真有几下子，不仅把苏圣晴劝回了房间，还劝动她要吃饭了。

“哎，好，娘娘，奴婢们这就去准备。”两人赶紧道。

苏圣晴轻轻地笑着，点点头。

突然，一个字从她的脑海中飘过，“蛊……”

苏圣晴猛地站了起来，她记起了同楚亦辰大婚时所服下的连心蛊。

若是男人变心，他会惨烈地死去的……可他现在是好好的……

苏圣晴不由得开始怀疑起这个所谓的连心蛊，从她有记忆以来，这蛊发生作用一般都是在女人先死去的情况之下的，说到变心，并没有这样的前例，她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只能这样才起作用。

“就算是这样也无妨，大不了同归于尽，我不好过，你也不要好过……”这种心理好熟悉，似乎在几个月前自己被打入冷宫的时候就这样想过。

“冷宫……”想到冷宫，在冷宫的那个人，自己好久都没有去见过她了，今年的冬天这样冷，不知她有没有暖和的衣服穿，她的日子定然过得十分艰苦的。

“不行，我得去看看她。”这样想着，苏圣晴站起来朝梳妆台走去，若是以这般憔悴的样子去的话，只会徒增她的担心。

在将自己收拾好之后，碧湖和彩雯也忙活完了，将饭菜端到大厅里。

“娘娘，您吃吧。”

苏圣晴瞥了一眼，“把它们都装起来，我要去一趟冷宫。”

碧湖和彩雯愣住了，不过，谁都没有多问，她们看到苏圣晴是将自己打扮了一番的，而今，只要她不继续那样颓废下去，就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还顾得想其他，按她说的做就好了。

冷宫。

苏圣晴一路上脚步急促，碧湖和彩雯跟起来都有些吃力的，她们为苏圣晴这惊人的体力而感到惊讶，谁都想不到一个几天没有吃饭的人竟会突然有这般的精神。

“凉姐姐。”苏圣晴走到凉禾的院子连门都没有敲便就直接闯了进去。

“晴儿！”声音是从里屋传来。

苏圣晴片刻不停留，直接朝着里屋走去。

凉禾坐在床上，腿上覆着一床破旧的被子，上面的补丁清晰可见。

她刚要下床，苏圣晴马上阻止了她，“凉姐姐，你不必动，你坐在床上就好。”说着，便就走过去坐在凉禾的床边。

“碧湖彩雯，你们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就好了。”

“是。”碧湖和彩雯将东西放在外面的那张木桌上之后便就在外面候着了。

“晴儿，你怎么想到来我这里的？”凉禾惊讶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许久没见姐姐了，这才来看看你。”

“晴儿，这可是冷宫，既然你出去了就尽量不要来了，毕竟不是一个什么吉利的地方，总进来总是不好的……”凉禾握住苏圣晴的手亲切道。

“姐姐……你的手……怎的这般冰凉……”苏圣晴接触到凉禾的手之后第一反应道。

凉禾意识到自己冷到苏圣晴了，于是下意识要将手抽回来，不过，苏圣晴将她的手紧紧抓住，反复地摩擦着，想要将自己的热量传一些给她。

“晴儿，这里太冷了，你不该待在这里的，且回去罢！”凉禾别过头去说道。

苏圣晴压在心底的眼泪终于由一个毫不搭边的理由迸发了出来。

“姐姐……”说着，一头扎进凉禾的怀中。

“晴儿，你这是怎么了……不必担心我的，冬天只要少到外面去，还是撑得过去的……”想了想怎样说才能让她更放心，“你看，我这里就这么大点的屋子，把门窗一关，冷风就吹不进来了。”

苏圣晴像没听到她说一样，还是一直抱着她。

凉禾这才意识到，事情绝对不是这么简单，她轻轻拍了几下苏圣晴，表示安慰。

良久，苏圣晴才渐渐冷静下来。

凉禾没有说话，等着她先开口。

却没想到，苏圣晴用手绢擦干眼泪鼻涕之后，只是冲着凉禾笑了笑，“姐姐没事便好。”

凉禾愣住，却没法继续追问。

三日之后，染晔城。

袁渊几乎是日夜兼程，为了不让楚亦辰损失更多的士兵，他每天的饭都是在马背上吃的，睡觉更是只睡两三个时辰。

终于，在问了不知多少人之后，终于到达了这个叫做染晔城的小城。

城门前有关卡，袁渊跳下马来，牵马往前走去。

袁渊在方正暂住的将军府前停了下来，将楚亦辰写给自己的信交给守门的官差。

“京城来的袁大人？”一个官差问道。

“正是袁某。”袁渊颇为恭敬地说道。

“袁大人请稍等，容属下前去通报一声。”

袁渊点头，“请便。”

“将军。”那官差在方正房间外敲了敲门，“京城来人了，是一个叫袁渊的人。”

“进。”

那官差进去之后，将方正所呈上的东西呈给方正。

方正挑了挑眉，“这人，可是熟人呐！请进来吧！”

“是，将军。”

没多久，那官差便又重新出现在袁渊的面前，“袁大人请跟我来。”

这个暂时的“将军府”比起京城的那一套，可是差了不少的，但比起住在野外的话，那是好了不知多少倍。

这套屋并不算大，同南方大部分的屋子一样，小巧别致。

院子虽不大，但是里面的一些装饰物却是满满当当，令人应接不暇。

袁渊只是大致将这扫了一眼，毕竟若是细细看的话，显得有些太不礼貌了。

“将军，袁大人来了。”那官差在方正房间外通报了一声。

“请进来吧！”

“多谢了。”袁渊看向官差道。

接着，袁渊便就推门而入。

方正从椅子上坐起来。

“袁掌书，好久不见。”方正笑道。

“哈哈，是啊，方将军，好久不见。”

“坐吧！”方正招呼袁渊道，他也从办公的案前离开，坐到了待客的茶几边。

袁渊倒是没跟他客气，让他坐，他便就坐了过去。

“没想到，皇上派来的人竟然会是你。”方正边说着，边示意袁渊喝茶。

袁渊笑着摇摇头，“我也没有想到皇上会选我来这里，这样看来，皇上还是看得起我啊！”

“是啊，袁大人才识渊博，见多识广，这次来，倒也是最佳人选呢！”

“方将军快别取笑在下了，将军如此看得起在下，万一到时候没有如将军所愿，那可就成了袁某的罪过了。”

方正仪式性地摇头笑道，“哪里哪里，快别这么说，袁掌书能够来我们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哪里会有这些挑剔。”

袁渊浅笑着点点头，顺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叩了一口茶。

“这地方的茶比起皇宫自然是差了不少，但作为一种解渴的东西，还是蛮够格的。”

袁渊有些听不惯方正一再地贬低他自己，他的这种贬低一点都听不出是在谦虚，反倒是故意说给别人听，贬低别人来着。

“能够解渴就发挥了它的功效了，何必还要要求更多呢？”

方正挑挑眉，“哈，是这么个道理，还是袁大人讲道理讲得明白。”

袁渊没有理会他，接着又是低下头，叩了一口茶。

事实上，两人除了在客栈的时候同苏圣晴一起时见过的那一面，后来就再没见过了，此时这看上去的熟络，不过是彼此的客套，而两人谁都瞧不上谁的，从在客栈的那一晚就开始。

方正看着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打破沉默，“袁大人，宫中可还一切安好？”

袁渊听得他这样问，端着茶杯的手在半空停了一下，接着，将眉毛一挑，迎上方正那还有点躲闪的目光。

“不知方将军说的是哪一方面？”接着，无所谓地垂下眼去。

“呃……这个还要分哪一方面吗？就是整体上说吧！”

袁渊知道他心里的九九，但是偏偏就要逼他自己说出来。

“当然要分了，宫里的事情，大部分都是我不知道的，我能知道的，都是没人都知道的大事，而那些秘密一点的事情，我就没有机会得知了。”袁渊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你的姐姐倒是挺好的，皇上也不错，起码找我谈话的时候看上去是十分在状态的。”

方正点点头，“这样啊……”

袁渊看他这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就知道他还会继续问下去的。

“我在宫里的时候同晴妃娘娘有不错的交情，不知她怎么样？”

袁渊在心里得意地笑了笑，暗喜自己的料事如神，不过，他才不想如实回答，“晴妃娘娘，嘶……说实话，我在宫中同娘娘没有什么接触的……”

方正虽说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他还没进宫的时候两人的关系就尚且那般不一般，更何况现在进了宫，这会儿说不知道她，哄小孩小孩都不一定会信的。然而，总不能继续问下去了。

“是这样……”

袁渊本不想同他继续聊苏圣晴的事情，但是，猛然间，一个念头在脑海闪现。